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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先生官居几品，居然能对你这尚书下命令，他是那位丞相，还是那位太师？”

面对一而再再而三的逼问，王大人需要理清思路，回答了一句：“不敢。”

埋头静静理思路，自己是做了什么错事吗？

京城之中，多少人家用石灰清洗鱼塘，为什么到了这里就不行？

想到这，王大人便觉得是皖绾故意找茬，半抬头不服。

“王大人，收起你的不服，外面的水若是被污染，百姓们要是没水喝，这事儿，你就等着父皇来处置。”

什么都不懂，还瞪她，行，那他就自己处置吧！自己不管了，撂摊子走人，看他如何处置！

到时不管是打是骂，都是他的事。

兰先生看最好的替罪羊要走，急忙拉住王大人的袖子低声讲：“王大人，你可别让太子妃走，这你没来，岭南灾情是太子妃压制的，说明太子妃是有本事的，你要是赶走了她，犯了一点点错事，百姓们都会拿你与太子妃做比较，到时候，你就如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

王太师派他到王大人这个蠢货身边，就是为了给太子妃添堵，增加赈灾困难，最好还能将太子妃拉下水，弄得一身脏水，惹皇上不快，让大皇子有机可乘。

这太子妃要是走了，他算计谁去？算计谁去？

又如何向太师交代？

权衡利弊下，王大人焦急的去追皖绾，皖绾没有走远，在门口的腊梅树下徘徊，她并不会真的不管岭南百姓，只是想让王大人服服软，别胡来，这一胡来，别管前面多努力，后面保准一团糟。

“太子妃，刚才冒犯了。”

王大人低下身，压下心中不平向皖绾道歉。

皖绾不理，揪下一片腊梅叶子说，“王大人，你可知这腊梅叶是晚于花期长出？”

“臣愚钝，不知。”王大人摇头，侧目望向皖绾所拿的那片腊梅叶，皖绾把腊梅叶一丢，又摘下一颗腊梅果，慢条斯理的说：“现时风光，不过一霎，来年春景，还属叶果。”

然后皖绾捏上腊梅果，从王大人面前大步流星的走了。

王大人愣在原地，楠楠：“现时风光，不过一霎，来年春景还属叶果……”太子妃是在暗示什么？不解的揉揉下巴，抬头看见跑来的兰先生，眉头一皱，兰先生自翊博学多才，怎会连小小的鱼塘之错都不能看出？难道是太师故意，想要牺牲他，来捧大皇子？

这梅花开的艳丽，只是一时，就如他忽然得了大皇子的器重，往后的路，是会如这梅花，给叶果搭路，还是如何？

兰先生来，连叫两声：“王大人，王大人！”又退了他一把，王大人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兰先生，心中有了异样的打算，面上依旧恭恭敬敬的，轻言细语的捧着兰先生问：“先生，有何事？”

“哦，没事，来问问太子妃哄好了吗？还有刚才你是在想什么？怎么出了神都不自知？”

“太子妃并未计较。”能提醒他，不说是拉拢，也是放心不下岭南百姓，想让他多思量，别给她添乱，计较的可能性偏小，“我刚才在思索，许多人都不知梅花树有叶有果，且果和叶还在梅花后绽放。”

“原来如此。”兰先生不露声色的回头，看向枝头上的叶果，奇怪明明好好的，怎么忽然去想梅花上的叶果，凑近摘了一颗，细细观察，没什么奇怪之处，那王大人在看什么？

王大人趁兰先生专注于树上的叶果，自己转身回了房间，让自己的家奴拦住兰先生，在房里翻阅书籍，寻找太子妃所说的石灰量大，会使鱼儿死绝的文章。

太子妃，即是敌对者，又是利益关系者，自己不能全信，还是得多多思量。

若是书中真有此记载，那便说明，自己要小心点兰先生，毕竟王太师是大皇子的老师，一切都是在为大皇子做谋算。

他们虽是同系一脉，但比起荣华富贵，高官厚禄，还是后者吸引人，他要捧杀他，再诬陷太子妃一个管束不严，皇上便会对太子妃有不喜的心情，自己则会被发配，或是赶回老家种田。

这时候，能得利的，只有大皇子殿下，还有一直在背后做推手的王太师，他就是太上老君炼丹炉下的灰，背着重重的锅，一辈子翻不了身！

在《渔家》上，他找到了一模一样的说法，他的手指向里一缩，捏成拳头，怒气填胸，外面传来兰先生平静如水的声音，他扭头看了眼，眼眶红的似中了邪，拿起刀，想要狠狠砍出去，手上忽然多了一只手。

手的主人悄然而至，是太子妃身边的侍卫黑羽，他平静的告诉他：“你砍了他，一样废了你，不如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等到他们露出马脚，你再向皇上参他们一本，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是啊，自己出去了，伤了人，会前途尽毁。

而那些想要杀他的人，会安然无恙的继续位高权重。

不公平，自己要忍！

黑羽感受到手上的刀被放下，他往后抽，再一扔，把刀扔回刀鞘里，收起《渔家》，放上普通书籍，替这位新的证人整理好衣物，再悄然退去。

兰先生等了良久，心中多了丝疑惑，有人在里面？

让人把门打开，急匆匆进去想抓个现行。

瞧见的却是王大人手持小书，看的正如痴如醉，附近别说人，就是连只动物也没有。

“兰先生来，有什么要事？”

兰先生舒缓皱起的眉，左手贴在右手上向他行礼：“先前大人忽然不告而别，我担心，挂念，所以来瞧瞧大人。”

“哦，先生不必担心，我只是在屋内读书读的入了神。”手轻扬，挥退跟来的管家，心中又多了个怀疑对象，面带微笑请兰先生坐，又拿着书，同他讲书里的内容。

兰先生的怀疑，慢慢被打消，更是被激发了好斗的性子，与王大人谈论起来。

桥边，皖绾握住桥栏杆，面色凝重中多了丝喜悦，这份喜悦来源于身边叽叽喳喳的黑羽，黑羽向皖绾讲了自己对王大人说的话，还有王大人的反应。

“王大人这种人，聪明不足，但惜命，一点点会对自己生命产生威胁的人，事，物，他都会铲除。”

这点，刚好是她引导王大人自愿把一切事情交代给她的起点。

开心的捏了捏石头桥栏，又捶了捶，希望此次一切顺利，别再出岔子。

“王大人比之其他人，更为懂隐忍，保护，他会是太子妃手上最好的一张牌。”

“是啊。”这张牌得好好用，不能浪费了。

目光渐渐放远，日子转眼到了三日后，在一次施粥中，出现了三四人拉肚子的情况，施粥者正是皖绾，但岭南百姓似乎对皖绾有着百分百的信任，把怀疑的目光转移到了王大人身上。

王大人再将目光转向兰先生，他的主意？他怎么不知情？

兰先生一身正气的站在原地，目不斜视，两眼带着担心。

看似如此正直的一个人，其实下毒的那只手，就是他，他几次三番向王大人进言要他赶快行动，处理了皖绾，可王大人不以为然，次次以“上次被抓，需再做打算”而推脱，让他的任务一直没有进展，这种情况下，他只能选择自己动手，往锅里放了二两巴豆。

“此事，我会给各位一个交代，各位稍安勿躁。”

“太子妃，需要什么交代，把他抓起来就是交代。”一个人扬手指向王大人，面上怒气冲冲，还说：“往日太子妃一人来赈灾便什么问题都没有，怎得这位大人来了，就有了，难不成这位大人还带了一个毒师来吗？”

众人一听有礼，纷纷附和，吵嚷着要先把王大人收监。

收监也好，回了京，皇上也找不到证据处理他，大皇子那边可全推到兰先生身上，他不仅能独善其身，还能过几日享受日子，甚好。

皖绾也想到了这一遭，手一挥，几人上来，把王大人与其侍卫，兰先生一窝扣押，平了民愤。

下面静了，上面可没有，王大人做戏般吵吵嚷嚷问：“为什么要抓我，又不是我下的毒。”

“民意如此，王大人请吧。”黑羽扣住拼命挣扎的王大人，带走了。

皖绾命人重新煮了一大锅粥撒发，自己转身，回了家，写了一封信给唐素，讲明此处的情况。

京城中的唐素，一边收拾着东西，准备前往岭南，京城之事已处理完毕，大多数东西都清理干净了，接下来，就要沿着河流，一路清理，故此他要收拾好东西，一边看信，瞧得上面的所写，眉头不展，派人前往宫中，将信呈上。

燕皇阅览了信，面不改色，压在一边，继续与众位大臣制定发展商路的法子。

王太师在下，想要试探两句，却在燕皇如连环炮的问题中不得不认真听燕皇讲述问题，好做出解决方案，大臣若一直诺诺无为，做君的，就有可能罢免他的官职，如此一来，他没了底线，往后连个退路也没有。

一场谈论，直到夕阳落下才结束，此时各位早已是疲惫不堪，王太师就是想问什么，都忘了，燕皇目送他离开，拿上信纸，写了一封回信过去：

继续调查，你按计划行事，朝内朕自有打算。

唐素扫了信，眉头再皱，又望向两个嬉戏打闹，已有心智的孩子，怕两人若胡来，很容易被人惦记上，特别是他与绾绾都不在的情况下。

看来此行，必须要带上二人了。

叹了口气，他吩咐下面准备好小童座椅，于第二日让水雾带信回去，再带上两个孩子上路。

路上虽也不安全，但总比东宫安全，东宫奴仆千千，存着坏心眼的人不少，绾绾把两个孩子交付于自己，自己绝不能让绾绾失望。

鹤儿和裕儿两个孩子，不懂父亲为什么带着他们，但他们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那股紧张气息，还有来送别人群中几个皇叔不怀好意的笑容。

乖巧的告别了几人，上车坐下。

行至第二个城镇时，朝内便传来大皇子代为批奏奏折的事，如此一来，唐素便成了一位傀儡太子。

鹤儿看唐素最近不语，偷偷问他：“你是否因为自己可能被傀儡而不开心？”

唐素点头。

鹤儿拍拍他的肩，肩上担起了老娘的职务：“爷爷那人，老谋深算，你说他会让大叔轻易得逞吗？”

“你的意思。”唐素恍然大悟，皇上是要大皇子犯些事，直接办了他。

“聪明人，会勤勤恳恳的处理事务，若是有能力，爷爷还会高看一分，但大皇叔可是只会依靠身边大臣的人，爷爷怎会把燕国交给一个傀儡储君？”

除非是不想要这燕国，想让燕国改朝换代了。

唐素点点头，心中郁结解开，摸摸自己的二儿子，心中不甚欢喜。

是个聪慧机敏的好孩子，只可惜皇位只有一个，分不了，不然他看好鹤儿，可惜皇上与绾绾皆看好裕儿，他只得哀叹。

“鹤儿，你可曾怪过父母偏心，不把太孙位给你？”

“不曾，只要燕国姓顾，谁坐不得皇帝？”

“好样的！”

这话大气！

唐素一把将鹤儿揽入怀中，用力揉搓他的头发，感叹上天恩赐，赐了两个不一样的，却能相互持恒，理解的孩子给他们，三生有幸啊！

裕儿捉了一只青蛙跑过来，兴奋的要给二人看，鹤儿嫌弃的躲在唐素身后，看向那浑身黏糊糊的青蛙恶心。

“你别躲啊！这东西可好吃了。”裕儿挑衅道，故意将青蛙往前甩了甩，唐素握住他的手教训：“不能欺负弟弟。”

裕儿怂了，背着身子不说话，然后唐素去那边给他们拿烤肉，他再次拿出青蛙在鹤儿面前晃。

鹤儿已隐隐有怒火，插着腰质问：

“你敢不敢在娘面前说这东西好吃？”

“敢！”反正娘又不在，裕儿逞一时口快道。

“敢是吗？敢是吗？”

鹤儿似被吓抓狂了，抓起一根粗粗的木棍向裕儿手上打去。

裕儿躲过，没打中，但那溅起的水花，足以证明用了多大力气。

他抚了抚胸口，后怕的丢了青蛙，去洗了手，安抚鹤儿，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拿去讨好鹤儿，鹤儿不理他，一个劲的甩脸子。

他累了，如霜打的茄子，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