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散而废弃的木棚。m.xssilu.cＯm 丝路文 学网 首发

无人处理的泔水桶。

肮脏拥堵而发出阵阵腐臭的下水道。

正如这场景所表明着的，这里是没人会注意的阴影与黑暗。

因为它的表面太过光鲜夺目，纵使是世界上最刁钻的批评家，也无法做出太多攻讦。

故而没人会去注意它。

就连怜悯与基本作为生命的正视....也不曾施与。

.....

这是一处昏暗的房间，虽然其处龙门最混乱的偏僻角落之内，但至少，它还是打理得如此干净整洁。

“咳...咳咳！”

可是那卧倒于床榻上，一名札拉克老人的剧烈咳嗽声。犹如老旧的木制窗框在风中不停晃动一样，一声一息，都能表露出它濒临终结的腐朽。

“父亲，这是我在龙门市区医院开回来的新药！请您坚持一下，我这就给您....”

昏暗房间内垂暮老者所躺的床榻旁，是一名面容姣好衣着雅贵的札拉克少女——她的着装打扮与周围环境的朴素是显得如此格格不入，仿佛在彰显其身份的不凡。

但纵使如此，她依然于这名病重的老者床榻前后忙碌着。

因为这床榻上的老者，也是札拉克少女的父亲，其在龙门的名号几乎无人不知————

以一己之力建立了龙门阴影中秩序，拥有“鼠王”之名的札拉克男人....林舸瑞。

可是如今，这名曾叱咤龙门的男人，也不过只是一名躺在床榻上的垂暮老者罢了。

几乎驱逐了所有前来探望的人，选择了这他曾经发迹之前所居住的边缘小屋。只留下他这老来得女的札拉克少女，负责照顾他可能是人生最后的生活起居。

“雨霞，别兑药了....老夫的身体状况老夫自己清楚，不是那些医生三两下鼓捣，便能鼓捣好的。”

布满褶皱的眼皮微微抬了抬，看着那端着药碗小心翼翼来到自己床榻旁的少女，札拉克的老人摆了摆手。

“比起这个.....老夫倒是有些口渴。雨霞，去看看柜子底下还有多少杭城所产的龙井，老夫记得今早拿来招待那魏老头时还没喝完吧？”

“唔....父亲，您忘了么？今早魏总督前来探望您时，您把您剩下的茶都送给他了....”

“送给他了....哈哈，瞧老夫这记性。罢了，雨霞，把药呈过来吧。”

“嗯....”

听着老人这有气无力的声音，端着药碗，札拉克少女的模样有些彳亍。但最终，她还是将其递到了从床榻上艰难支撑起身的老人面前，眼见其端着药碗的双手微微颤抖，勉强将其喝下。

真的很难想象.....或者说从未想过。在少女的眼中，强大如他的父亲也会有如此虚弱的一幕。

“辛苦你了，雨霞....明日你不必再去市区医院开药，若被有心人留意到，老夫恐产生什么变故....咳，咳咳！”

将空着的药碗重新递回给床榻边的札拉克少女，捂嘴轻咳着，老者于床榻上重新躺下。语气虽虚弱，但少女听得出，其充满了严肃。

“但是父亲，您的病.....！”

“不必在意....老夫如此年岁之人，因病逝去也不过是天道命数罢了。老夫若是贪生怕死之人，雨霞你觉得晨时老夫还会拒绝魏老头的提议么....”

面对少女关切里充满焦急的神情，老人摇了摇头————曾身为地下世界之王的他，可从来没有畏惧过名为“死亡”的玩意儿。

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对于年早已过耄耋的老者而言，要是说这世间还有什么值得他担心的，那便只有他这名刚刚从大学毕业年岁尚轻的女儿了罢....

【老林，我有办法治你的病。不过这办法有些苛刻，想要完成，却是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直说条件吧，魏老头。大家都是老朋友，老夫还能不清楚你那无利不起早的性格？】

那是今早于古旧小屋内的交谈，老者在女儿的搀扶下坐在床榻边，与那叼着烟斗的华贵龙族中年男人相对视。

【老夫这病又不罕见....不就是源石病，碰巧结在了器官上罢了。不过活了这么多年，老夫还从未听说过这病还有治好的可能，饼也不能画得太大了，魏老头。】

【是不是画饼，我不敢先下定论。只不过雨霞侄女已见识到了我给二位呈现的那一幕，至于老林你信或不信，就看你自己的了.....这茶倒是不错。】

端起茶盏轻泯一口，龙族的中年男人本欲抽一口手中的烟斗。但见到札拉克老者紧盯着自己的神情，略微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将手中烟斗放下。

【呵呵，杭城西湖的茶，能不好么。魏老头你带点回去，希望你喝了这茶水，能心平气和后再三思而行。】

.....

但这名札拉克老者，并不后悔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或者说，正是为了他的女儿，他才拒绝了那名中年龙族男人的提议....那一幕太过不可思议，敏锐如他，并不会轻信只需付出这么些微气力，便能换取如此足以改变世界的硕果。

他了解那名中年龙族男人的性格....虽然他们是老友，但如果真能成功，他决不会把这宝贵的机会浪费在他这本就垂垂老矣的迟暮老人身上。

当今世界患上源石病的王公贵族数不胜数，不论是谁，都比他来得更有价值。这将成为龙门更上一步的筹码，一个巨大的，足以颠覆所有人认知的筹码。

因此，他才不能轻易卷入这看似不大不小的计划中....天底下没有一本万利的生意，这是老人多年积累的经验。

“父亲，我先退下了，若您有什么需要记得通知我。”

“嗯，雨霞你去做自己的事吧....对了，茶没了，记得之后吩咐人送一些过来便可。”

“好，我会的。”

望着窗外上午阳光下处处蓬屋间的阴影，老者心中思虑的同时，令札拉克少女离开了小屋。

可他并不知道，在札拉克少女的心里，却是做着另一番与他不同的打算————

抱歉，父亲....

紧握着手中的手机，其上屏幕隐约可现的，是来自某个加密电话的通信。

【使用箭弹，去将这名正往下城区贫民窟赶来的人击杀。我相信老林他有一个孝顺的女儿....你说对么，雨霞侄女。】

那是一张年轻维多利亚男子的照片，正在手机屏幕之间若隐若现。

将手机揣入怀中，名为林雨霞的札拉克少女，做出了人生中第一个由她所独断的决定。

我必须这样去做.....希望您能原谅我，父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