帷帽被丢在地上，她也顾不上和燕祯说什么，她顿时焦急的去捡。

她满眼都是慌乱。

这是莫大人给她的帷帽，她才能不至于出去被人笑话。

燕祯以为是她不屑理他，在她手指抓上帷帽的时候，他抬起脚，狠狠地踩上她的手指，连同那白色的帷帽也被他一起踩在脚下。

十指连心带来的剧痛，让她顷刻间就红了眼睛。

“你放开我，你不要踩我的帷帽……”她丝毫不在乎自己的手，满眼都是这顶帷帽。

在她眼里，这顶帷帽比她的手指重要。

至少，莫大人想到了如何为她保住自尊。

让她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行走在宫里……

莫少卿，她这一辈子都没见过和莫少卿一样好的人。

燕祯的瞳孔微眯着，“松手！”

她不松手，只是倔强地回望着他，用她的行动来告诉他，她的决心有多么的深。

燕祯怒道：“你是不是不想要你的手了？还是在你眼里，莫少卿送你的帷帽都比你的手重要？”

他眼里都是狠戾，左梧桐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她扬起苍白的脸，挑衅他：“是又怎么样？”

“你预备怎么折磨我？是不是要再砍掉我的手，还是在斩断我的几根手指？”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泪水在眼睛里泛滥，“我还有九根手指，你想砍几根？你说，我砍给你看好不好？”

她哭着道：“我求你把帷帽还给我。”

漫天的狂风暴雪里。

她蹲在他的脚边，手也被他狠狠地踩在脚下。

可是此时此刻的她，让燕祯心里有一种错觉，她居然在挑衅他！

她居然宁愿手受伤，也要捡莫少卿送的帷帽。

这个贱女人，到底要勾引男人才会安安分分的待在长信宫？

他一想到这个，心里又是怒火滔天。

“左梧桐！”他蹲下身，掐住她苍白的下巴，“这个帷帽比你的手重要？”

她毫不畏惧，挺直了自己的背脊，狠狠地咽下唇齿间的苦涩。

“帷帽当然比我的手重要……”她像是恶作剧一样，竭尽所能的挑战这个帝王的底线。

“我怕你踩脏了莫大人送我的帷帽……”

她眨了眨眼，狠狠地道：“毕啊，你脏了。”

“你会弄脏我的帷帽的。”

她咯咯地笑着，竟是又哭了。

深宫之中，她被燕祯和左霓凰轮番羞辱。

她已经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莫少卿懂得怜惜她的尊严，送她帷帽遮丑，她怎么能辜负他的好心？

左梧桐一口一个莫大人，彻底点燃了燕祯心里的怒火。

这个贱女人，就是见一个爱一个吗？

觉得勾引不了云阙，所以又想抱上莫少卿的大腿？

他的眼神比寒冰还冷，眼底闪烁着令人心悸的阴鸷。

“你这种下贱的女人，你还敢嫌弃朕脏？”

燕祯凶狠地攥着她被斩断小指的那只手，“你都有脸做出勾引男人的事情，你还要什么脸啊？”

他冷冷一笑，更加用力的踩踏那帷帽。

“反正你这种女人都是没有脸的，你想出宫，可以。”

“你就这么出去，戴什么帷帽？能遮你的丑吗？”

她猛地反手打他一巴掌。

“燕祯，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

巴掌声和她凄厉的哭声一起落下，雪地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燕祯的俊脸上浮现出手指印，他却阴鸷地说：“放过你？”

“除非你死！”

轰隆隆——

她苍凉一笑，脑海里仿佛炸开了一团血雾。

她的视野里，都蒙上了一层血色。

而她颤抖的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痛苦和绝望。

“燕祯，你放心。”她用力的咳了一下，逼退胸腔里涌出的血腥气，“我一定会死在你面前，我一定会死的。”

是吗？

原来他的要求其实也挺低的啊。

只要她死了，他就可以放过她了。

这么看起来，她的阿祯是不是还挺善良的？

风卷起大片的雪花吹到她的脸上，刺骨的凉意渗透到血液里。

她笑得比哭都还难看，悲切道：“只希望你……”

“到时候可不要心痛啊！”

你要是知道真相，你对了我和无忧做了这么多折磨。

你可千万不要后悔，一定不要心痛。

我祝你永登帝位，永远都是孤家寡人！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吐血的次数越来越多了，她想要不是他的内力支撑，她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

她起初还不想死，总觉得褚姐姐说得很对，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是现在她看开了。

她死了，燕祯就会放过她。

她觉得很划算的，她一点都不吃亏。

等她帮了褚姐姐之后，她就去死！

“朕会为你这个女人心痛？”

他的声音又冷又狠，“你想太多了，朕可不会为一条狗心痛！”

尽管这种话她听过千百次，可是每一次依旧都让她痛彻心扉。

她疲惫的垂下眼皮，嘴角溢出一丝血迹。

“燕祯……我恨你，我真的好恨你啊！”

她忽而痴狂嘶喊，字字句句都带着痛楚。

空气静默了一瞬。

燕祯眼底而过一抹刺疼，只是片刻，他又变成了那个铁血帝王，无情冷酷。

“左梧桐，朕告诉你。”

“不管是莫少卿还是云阙，你都不配！你要是敢再骚浪下贱，到处勾引男人，朕不介意用铁链锁住你！”

“燕祯，我不是你的人，就算你是九五至尊，你也没资格这么做……”

她终于害怕了。

她可不想被铁链锁住，没有自由。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燕祯脸色陡然一变。

他正要说什么，莫少卿温润沉静的声线猛地响起。

“皇上，何必吓唬阿左姑娘呢？”

燕祯和左梧桐同时回头，纷飞的大雪里，一身暗红色官服的莫少卿撑伞从雪里而来。

这一场飘零的大雪，都成了莫少卿一个人的陪衬。

他穿官服显得清冷威严，只是比燕祯的五官轮廓要柔和一点，看起来就是风里仙鹤。

“你来得倒是快！”燕祯敛去脸上神色，平静淡漠。

他心里虽然不满莫少卿和左梧桐的关系。

但是他和莫少卿是年少时的好友，他不会得罪莫少卿。

莫少卿一直游历天下，但两人也是有友谊在的。

更何况，当年他面临被废，是莫少卿孤身入仕，短短三年的时间，莫少卿一跃成为刑部侍郎，成为先帝最宠信的臣子。

他能够登基，莫少卿立下了汗马功劳。

他私心认为，一定是左梧桐下贱肮脏，想要攀上莫少卿。

“少卿，我知道你是因为莫老夫人所以对她多加维护。但是你可不要被这个女人所骗了！她就是一条毒蛇，又狠又无情！还有，她这个人脏得很，尤其喜欢勾引男人！比之青楼女子更甚——”

燕祯凉飕飕地道，毫不给左梧桐一点脸面。

左梧桐心口顿时一紧，燕祯的话就像是一巴掌扇在她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