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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然间似乎祁末辛又恢复成了那记忆中的祁末辛。

他握着她的手，眼神真挚，即使他并不知梦萦这么做到底是在干嘛。

梦萦看着黑暗中祁末辛熠熠的双眼，他在被褥的外面，她在里面。两个人就这样面无表情的相视而躺。夜寒露重，知道他定然很冷，梦萦倒觉得这样她会对他的厌恶感有些许减少。

他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梦萦深吸一口气，将那些纷乱的思绪都赶出脑外。

闭上眼，一阵困意袭来。

面前的少年已经不是之前的那副模样了，他站在窗前，负手而立，身形矮了一些，缓缓转向她。

夕阳从窗外照了进来，在他的身上镶上了一道金边。他已褪去了那身小厮的衣裳，换上一身玄色衣袍，看起来英气十足，□□已经取下，如今他的面容与他的身姿倒是配了许多。

这张脸一看便知还是个孩子，青涩的紧，他眼型有些狭长，此刻微眯着，一副怒火中烧的模样，不过在梦萦看来有些可爱，大概是有种故作深沉的感觉吧。

“原来真的是假的。”梦萦靠近他，伸手捏捏他的脸，体温触感都变了，她又看看他的脖颈处，那可疑的接缝也消失了，“好神奇，给我看看呢。”

梦萦偏头看接缝，吐息吹拂在他的脖颈处。祁末辛向后退了一步，方才强撑的表情已经瞬间消失掉了，他的脸上泛起了一层可疑的红晕。

梦萦一愣，调笑道，“别脸红啦，面具给我看看。”

祁末辛身子一僵，绕过梦萦，从包袱里拿出了一枚蜡丸，用手掰开，从里面掏出来一个物什，慢慢展开，赫然就是那小厮模样的一张面具，“特制的，用专门的药水涂在脸上再贴上。”

梦萦接过，啧啧称奇，偏头去看祁末辛，见他之前脸上愤怒的还没有完全散去，“你在不高兴什么？”梦萦本就想转移他的注意力再去问缘由，即使她大概也猜到了几分。

这话题转的有些快，原本祁末辛已经快忘了，梦萦一提，他当即冷下脸来，轻哼一声。

“怎么啦怎么啦？”梦萦烦人的黏了上去，拍拍他的肩膀，“有什么不开心的和姐姐说说。”

祁末辛瞪她一眼，梦萦无辜看着他，他还是冷哼一声，却怎么也不说出原因。

梦萦想着还是个孩子性格应该比较别扭，不爱说也就算了，也不再理他，自己坐上床，四下打量着，“今天住这里？这是我的房间？”

话音刚落，祁末辛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了起来，拽到门外，“哐”的一声将门关上。

待梦萦转身，看到的就是禁闭的门，她撇撇嘴，“不和你一般见识。”

询问了同行的侍卫才知道自己的房间与他间隔了一间，梦萦回了屋慢慢坐上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尖。

现在的梦萦知道，她方才的那些开朗都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她现在紧张的很，或者说害怕的很。

梦萦想将手握成拳，却觉得根本使不上力。楚皇的要求，就要是在今夜杀了程国使节，然后她要及时逃回楚国领地且不能被发现。后面的对她来说不过小菜一碟，但是她从来没有杀过人。

她可以不干的。她要做的这些事，应该也是和慕千雨知会了的，他知道，但还是应了楚皇。他希望自己去做么？还是在考验她？

她能下的去手么？她从没有杀过人。

梦萦知道，所谓的程国使节，祁末辛才是正主，那个胖子不过是障眼法罢了，但是这事楚皇并不止知晓，所以她只需要杀了那个胖子就行了吧？若是真要让她对祁末辛下手，她更是没办法办到。

临走前楚皇安排了一名侍儿来找她，已经完全告知她该如何去做。

梦萦从包袱里拿出了一个小包裹，那是当时那名侍儿交给她的，让她时机成熟的时候就拿来用。

梦萦拆开来，里面是一件用上好的绸缎做成的舞衣，整体紫色，轻薄透明，梦萦拿出来抖了抖，看看那样式，包裹里还放着一把极细的匕首，“果然什么都准备好了。”

……

“梦萦，你回来啦。”祁末辛眯着一双眼，从马上跃下，跑到她的面前，脸上带着天真的笑容。

而她身后的人当即也跃下马，将她抱了下来，梦萦看着朝自己跑来的祁末辛，微不可查的向后退了一步，刚好撞在身后人的身上。

“有劳白将军了。”祁末辛跑到梦萦面前，向着白泾川颌首，然后伸手握住梦萦的手腕，将她带到自己的马前。祁末辛翻身上马，向梦萦伸出手。梦萦却感觉到自己攥紧了衣角，明显有些迟疑。

眼前祁末辛的笑容依旧，手也一直伸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的心底却在犹豫。梦萦试探着伸出手，还没触上，祁末辛便一把握住，将她提了起来，梦萦一声惊呼，稳稳的侧坐在了他的怀里。

“白将军不必管我，过几日我自会回去。”语毕，未等白泾川回应，祁末辛拉紧缰绳，一夹马肚，带着梦萦绝尘而去。

梦萦靠在他的怀里，低着头，听着马蹄奔腾的声音，他将她拥紧了些，笑道，“冷么？”

梦萦摇摇头。

雪早已停了，冬日里的太阳还是暖洋洋的，祁末辛穿着一身骑射装，上身为轻薄的黑色棉衣，用金色的绸缎包边，上面用金丝绣出几只猛虎，栩栩如生，下身也是黑色长裤，脚下套着一双黑色马靴，也是用金线刺绣，还披着一件狐白裘。

狐白，则是用狐腋处的白毛皮制成，最为轻暖，千金难求。看得出他极受程皇的喜爱。

“梦萦，放心吧，有我在。”

梦萦根本没有抬头去看他，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祁末辛安静了半晌，忽然用手捏住梦萦的下巴，向上一提。

梦萦不得已仰头去看他，他动作虽然有些粗鲁，但却是一脸委屈的表情，倒让梦萦顿时有些内疚。

“我做错什么了么？这么久没见，你都不好好看看我。”

“不是的，没有。”梦萦连忙解释道，眼神却看向了别处。

祁末辛垂下眼睑，送开了钳制梦萦的手，又温柔的给她揉了揉，似乎他并不是无意将她弄疼的。

“梦萦，别太在意之前的事情了，那个胖子本就该死，”祁末辛拥紧了梦萦，将下巴轻轻搭在她的肩头，梦萦悄悄挣扎了一下，随他去了，听见他又说道，“有我在，父皇不会为难你的，这并不是你的错。”

……

她听到了一串笑声，两个人的笑声。

少年祁末辛正拉着他的手，两人在集市上狂奔。而自己的嘴角上扬到了最大的弧度，自己正开心的笑。是什么能让自己如此开心？

梦萦四处张望着，集市上的东西琳琅满目，飞快的从她两侧消失，路过铜镜时，她稍稍看了自己的脸。这时候的她应该已经离开了慕千雨，自从出了山庄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自己露出这般的笑容。

“殿下！殿下！”梦萦感觉到自己回头，身后人头攒动，隐隐约约看见有几名程国侍卫穿着的人跟在后面，被人群挡住。回头来，眼前的祁末辛也在向后看，他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冲着梦萦眨眨眼，调皮的紧。

想想如今已长大成人的他，是在判若两人，梦萦更觉得疑惑。

梦萦松开他的手，祁末辛正疑惑的回头，梦萦大步迈开跑到了他的前面。祁末辛失落的表情又瞬间变成了欣喜，一双眸子在阳光下似乎闪着光芒。他也迈开腿追了上来。

“等等我！”

梦萦带着他一路跑向了树林，程国焦安城外有一片很大的草地，梦萦停下，觉得空气都清新了许多。转身偏头看着身后喘着粗气跟上来的祁末辛，梦萦嘲笑道，“身体太差了吧。”

“别跑这么快，我差点追不上。”祁末辛慢慢调整着呼吸，直起身子走到梦萦身侧。

“我可不甘于人后，”梦萦冲着祁末辛调皮的一挑眉，朝着他伸出手来，“我们走走。”

祁末辛看着她伸出的手，脸上绽出一个笑容，他马上伸出手来握住，面色有些泛红。梦萦拉着他漫步在这片草地上，“为什么要叫焦安啊，一点都不搭。”

祁末辛点点头，说道，“大概是因为这里在四国战乱的时候曾经被火焚烧过，大片的树林都化为焦土。不过这里气候适宜，土壤本就肥沃，所以极快的回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他顿了顿，复又说道，“我很喜欢这里。”

梦萦听他讲着，伸手拍拍他的头顶，“这是好事。”

祁末辛的个头比梦萦稍高一些，这举动让他觉得有些尴尬，他抬手握住梦萦的另一只手，一步跨到了梦萦面前，与她相对而立。梦萦被迫停下脚步，两人面对着面。

祁末辛眼神真挚，面色坚定，他望定梦萦，声音带着少年的青涩和稚嫩，一字一句，在这空旷的草地上显得尤为响亮，传进了梦萦的耳朵里，“我虽然年纪小，但不是你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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