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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圣人刚起身，侍从就来报，应国公裴靖身体还没有大好，打算今日回宫。

“这孩子，还是心急。”自从过后，千秋过后，圣人便没有住在紫宸殿，而是住在文思院，对和囚禁顾皇后的地方在同处。

圣人一直不是很喜欢紫宸殿，一来紫宸殿太大他住的不习惯，二来紫宸殿中发生太多往事，他也不喜欢。

裴靖见圣人之前，他先去了卢婕妤住处，见自己的妹妹。

琬儿这几日，一直不语不食吓坏了卢婕妤，为了琬儿卢婕妤拼命向圣人求情，最后圣人撤了琬儿的禁足，可琬儿还是每日不动，在屋内如同一具尸体一般。

顾瑜先比裴靖进了琬儿屋内，见琬儿的气色，就知道这几日她过的很不好。

两人先是无声对视，沉默许久，谁都没有开口。

最终还是顾瑜先开口，气愤道：“你要命吗？”

琬儿两眼无神，无所谓道：“反正这条命，不是我的命。”

顾瑜更加怒气道：“他人的命，就可以如此糟蹋吗？”

听着顾瑜的职责，琬儿开始流泪大声道:“如果我死了，我可以回家，我也愿意。”

顾瑜的语气稍稍平和道：“如果你死了，小县主怎么办？这命是她的，还是你的，如果你把她的命弄没了，她的人生该如何？”

琬儿哭泣道：“阿瑜，我很累，我每天都要拼命活成我认不识一个人的样子，过着不属于我的人生，我的前世尘缘不在这里，我只是一个大俗人，我想普普通通，安安稳稳的活着。”

顾瑜温和地看着琬儿道：“我的前世尘缘也不在这里，但我每日看着琬儿活着的样子，仿佛我也有生命了一般。”

“琬儿可否答应我好好活着，珍惜自己的性命，不要再把自己的性命不当性命，不是为了小县主，是为了琬儿自己。”

讲道此处，琬儿早已泣不成声，这几日受的惊吓，比她前世一辈子受的惊吓还要多。

她来这半年多了，她想家，极其想家。

顾瑜没有再继续讲，而是静静看着琬儿。

琬儿哭正浓时候，裴靖进屋了。

见到多日未见的裴靖，琬儿拼命抱住裴靖，大哭道：“琬儿错了，琬儿再也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了。”

裴靖也抱住琬儿道：“琬儿不哭，兄长会保护你的。”

清娘过来，服侍琬儿靧面。

裴靖把古镜还给了琬儿道：“兄长要去阿兄处，见母亲。”

在琬儿和顾瑜的印象中阿靖会叫圣人父亲。而叫顾皇后，从来都是皇后姐姐，皇后姐姐这般没大没小的称呼，在阿靖眼中圣人是一个可以管教他的老子，而皇后娘娘的形象在裴靖心中一直很模糊，是一个既如母如姐之人。

琬儿也跟着过去了，

裴靖对琬儿道：“母亲被囚禁是不是和魏王有关？”

琬儿点头，如果不是去寺庙这一遭裴靖还确定不了，现在十之八九确定七夕日母亲和魏王一定有所事发生。

在文思院中圣人等待着自己儿子的出现。等待着无聊圣人问阿纪道：“对了，令怀被关了几日了？”

宦官阿纪道：“已经六日了。”

圣人无奈道：“还没有屈服吗？”

阿纪摇摇头。

圣人表示也罢，我以前是太疼惜她了，让她记住一点疼也好。

“对了，她会不会疯了，如果疯了，就更简单了。弘儿就安全了。”

令怀和魏王的事情，宫中只有圣人，阿纪，琬儿还有那个已经告老还乡的太医知道。

这几日，宫中的人都知道圣人的心情不好，无人敢到文思院顾给皇后求情，圣人倒乐的清静。

此时，一个年轻少年郎慢步走进文思院，后面跟着一个已经开始发抖的小少女。

圣人正在清思院高台看湖景，衣着极其随意，一身简单的常服松散，半躺于卧榻之上。

倒是裴靖难得衣冠周正的来见圣人，以前他穿圆领袍总要翻领才开心，今日倒是穿的规规矩矩。

裴靖了解圣人的性格，最恨背叛，也恨自己的东西被他人抢走，圣人向来有恩必赏，有罪必罚之人。

文思院高台的景色极好，空气却如冰霜一般被凝固了，琬儿一开始并没有如此怕圣人，自从六天前的事情后，若不是阿靖陪着她来，她早已经瑟瑟发抖。

裴靖持重地跪下，规规整整向圣人行了大礼后，看着圣人道：“父亲，儿子相见母亲。”

讲完，又庄重地向圣人行礼。

圣人有一点惊讶，裴靖今日的表现，总算叫皇后姐姐“母亲”了。

圣人用自己的眼神看着裴靖问道：“如果母亲是因为犯了错，被关了起来了呢？”

裴靖目光坚定道：“如果母亲犯下的罪孽，做儿子的就要替母亲赎罪。”

琬儿回想起，中元节日裴靖演目连救母，今日之景冥冥之中是命运的安排。

琬儿想的更多的是，顾皇后真的罪孽深重吗？她没错任何错？她只是想保住自己的孩子而已。

圣人瞧了裴靖一眼，想到将令怀囚禁的时间也够了，对裴靖和琬儿道：“你们去见母亲吧，母亲现在还病着，让母亲早一点养好病，再去见弘儿？”

琬儿听到“弘儿”名字时，才明白顾皇后的痛苦，如果她拼命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性命，可她另一个孩子呢？一个距离皇位最近的孩子。

宦官阿纪将他们领到囚禁顾皇后的后廊房，开门的一瞬间，琬儿不仅被被吓到，更可怕的是小屋中还散发着窒息之感，六天的囚禁，一个正常人都会精神失常，更何况一个身体虚弱有孕之人。

顾皇后六天都没有换洗过衣物，身上早已经肮脏不堪，但是衣冠还是端正的，她一个人两眼无神默默跪坐着，案桌上是每日送来的的吃食和每天必出现的堕胎药。

琬儿哭了，又哭了。

裴靖先时对圣人那般对顾皇后行了大礼，后郑重道：“母亲，我来见你了。”

顾皇后终于出声了，极低声道：“是弘儿吗？”

琬儿不知阿靖听到顾皇后叫“弘儿”时的心情，今日的裴靖特别知礼数，同顾皇后保持儿子母亲应有的距离，裴靖没有跑如屋内抱着顾皇后，也没有做出格之举。琬儿含着泪跑进小屋，紧紧抱住顾皇后，此刻，顾皇后才稍稍回神笑道：“琬儿，阿靖，你们没事就好。”

宦官阿纪也走进屋内，向琬儿行礼道：“安平县主，由你带顾皇后，去沐浴更衣。”

琬儿这才反应过来，顾皇后已经多日没有洗澡，而后又来了两个面容普通安静的侍女扶着顾皇后到一间浴室，沐浴更衣。

宦官阿纪言语平淡地对琬儿道：“请安平县主放心，这些奴仆都是天聋地哑无亲无故之人，皇后身上的秘密，他们见到也没有关系。”

琬儿没有回答，一向注重男女授受不亲的顾瑜进来了道：“顾皇后的身上无任何伤痕，这几日应该就是被囚禁，圣人没有虐待她。”

琬儿怕被阿纪听到自己和顾瑜谈话，一声不吭地走到宫外。

琬儿极其怒火地顾瑜道：“一个女子莫名被丈夫关了六天，怎么叫没虐待，她可是你们顾家最好的女儿。”

顾瑜极其平静道：“为妻者要忠于自己丈夫，如同为臣这要忠于君一般，何况帝后面为夫妻，实为君臣。”

琬儿更加恼怒道：“顾皇后没有背叛圣人，何来不忠。”

顾瑜严肃道：“忤逆君上，便是不忠。”

琬儿无无知该如何同顾瑜沟通，最终道：“她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

顾瑜语气沉重道：“为了一个本就不该出现在世上的孩子，伤害自己真正的孩子，这又是为了和何苦？”

本就不该出现在世上的孩子，这句从打心底弄恼了琬儿，琬儿一巴掌打向顾瑜，奈何顾瑜不就是鬼魂。

顾瑜弯头看着琬儿道：“如何圣人要皇后的命，皇后早已经没命，圣人给了六天时间，让顾皇后，选择，选择生还死？”

“顾皇后，已经选着死了。”

听完琬儿大哭。

顾瑜道：“为君者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天下都需要一颗冷峻果断之心，若是动了情，有了人世间的贪嗔痴，那将会把国家陷入不安。”

此时，琬儿已经冷静道：“阿瑜，你认为圣人做的对，那如果你有女儿遇到顾皇后这般困遇，你会怎么处理，杀了你的女儿吗？”

顾瑜摇摇头无奈道：“我会让她出家，了却尘世间一切烦恼。”

琬儿第一次，发现自己完全不了解顾瑜。

对，他是过去之人，我是将来之人，一切皆是因缘业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