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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一旁的康妃吴菀凉悠悠的道：“皇后娘娘，杜选侍委实太歹毒阴狠了。”

“……”

“后宫，可不能有这样的人啊。”

“……”

“请皇后娘娘无比严惩此事，以儆效尤。”

杜思瑶不敢置信的看着吴菀：“康妃娘娘，你，明明是你们让我——”

“大胆！”

吴菀打断了她的话，怒道：“杜思瑶，你之前就在宫中胡作非为，本宫念你年轻，一直没有跟你计较，如今，你毁损贡品诬赖别人，还敢胡言乱语！”

说完，立刻对左右道：“给我掌嘴！”

两个嬷嬷走上前去，抓着杜思瑶的胳膊，对着她的嘴用力的抽打。

顿时，一阵啪啪声在春禧殿里响了起来。

杜思瑶还想要说话，但根本已经说不出来，几十个巴掌打下来，她早已经口鼻流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南烟虽然心中也怨恨，但还是见不得这样的惨状。

她下意识的将头偏向一边，冉小玉冷冷的看着，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可怕，只伸手将她的头揽在自己的肩上。

两个嬷嬷看见杜思瑶倒在地上，伸手探了一下鼻息。

其中一个回禀：“娘娘，她昏过去了。”

许妙音坐在桌边，脸色淡淡的道：“康妃，你这一次，手脚倒快。”

吴菀急忙起身，赔笑着道：“皇后娘娘恕罪，妾的眼中容不下沙子，实在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女人出现在后宫。”

“……”

“请皇后娘娘恕妾之罪。”

“……”

许妙音又看了她一会儿，然后，唇角一勾。

“也罢，”她淡淡的说道：“反正这样的人，也的确不能留在后宫了，处理了，也好。”

“……”

“本宫更希望，将来，也不要再出现这样的事，这样的人。”

“……”

“否则，本宫要出手，只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不知为什么，她虽然没有动手，也没有说重话，但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却说得吴菀和高玉容出了一身冷汗。

两个人唯唯诺诺：“是。”

许妙音这才抬起头来，吩咐道：“将杜思瑶拉下去，关起来。”

“是。”

几个宫人立刻上前来，将昏死过去的杜思瑶拖了下去，包括她的宫女小珍，也哭喊着被人拖下去了。

许妙音又看向冉小玉，然后说道：“宫女冉小玉，以下犯上，杖责二十。”

南烟一听，立刻道：“皇后娘娘……”

许妙音一抬手，阻止了她的话。

“本宫心意已决，若再多言，必定严惩。”

“……”

南烟不敢说话了。

她和冉小玉其实心里都明白，不管今天这件事，到底是谁不对，但冉小玉作为宫女对选侍动手，就已经坏了宫里的规矩。

这是最忌讳的。

皇后娘娘不论如何，都一定要惩治这件事的。

冉小玉跪下来，轻声道：“谢娘娘。”

说完，便转身跟着嬷嬷走出去，领受责罚了。

许妙音扫视了众人一眼，轻叹了口气，撑着桌沿站起身来，众人急忙起身相送。

而走到门口的时候，许妙音停了下来，道：“司南烟，你手里，真的有一个跟贡品一模一样的鼻烟壶吗？”

南烟听了，急忙低着头道：“请皇后娘娘恕罪。”

“……”

“那鼻烟壶乃是新春贡品，是皇上赐给后宫的娘娘们的，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尚宝女官，怎么会有那样的东西呢？”

“……”

“刚刚，奴婢是为了赚杜思瑶的实话，信口胡诌的。”

吴菀他们听了，对视一眼。

不由得心中暗叹——这个丫头，太狡猾了。

要说刚刚，她从看到盒子里的东西，到夏云汀反戈一击，再到她的“信口胡诌”，只是很短的时间，竟然就能想到这样的办法，引得杜思瑶自己把真话说出来。

许妙音的脸浮起了一点淡淡的笑影。

“也罢，”她说道：“你也是为了查明真相，这件事，就不怪你了。”

说着，她又看了一眼那盒子里的碎片，淡淡道：“早知道，就把这个鼻烟壶赏赐给你了，只怕，还算得其所。”

“……”

南烟一愣。

许妙音已经一摆袖，转身走了出去。

吴菀他们也不再停留，都跟着走了。

而南烟慢慢的从地上站起来，也要往外走，但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转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夏云汀。

她的目光平静，但冰冷。

那种刺骨的寒意一下子穿刺过了夏云汀的身体，她吓得脚下一软，差一点跌倒。

幸好，身后的福兰扶住了她。

“昭仪，你怎么了？”

“……”

夏云汀说不出话来，额头上全都是冷汗，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南烟一眼。

她颤声道：“你，你看着我干什么？”

“……”

南烟仍然平静，只是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仿佛是在道别。

然后，她淡淡道：“昭仪，站稳了。”

“……”

“在后宫站不稳，会摔得很难看。”

她的话更像是冰针一样，直直的扎进了夏云汀的心里，她抬起头来，看着南烟仿佛淬了冰的目光，更是脸色苍白，连话都说不出来。

南烟转身走了。

听着她的脚步声远去，夏云汀整个人都在发抖。

没有争吵，没有大脑，但很显然，已经撕破脸了。

司南烟已经看明白了。

而她今后——

福兰在夏云汀身边轻声道：“昭仪不用怕，这一次昭仪帮了康妃娘娘，康妃娘娘一定会想办法重用昭仪的。司南烟不过是一个奴婢而已。”

这句话，给她打了一剂强心针。

夏云汀深吸了口气，道：“不错。”

“……”

“她算什么，一个奴婢而已。”

“……”

“我就不信，我会比不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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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掖庭没一会儿，冉小玉就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领了二十杖，虽然她的身体还算强壮，但屁股大腿也被打肿了，南烟心疼得眼睛都红了，急忙扶着她趴到床上去，给她热敷。

轻声道：“还疼吗？”

“不算什么。”

冉小玉说道：“养一养就好了，别担心。”

其实之前南烟也挨过，二十杖算是很轻的责罚了，可一想到她是被自己连累的，心里还是刀割一样的难受。

冉小玉抬头看着她，说道：“这二十杖，换看清一个人，也算值得了吧。”

南烟知道，她说的是夏云汀。

她倒了一杯热茶送到冉小玉嘴边让她喝一些，然后轻声说道：“从一开始，你对夏云汀的态度就不好。”

“……”

“你是不是一早就看出她——”

“没错，”冉小玉叹了口气，说道：“我早看出了，她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

“你还记得，皇上攻入皇城，我们这些人被关进大牢，后来又放出来，回到掖庭的那一天吗？”

南烟立刻点头：“当然记得。”

冉小玉道：“你也是被杜思瑶他们为难，我看到她站在人群里，但没有一点要开口帮你的意思。”

“……”

“直到后来，我开了口。”

“……”

“杜思瑶他们惧怕我会动手，不敢说话，那个时候，她才出头帮你说了一句话。”

南烟的目光闪烁了一下。

她想起来了，确实有那么回事。

但那个时候，自己只顾着高兴，终于有人能帮自己说话了，却完全没有体会，一个人先开口，一个人后开口，有什么深意。

冉小玉道：“从那个时候，其实我就已经知道，她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

“……”

“不过，你跟她——”

南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道：“小玉，那个时候你提醒我，我却不听，你一定很生我的气，觉得我很蠢吧？”

“……”

冉小玉看着她的眼睛，半晌，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

“……”

“其实，我明白你为什么愿意相信她。”

“……”

“在这宫里，我们每个人都是孤零零的，希望有一个人能站在身边支持自己，哪怕——相互扶持也好。”

“……”

“你需要这么一个人。”

“……”

“虽然，所托非人，不过——”她看着南烟，淡淡的勾了一下唇角：“总算看清了她，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吧。”

南烟的面色有些黯然，轻声道：“其实，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她。”

冉小玉微微一怔。

南烟道：“那个时候，她代替我去为皇上上夜，第一天晚上就——”

“……”

“后来，我为皇上沏的茶，成了她邀宠的手段。”

“……”

“还有，她接我到寿安宫，说是让我养伤，但那段时间，我比住在掖庭还更惨。”

“……”

“我其实，是怀疑过她的。”

“……”

“但我不愿意相信。我宁愿相信这个世界上的好人更多，坏人很少，宁远相信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好人，会温柔善良的对待我。”

“……”

“我宁愿相信人……有一些人，他们永远不会变。”

冉小玉看着她，目光变得有些深幽了起来。

“人，怎么可能永远不变呢？”

“……”

“是人就一定会变。”

“……”

“好人会变成坏人，亲近的朋友会变成相互仇视的敌人。”

“……”

“你既然在这宫中，就一定要认识到这一点才行啊。”

南烟抬起头来，对上她有些幽远的目光，但自己的目光却格外的清醒，甚至笃定，她说道：“不，我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上好人比坏人多。”

“……”

“我还是愿意相信亲近的朋友。”

冉小玉微微蹙了一下眉头：“你，是怕吃亏吃得不够吗？”

“吃亏是小事，”南烟认真的说道：“对人失去信心，才是大事。”

“……”

“小玉，我不会因为几个坏人，就蒙蔽了自己的眼睛，去怀疑身边的每个人，去悲观的看待周围的一切。”

“……”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早就活不下来了。”

冉小玉微微一愣，才想起来，她曾经提过的，她家中的情况，从小无人照看，家里的人都是欺负她的。

可是，她的性情并没有变得悲观阴沉，反倒非常的积极。

对任何人，任何事，她都抱着一种热情。

南烟认真的说道：“小玉，遇到坏人，我不会留情。”

“……”

“但我不会因为坏人如何待我，而改变我对这个世界的希望。”

“……”

“我相信好的比坏的多。”

“……”

“我相信——人。”

“……”

冉小玉看着她明亮的眼睛，虽然现在天已经黑了，可是她的眼中，却好像有阳光一般，不仅温暖，还充满了希望。

那种希望，甚至，快要驱散她心中的阴霾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哼了一声，将目光移开，喃喃道：“也就你，还有那么好的精神。”

南烟知道她这是嘴硬，只笑了起来。

她给她盖好被子，听到小玉咬牙忍着痛的声音，有些担心的问道：“怎么，还很痛吗？要不要我去找人拿点药？”

“这么晚了找谁拿药啊。”

“……”

“别折腾了，明天再说吧。说不定明天就不疼了。”

“哦……”

南烟还是小心翼翼的照顾她，直到很晚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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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永和宫那边传来消息，让冉小玉留在掖庭养伤，不必过去当值。

而南烟照顾她吃了早饭，就去了武英殿。

今天，祝烽要上早朝。

她一个人乖乖的坐在武英殿，那属于她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心里有些记挂着小玉，又不能随便回去，便趴在桌上，望着香炉上悠悠升起的轻烟。

昨晚因为照顾小玉，一直没睡好。

这个时候，有点困了。

她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混沌中，她听到哗啦啦的声音，有人拨开珠帘，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迷茫的抬起头来，用不甚清醒的眼睛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

一只手伸过来，用力的拧了一下她的脸。

“哎唷！”

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南烟睁大眼睛一看，哪里是梦，站在自己面前的分明就是刚刚下朝回来的祝烽。

她吓得噌的一下坐直了：“皇上！”

祝烽收回手去，看着她：“就这么困吗？”

“奴婢——”

“昨晚没睡好？”

“……嗯。”

“为什么没睡好？”

“……”

南烟迟疑了一下，低着头不说话，而祝烽看着她这样子，脸色沉了下来：“是不是照顾你的那个挨打的姐妹去了？”

“哎？”南烟一愣，抬起头来望着他：“皇上，你知道了啊？”

祝烽停了，有点生气，伸手去又拧着她的脸：“所以朕不问，你就不会说，是吗？”

还想等着她来告状，看来是不会了。

这个傻丫头，什么事都只知道自己去做，做完了，把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也不会跟自己诉一声苦。

南烟的嘴都被他拧得咧了，只能含含糊糊的道：“奴布……奴布是不赏让皇上当心哇……”

看到她这样，祝烽有点忍不住想笑。

但还是板着脸：“不想让朕担心？”

“是啊，”南烟认真的说道：“皇上每天要忙那么多大事，过几天就要去北平了，这些小事，不应该让皇上操心的。”

“……”

说到底，他的责任，是去管十万，甚至百万的民众是战是和，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安居乐业。

而不是来管一两个女人打架撕头发。

一天到晚在女人堆里打滚，只想着家长里短的男人，她司南烟也看不上的。

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祝烽终究忍不住，嘴角微微的往上勾了一点。

但他立刻掩饰了，看了看这个小女子，声音放柔了一些，问道：“受委屈了吧？”

南烟急忙摇头：“没有，皇后娘娘并没有责罚奴婢。只是，奴婢那个朋友——”

“这件事，朕知道，”祝烽淡淡道：“是她动手在先，皇后已经从轻发落了。”

南烟低着头：“奴婢知道是她不对，也请皇上不要怪罪她。”

“朕若要怪罪，早就怪罪了。”

说着，祝烽走到另外一边，拿了一个小药盒过来，放到她面前：“这个，是上好的棒疮膏，朕以前在军中用的，拿去给你那个好姐妹用吧。”

南烟惊喜的抬起头来：“皇上——”

祝烽道：“朕听说，她为了你愿意一力承担罪责，这就算是朕赏她的。”

“谢皇上！”

南烟高兴的抓起那药盒。

看着她像宝贝一样把药盒捧在手心里，祝烽忍不住眼中又漾出了一丝笑意，然后说道：“你这个朋友，倒是有几分硬骨头。今后，就让她跟着你吧。”

“啊？”

南烟诧异的望着他。

祝烽道：“这一次去北平，让她也伴驾，跟你一起。”

“……”

南烟眨了眨眼睛，好像有点明白过来了。

他是为了让小玉陪在自己的身边。

这样也好，其实她也担心，这一次自己走了，万一康妃他们又想什么法子来栽赃陷害小玉，她那个脾气，指不定又要吃亏。

于是笑着说道：“谢皇上！”

祝烽摇了摇头，转身走回到自己的桌案前坐下，然后说道：“你啊，就是身边的人太少了。你家里的人——”

说到这里，自己也顿了一下。

南烟有些茫然的看着他：“啊？”

祝烽道：“除了你那个哥哥，还有一对姐妹之外，你还有别的什么亲人吗？”

南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还是老老实实的说道：“有还是有，但都在别处，跟我们本家也比较疏远。”

南烟说完，又有点疑惑的抬头看着他：“皇上问这个做什么？”

祝烽刚要说什么，这时，小顺子在门口道：“皇上，左丞大人求见。”

祝烽一听，便转身走回到桌案前坐下。

“让他进来。”

南烟好奇的看着门口——

鹤衣，他来干什么？

还想等着她来告状，看来是不会了。

这个傻丫头，什么事都只知道自己去做，做完了，把一切都处理得妥妥当当的，也不会跟自己诉一声苦。

南烟的嘴都被他拧得咧了，只能含含糊糊的道：“奴布……奴布是不赏让皇上当心哇……”

看到她这样，祝烽有点忍不住想笑。

但还是板着脸：“不想让朕担心？”

“是啊，”南烟认真的说道：“皇上每天要忙那么多大事，过几天就要去北平了，这些小事，不应该让皇上操心的。”

“……”

说到底，他的责任，是去管十万，甚至百万的民众是战是和，能不能吃饱饭，能不能安居乐业。

而不是来管一两个女人打架撕头发。

一天到晚在女人堆里打滚，只想着家长里短的男人，她司南烟也看不上的。

看着她发亮的眼睛，祝烽终究忍不住，嘴角微微的往上勾了一点。

但他立刻掩饰了，看了看这个小女子，声音放柔了一些，问道：“受委屈了吧？”

南烟急忙摇头：“没有，皇后娘娘并没有责罚奴婢。只是，奴婢那个朋友——”

“这件事，朕知道，”祝烽淡淡道：“是她动手在先，皇后已经从轻发落了。”

南烟低着头：“奴婢知道是她不对，也请皇上不要怪罪她。”

“朕若要怪罪，早就怪罪了。”

祝烽还要说什么，这时，小顺子在门口道：“皇上，左丞大人求见。”

祝烽一听，便转身走回到桌案前坐下。

“让他进来。”

鹤衣，他来干什么？

南烟好奇的看着门口，只见鹤衣从外面走了进来。

“微臣拜见皇上。”

“平身。”

祝烽摆了摆手，然后说道：“你来有什么事吗？”

鹤衣恭恭敬敬的说道：“微臣前来，是想要询问皇上，工部侍郎的继任人选的事。”

“哎？”

南烟诧异的望着他们。

工部侍郎？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