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宝从生下来就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白嫩嫩的, 谁见了不夸一声白净可爱。

原以为一家人会这么和和美美的过下去。等孩子长大, 娶一房媳妇, 生几个乖孙子，那她这辈子也无憾。

哪曾想, 官府突然征兵, 自家男人去了再没回来过。因为日夜担心自家那口子, 对乖宝难免有了忽视。

想到这里，女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乖宝五岁了还不会说话, 村人都认为这孩子是一个傻子，劝女人改嫁。毕竟养儿防老, 傻子可不会养老，女人却固执的认为自家儿子只是还没有开窍。

村里的人都知道, 在村尾有一个小傻子，小傻子的娘亲为了给小傻子治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 连一栋像样的房子也建不起。可那傻子却没有一点要开窍的样子。每天痴痴傻傻的样子，最喜欢到后山上看星星。

村里人可怜他们娘俩, 经常给他们送一些食物和水, 倒也不至于饿死。

几年的盼望, 见自家孩子终于开口说了话，女人心里的喜悦没人能理解。

“走回家吃鸡蛋羹。”

女人抱着男孩, 一步一步地向家走去, 不一会儿便看到了一栋破破的茅草屋。

茅草屋内传来一阵诱人的香味, 男孩咽了口唾沫。

“馋猫，饿了吧，快去吃蛋羹。”怀里的男孩迅速的跳下娘亲的怀抱，冲进茅草屋，端起放在简陋锅台上的碗筷就准备吃起来。

突然看到了娘亲还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噔噔噔的跑向娘亲，“吃，吃。”

“乖宝这是要给娘亲吃吗？”农妇笑的问。

而男孩点了点头。“乖宝吃，娘亲不吃，吃了好快快长大。”

男孩固执的将碗递到女人嘴边，一副你不吃我也不吃的模样。

女人虽然满脸的不情愿，但幸福的眼神出卖了她。

简陋的房子里流淌着淡淡的温馨。

……

“傻子来咯，傻子来咯。”一群调皮的孩子围着男孩转来转去，做着鬼脸。

男孩没有搭理这些小孩，虽然在别人眼里他是傻子，但是男孩却知道自己不傻，许多事情心里明白，就是没办法表述出来。

好像就是从前几天开始的，原本混沌的大脑突然变得清醒起来，并且是越来越清醒。

原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变成能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出来到现在能结结巴巴的说完一句话了。

男孩越来越不傻了，但还是有一些问题困惑着他。

他是谁？他是娘嘴里的乖宝，是村里人喊的小傻子。可他总觉得这都不是自己的名字，自己……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并没有困惑男孩太久，因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仙人收徒！仙人收徒了！”

男孩从来没有见过娘亲这么激动的样子。

许是因为男孩渐渐变好，女人的身体见天的衰败下来，村里的大夫来看过了，直言只是熬着日子罢了。

男孩听了这话不知为何，心中却没有起什么波澜，让大夫不由得嘀咕不愧是傻子。

没想到和女人交好的人来家里，只是说了仙人来收徒，女人会变得如此亢奋。

“真的吗？仙人真的来收徒了”

“真的，就在镇上！五岁以上十五岁以下都行！”

被大夫断定没几天好活的女人此刻却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利落的收拾好东西，抱着男孩就要往镇上赶。

男孩冥冥之中感受到这次收徒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也不反抗，安静的跟着娘亲走。

一路上，亢奋的女人不停的念叨着“仙人保佑，保佑，保佑……”

再看去，周围人差不多都是这幅狂热的模样，虔诚的模样仿佛要去朝圣。

原本一天的路程被女人硬是半天走完了，男孩一脸惊奇的看着热闹的小镇。

大部分都是大人领着小孩，显然也是听说了仙人收徒的消息，从别处赶来的。

大家站在镇口，没一个人出声，都静静地望着天边。

男孩忍不住又发起了呆。

当天边降下一群脚踩飞剑的“仙人”时，周围的人呼啦啦的跪倒一片，留下男孩呆呆的站在原地，分外显眼。

女人生怕自己孩子惹怒仙人，不由分说就要压着男孩跪下，男孩这时候却莫名起了犟劲，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这些“仙人”不配让我跪。

女人本就病重，强撑着身体来到镇上，早就没了力气，一时之间还压不住一个五岁稚儿。

一母一子突然僵持起来。

“不必强求，我们也非仙人，不过是修仙途中的修士罢了。”说话的人留着长长的胡须，面容和善，端得仙风道骨。

“修仙！”

“修士！！”

“修真者！！！

男孩的脑海的朦胧雾气却仿佛一下子被劈开了，无数的信息撕裂又重组，争先恐后的在大脑显示。

短短的几秒中，没有人发现男孩呆呆的眼睛变得灵动起来。

他想起来了，他不是村人说的小傻子，也不是女人口中的乖宝。他是沈珩玉，沈家村的沈珩玉。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女人连忙磕了个头，表示感谢，沈珩玉想拦都没拦住。

看着眼前骨瘦嶙峋的女人，沈珩玉心里闪过复杂。

虽然他现在失去了修为，但眼界还在，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具身体的娘亲已经灯枯油尽。

尽管这只是一个幻境，但对方对孩子的慈母之心让沈珩玉都有几分动容。

可惜对方是大限已到，且心怀死志，让沈珩玉也无能为力。

正想着，眼前的修士已经开始检测起了灵根。

正值调皮年纪的孩子们大概是听了父母的嘱咐，一个个老老实实的排着队，测着灵根。

沈珩玉暗自观察着来的一群修士，虽然不知道这第三关的考验是什么。但是很明显，修仙是必须修的，那第一步，先找个靠谱点的宗门了。

至于有没有修炼灵根修炼？沈珩玉倒不担心，毕竟灵根这东西是命中注定的，幻境再厉害也不会让灵根消失，就如同自己金丹境的灵识还在一样，只是被封印到了筑基初期。

沈珩玉满意的探出灵识转了一圈，顺便替眼前的便宜娘亲调养一下身子，虽然没什么大用，但好歹能让其多撑一两天，要不然沈珩玉都怀疑对方会不会下一秒就倒地。

“基础扎实，修为稳固，气息祥和。”沈珩玉探出灵识后得出了结论，“是个好去处。”

想明白的沈珩玉二话不说排在了队伍最后面，冲脸色苍白的便宜娘安抚一笑。

前面的孩子一个个的测着灵根，许久都没有一个孩子有灵根。

很快轮到了沈珩玉，大抵是周围的环境影响了他，虽然知道自己肯定会被选中，但心里却还是有一点点隐秘的期待，期待周围的人会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便宜娘，大声告诉她，你家儿子真棒！

沈珩玉坚定的认为是这五短身子把他同化了，坚决不承认是自己幼稚。

沈珩玉上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将手放到灵盘上。

灵盘几乎是在瞬间就亮了起来，绿到极致的颜色让众修士不约而同的围了上来。

“哈哈……幸哉！幸哉！竟然是极品木灵根，天佑我宗啊！”为首的老者喜不自胜。

其他人虽然不知道测试的结果怎么样，但是看老者的反应就知道沈珩玉的资质不会低。

正如沈珩玉所想的那样，诸多羡慕的眼神全都聚在了他和便宜娘的身上，好话不要钱似的冒出来，让女人苍白的脸上染上淡淡红晕。

照理是留了三天的时间让选中的人收拾东西，实际就是所谓的斩去凡尘。

本来按照收徒的修士说，像是沈珩玉这样的天才，为了避免被其他宗门劫走，都是要立马回宗门。

无奈女人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来，考虑到强行带走沈珩玉，可能会让孩子生出怨怼之心，还不如让孩子多留几日，陪陪娘亲。反正也只是剩下了这一个亲人，过不了多久就是真正的斩尘缘了。

领头老者一想到宗门会多出来一个天才，笑的嘴就没合拢过。

此刻的沈珩玉看着弥留之际的便宜娘，心里却堵堵的，虽然理智告诉他，一切只是幻境，可情感上这幻境又是如此的真实，真实的让沈珩玉都忍不住沉溺下去。

明明身体就已经到了极限，却仍强撑着嘱咐自己各种事情。沈珩玉几次想告诉对方我不是你儿子，但看着对方蜡黄的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忍了又忍，到底没说出口。

在村里其他人的帮助下，沈珩玉埋好了便宜娘。拜了又拜，强忍着内心的酸痛，与其他被选出来的孩子一道，随着修士登上了去宗门的灵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