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方摊手：“我很遗憾。√”

把哨兵能力的后手限制告诉查尔斯有点像在自曝其短。但宋方觉得，既然以后自己打算将查尔斯当做盟友，那自身能力的硬性限制是必须要告诉对方的，以免日后查尔斯制定计划时太放飞自我，让宋方干些他铁定干不了的事儿。

比如像现在，查尔斯摊在他们二人面前的计划中，就包含了宋方的能力无法实现的内容。

“想要悄无声息地研究当事人的能力，就必须要你复制他的能力。而想要复制当事人的能力，就必须要让当事人至少使用一次他的能力，百分之九十九会破坏掉当事人的平静生活。”查尔斯躺倒在草坪上，“死结。”

忽然他翻身坐起：“那我们只能将所有变种人都接到我买的那块地了。”

宋方闭了闭眼，努力控制自己的嘴角不抽搐：“查尔斯，你那块地在哪儿？”

“德州，一片农场。”查尔斯说，“设施很完备，有牛羊也有种植粮食的土地，目前都有专门人士在打理，我也可以随时接手。距离附近的城市有一定距离，不过想要去也容易，所以还是便于物资交换的。这是我为他们精心挑选的世外桃源。”

“你管这个叫世外桃源吗？”宋方说，“那么查尔斯，如果让你放弃咖啡，放弃烤肉，放弃你的母亲，放弃在图书馆徜徉的机会，放弃你如今想做和未来想做的一切，只换取一个偏安一隅的生活，你会愿意吗？”

宋方说到“咖啡和烤肉”，查尔斯根本不为所动；说到“母亲”，他的眉头抽动了一下；说到放弃图书馆和，他忍不住皱了下眉头。

但他还是说：“如果有必要，我会愿意的。这是对我的拯救。”

“很抱歉，我不认为这是拯救。”宋方说，“你把一株株植物硬生生地从它们土生土长的地方拔出来，再埋进新的一片土地中，告诉它们这片土地更美好，却根本不顾它们根须撕裂的疼痛？你怎么能保证它们可以适应这片土地存活下来？怎么保证它们的根不会为了挣扎求存而互相厮打？”

“你没有完全理解我的意思！”查尔斯有些急了，“我从没有想让变种人脱离社会。我只是想找到他们，在人类伤害他们之前先将他们保护起来，等到他们足以应付自己的能力，可以在社会中与人类和谐共处了，他们随时可以走。我为他们准备的世外桃源，不是给他们逃避用的，而是一所学校！”

“我懂你的意思，查尔斯。相反，是你没弄懂我的。”宋方咽下一口苦涩的咖啡，“我的意思是，你的学校无法保护你的学生。”

查尔斯下意识地问：“为什么？”

“原因有很多，但归根结底，只有一条。”宋方说道，“因为你选错了教学的对象。

“你不能把人类中的一部分挑选出来，先告诉他们‘你们跟其他人不一样’，然后再告诉他们‘但是你们得跟其他人一起生活’。就如同你不能告诉一个孩子，眼前的这只苹果其实不是苹果是个梨，然后又告诉他你得把这个梨当成苹果吃下去。

“那样不止是被你挑选出来的那部分人，剩下的人也会来问你：凭什么。”

宋方又润了下喉咙：“好吧，接着你的计划继续说。假如确实有变种人受够了人类社会，来到了你的学校，你也教会了他们如何控制自己的能力，那么之后呢？

“原本，大众并不了解变种人的存在。然后你我把变种人找出来了，让他们意识到了有那么一群人，一群可以控制他们思想的，伤害他们**的人存在，他们会怎么想？

“你我把变种人和人类从一个阵营分成两个阵营，让他们互相对视，他们是能看到彼此的相同点，还是更可能看到彼此的不同？

“我们怎样让普通人类相信变种人们确实可以控制他们的能力？

“我们怎样让变种人相信，普通人类信任他们确实可以控制他们自己的能力？

“我们怎样让两个不同的群体互相信任？

“恐惧往往比现实更有力量。人们恐惧可能到来的未来，为此不惜斩草除根，殊不知往往正是这样的想法，将他们恐惧的未来变成了现实。

“到那时候，你是希望变种人遵循你的教诲，继续对人类温柔以待，还是希望他们拿起武器奋起反抗？

“如果是前者，你如何保证他们不被人类tú shā？如果是后者，你如何保证他们不tú shā人类？”

宋方说完，看向查尔斯。

查尔斯被宋方连珠炮的发问噎住了。

如果说查尔斯从没有考虑过宋方提出的疑虑，那是在怀疑他的智商。

可是他不想再等了。

幼童时代孤独求索的经历始终萦绕在他的心头。人人都以为他是神童，连对面坐着的那个变种人伙伴也将他熟练使用他的能力视作理所当然。谁都不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又有多少次他差点一步踏错，就此跌入深渊。

有多少变种人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举棋不定？又有多少变种人已经选错了路，正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狂奔而去？

他想拯救他们。

他当然预料到了大众会对变种人的存在感到恐惧。但他认为，在解决普通人对变种人的恐惧之前，需要先让变种人接受自己的存在才行。

毕竟有变种能力的是变种人。他们先要能控制自己的能力，不去伤害他人，才有可能让别人放弃对他们的恐惧。

既然上天选择让他们获得超于常人的能力，那么他们就必须承担超于常人的责任。

但宋方的话迫使查尔斯面对一个问题：大众是否给变种人这个机会，和时间。

“还有一点。”宋方抿了一口咖啡，放下杯子，“你怎么保证所有变种人都想跟普通人和平共处啊？”

查尔斯一哆嗦。

说真的，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虽然他小时候被自己的能力困扰过，但只是自我困扰，从没有因能力遭受白眼。而且他从小生活优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别人可能讨厌他，或许是出于嫉妒，但绝不可能是出于歧视。

查尔斯从没被歧视过。

所以他从没想过要反抗什么。

所以他也就从没想过，变种人不愿意接受他的帮助，这一项可能。♂狂♂人♂小♂说♂网*♂www.du♂shu.k♂r♂丝♂路♂文♂学♂网*♂www.wen♂xu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