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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馨儿没想到他竟敢当着沈卓然的面说这些话，恨不得找个地缝赶紧钻进去，扭头埋到枕头里，苍白的脸颊上转眼浮上了两朵红霞。

孟梓翔被她的鸵鸟一般的反应逗笑，直起身看了看表，“既然你哥哥来了，我就先回去处理点事。”

说完转身看向沈卓然，笑道，“卓然哥，我有点事出去一会儿，馨儿就辛苦你照顾了，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千万别客气。”

沈卓然也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小孟同学去忙吧，馨儿有我就成，不用麻烦你惦记了。”

“一点也不麻烦，我乐意之至。”忽视掉未来“大舅哥”听起来不太友好的拒绝，孟梓翔开心地离开了病房。

听到脚步声渐渐消失，赵馨儿还是不知道怎么面对沈卓然。眼睛被枕头蒙住，她的其他感官变得敏锐起来。

她听见他的脚步声，接着是水倒进杯子里的声响，沈卓然站在了她床头，“起来吧，别憋坏了，你刚才是想要喝水吧？”

赵馨儿磨磨蹭蹭地把脸从枕头里抬起来，沈卓然伸手扶她坐起来，端着水就要喂她。

这距离太近，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发水的香味，让她呼吸都开始有些不顺畅了。

她稍稍往远离他的方向侧了侧身子，伸手去接他手里的杯子，“我自己来就行了。”

沈卓然握着杯子的手微抬，不让她拿杯子，“别乱动，手上还扎着针呢。”

他弓着身子将水递到赵馨儿唇边，喂她喝下。温热的水顺着干涸的喉咙滑下，赵馨儿只觉得一切都虚幻得要命。

这么温柔的沈卓然，只在梦里曾经出现过。是自己生病导致感知能力出了差错，还是他生来便有一颗关爱弱小的慈悲心，赵馨儿竟从他的眼睛了看到了心疼的神色来。

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

她赶紧阻止不该有的情绪继续从脑海中冒出，等沈卓然扶她重新躺下后，想起一件事来，“卓然哥，你怎么大年初一就回宁阳了？是公司有什么事吗？”

南江到宁阳最早的班机才刚刚起飞，她以为沈卓然是昨天就到的宁阳，接到孟梓翔电话才能这么快赶到。

这个问题沈卓然不想多说，含糊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那沈叔叔和万阿姨知道了吗？”大过年的赵馨儿不想给他们添麻烦，“你能不能帮我保密，回去不要告诉他们。”

“保密可以。”沈卓然放下水杯，坐回床边的椅子上，“但我暂时还不回去，在医院照顾你。”

“不用不用。”赵馨儿吓了一跳，连忙拒绝道。

沈卓然见她反应如此激烈，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说出口的话也带了几分酸意，“不用我照顾，是想等刚才那位孟学长来照顾你吗？”

怎么又扯到这个了？

赵馨儿忙解释道，“当然更不能麻烦他了。我的意思是，一会儿请护士姐姐帮我找个护工就行了。”

这个“更”字用得是深得沈卓然的心，甚至让他起了开玩笑的心思。

“请什么护工？护工不用花钱的吗？”

赵馨儿差点被他这句话呛到，你堂堂朗亚集团总裁的时间还不如护工值钱吗？

这么不会算账，万阿姨是怎么放心把公司交到他手上的？

吐槽归吐槽，赵馨儿是不敢反驳沈卓然的决定的，想着他也许只是说着玩的，待一会儿自己就走了。

医生进来查房，看她状况不错，开了些消炎的药让护士给她输上。

沈卓然盯着液体一直流进她手背才抬起头来，“孟梓翔是你男朋友吗？”

赵馨儿一怔，又觉得不自在起来，嗫嚅道，“不是的。”

“那他在追你？”

赵馨儿腹诽不敢扯谎，毕竟刚才孟梓翔说的那些话，只要不是个聋的都能听出他的意思来。

“嗯。”

感觉这一个字太过干巴巴，她又赶紧补充，“可是我拒绝他了。”

“哦？”沈卓然挑了挑眉，“为什么？”

天啦，今天的沈卓然怎么这么八卦？

赵馨儿腹诽着，却不敢不答，一开口脸上就飞上了两朵红云，“因为我不喜欢他。”

听到她亲口说出这句话就够了，沈卓然点到为止，不再继续为难她。

病房里有手机短促地响了一声，赵馨儿听出是自己的手机，仰头在床头柜上却没找着。沈卓然把沙发上扔着的外套拎过来，从里面掏出她的手机递过去，“我刚给你转了二十万，把人家垫付的医药费还了吧。”

“我们不花他的钱。”

赵馨儿这才想起这码事，刚才就应该把钱还给孟梓翔的，只是她被沈卓然的突然出现搞得乱了神，竟然连谢谢都忘记说了，还好他现在提醒自己。

可是这钱她也不能让沈卓然出，发了信息给孟梓翔致了谢，从自己的卡里转了钱过去，把手机搁在床头。

“还了吗？”

“嗯。”

“那为什么我的转账还没有收取？”

他声音微带薄怒，赵馨儿虽不认为自己做错，还是不由得觉得心虚：“我自己有钱。”

“你的就留着做零花钱，”他拿过她手机，点亮屏幕，“密码。”

赵馨儿不给，他就自己试，“你的生日……不对，幸运数字……也不对……”

是他的生日！这要是被他试出来，那自己的心思不就昭然若揭了……

赵馨儿被他吓得赶紧投降，“我自己收，我自己收。”

沈卓然把手机递还给她，赵馨儿不敢当着她的面输密码，用指纹解锁收了转账，又悄悄把手机密码改成自己的生日。看着微信余额里突然多出的好几个0，她感觉又有些恍惚了。

她是做了什么善事感动了老天爷吗，怎么最近偏财运这么好？

赵馨儿体内的麻药还有残余，说了半天话只觉得困倦得慌，躺着躺着又晕晕乎乎睡了过去。

醒来时沈卓然不在病房里，窗帘是拉上的，微暗的光线显得周遭更加的安静。赵馨儿深吸口气，压下心口不自觉冒出的失落。

忽然卫生间有门锁响动，下一秒门被推开，沈卓然拿着白色的小盆从里面走出来。

赵馨儿刚欢喜了一下下，待看清他拿在手中的盆时，不由尴尬得面红耳赤。

那是医院给病人统一发放的便盆。

她还插着尿管，排泄的液体代谢物需要放到盆里倒掉。

沈卓然却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把盆塞到床底下后，语气平淡地对她说道，“你记一下，十一点一刻，300ml，一会儿要报给护士的。”

“……哦。”赵馨儿实在做不到他那么自然，支支吾吾应下，大脑拼命运转着，要说些什么来转移掉这个话题。

还没等她想到适合的话题，沈卓然的手机先响了，赵馨儿偏过头长舒了一口气。

电话是万霞打来的，问沈卓然一大早去了哪里，中午还回不回来吃饭。

“我有点急事，你们不用等我。”

“什么急事需要大过年必须忙的？”儿子已经独当一面，万霞不过是随口一问，她打这个电话的主要目的是下一句话，“那你明天晚饭前得回来啊，今年的春聚可是由咱们家举办。”

春聚是沈家和几家世交每年都会举行的晚宴，时间固定在每年初三那天，由各家轮流主办。虽然是几家合聚的家宴，但有时也会有人带上亲近的年轻辈的子侄过来凑热闹。大家心照不宣，毕竟都是一个圈子里的，年轻人多认识认识总有好处。若是能成就良缘，也算是双赢的局面了。

算起来也是过年期间沈家的一个重要活动了，更何况今年还是轮到沈家来操办。沈卓然却毫不在意，“春聚的事只能辛苦你和爸了，我这边走不开。”

万霞这才觉得不对，“你到底在忙什么事，非得要大过年的处理？”

沈卓然沉默，听见母亲在那边倒吸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微微的期盼，“你不会是在陪女朋友吧？”

不知道为什么，耳根竟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变得有些热，他心虚地抬头瞄了一眼病床上的赵馨儿，声音低了下来，“嗯。”

万霞顿时高兴起来，隔着电话都能感觉到她的喜笑颜开，“那你忙着，明天不用回来了。”

刚说完又改口，“要不你带她一起回来见见面？”

沈卓然支吾道，“再说吧，太早了。”

那边立马了然，“那是不着急，不着急。”叮嘱了他几句便挂了电话。

别的家长担心孩子早恋，左防右防都防不住。他这儿子倒好，心无旁骛得像是遁入空门了一样，对她安排得各种相亲见面也不屑一顾。

二十六岁了，这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女朋友这回事。

有就好，其他的事慢慢来。

沈卓然骗的是自己母亲，感觉却像是欺负了赵馨儿一般。见她抬眼望过来，他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走到一旁装作给自己倒水。

“明天家里办春聚晚宴吗？”赵馨儿问他，“那你还是回去吧，医生说我明天就可以下床了的。”

沈卓然给她把被子盖好，“那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