看着娜美那忽然愣住的神情，冯雪心里却是带着几分愉悦，那是一种大学生看高中生备战高考时的愉悦，是老兵看着新兵入坑时的愉悦。m.xｓsilu.cＯm 首发

现在的娜美，兴奋地就好像刚刚组装好一架四驱车的孩子，急不可耐的想要让它跑跑看，然而，她现在面临的问题，却和前世绝大多数种花家的孩子在买了四驱车之后一模一样——装好了四驱车，却找不到能让它全力奔跑的场地。

实际上四驱车也就罢了，至少还有商场、超市的跑道可供玩乐，但玩航模的孩子，那可真是想找一个放飞的机会都想当难得了！

（作者小学时候就喜欢模型，无论电动船、飞机还是四驱车都有，但是基本上面临同样的问题——没处玩，最后只能放在架子上落灰。）

看着娜美的兴奋慢慢冷却，冯雪才几步走上前去，用手按住了她的脑袋，虽然不是喜欢的黑发，发型也是马尾，但是这丫头的发质，摸起来也挺不错的。

“行了，让你开开看也是可以的，不过作为一个整备员，你迟早会认识到，这些在你看来可能更像是拼装玩具的大家伙，将会成为夺走他人生命的凶器。”

冯雪说完，拉开门走在前面，娜美顺势跟了上来，不过脸上的那份兴奋已经不复存在，留下的是思索与纠结。

“夺去生命的，凶器？”

娜美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那副地狱般的景象，血液染红了土地，长满庄家的田地被烧毁，一个个熟悉的身影以各种残缺不全的形状倒在地上，那或扭曲或狰狞的脸孔似乎在发出对命运的不甘与怨怼。

为什么会忘掉呢？

为什么会现在才想起这幅景象。

明明距离它发生还不足一个月，为什么自己会把一切都忘掉呢？

娜美开始扪心自问，自己是不是因为这些天的享受，而忘掉了自己所背负着的夙愿。

虽然没有任何人要求她如何如何，但是，作为村子里少数，甚至可能是唯一活下来的活口，娜美在离开废墟般的村庄起，便有了一定要将村子恢复，让这里变得繁荣的想法。

但是，短短的时间里，舒适的房间，充实的生活（指卷子），柔软的床铺，丰盛的食物，一切一切都比原来的生活要美好太多了，她，记忆中那些残缺不全的尸体，似乎已经模糊不清了。

她，似乎忘记了，这是个人吃人的时代，是随处都有可能爆发战争的时代。

看着走在身前，身形挺拔的背影，娜美再次响起了他雇佣兵的身份，他是战争的信使，是招来死亡的恶鬼——她以前的村子，就是这么称呼佣兵的。

这些日子，这个男人像是当年的老师，不，是比当年村子里的老师更尽职尽责的教导自己学习，以至于自己似乎忽略了他原本的职业，哪怕是看到那巨大的战争机器，也仍旧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直到，她今天天早上，推门而入的那一瞬间，房屋内瞬间反转的床铺，以及那对准自己的冰冷枪口，才终于认识到了，眼前这个家伙，是战争的专家。

而自己，是在为即将带来死亡的人，整备着夺取性命的凶器。

就算没有亲手杀人，没有扣下扳机，这双手，同样会染上鲜血。

在这一刻，娜美深刻的认识到了这一点。

然后，她忽然抬起头，看着不远处的背影道：

“呐，老师，你说我现在放弃的话，还来得及吗？”

“你在说什么傻话？难道你现在还想回去跳舞？又或者希望在某天早晨，死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冯雪头也不回的用带有强烈嘲讽语气的口吻说道——

“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命运的，当命运降临的时候，人所能做出的选择就只有两条，顺应命运，或者反抗命运。作为这个郭嘉的一个平民，你的命运在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但是命运同时也开了一个玩笑，它给了你无与伦比的天赋，所以，你现在需要选择，是顺从命运，与无数的平民一样，在战争的阴影下苟延残喘，然后在某一天某一个时候，因为一场意外闯入你人生的战斗而失去生命，又或者，用你的天赋去反抗，掌握力量，获取权利，然后将一切你不喜欢的东西踩在脚下，包括战争本身。”

冯雪说着在他眼里完全不符合九龙人设的台词，但他的金手指，却出乎意料的一字未改，这让他不由得有些奇怪，难道，九龙还有人生导师的潜在设定？

（其实真的有，特别是第三季坦引导出了相良宗介真正想法的那段话，简直堪称人生导师，可以说没有他，宗介也没办法把λ-Driver系统发挥到那种恐怖的程度。不然你看第三季结尾，强弩简直是神棍机，那一招石破天惊隔山打牛拳简直是直接把他的同位体多蒙拉过来了一样，结果第四季你看打雷纳德的时候是个什么吊样，简直对不起被一拳轰飞的盖茨好吗……）

娜美的脚步声停下了，冯雪没有回头，但是来自九龙的经验告诉他，娜美在颤抖。

“在害怕吗？”冯雪挑了挑眉毛，仍旧背对着娜美，“你在害怕什么？害怕死亡？害怕杀掉别人？害怕有人因为自己而死去？或者说，你居然会害怕自己的力量？”

“……”娜美的腿在颤抖，她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干什么，她心里同时存在着逃跑或者跟上两种选择，但是她的脚，却完全不理会任何一种，既不离开，也不跟上，只是站在原地，就好像，被大地牢牢地抓住了一样。

然后，她再次听到了老师的声音：

“会害怕，意味着你还是人类，还拥有人类的心，害怕受伤，也害怕伤害别人，这都是人之常情，但是，这个时代，这个世界却容不得这样的想法，想要活下来，想要活的更好，想要实现自己的目标，就必须拥有觉悟，背负起可能死去的未来，背负起即将因自己而死的人的生命，要有这样的觉悟才可以！做不到的话，就回到酒馆，去做一个舞娘，至少偶在战火波及到这座城市之前，你能活下去，如果你觉得那样也算是活着的话。”

冯雪停下的脚步再次迈出，并且没有任何放慢的意思，娜美就静静地站在原地，耳边，只剩下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会在仓库等到中午，要怎么选择，你自己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