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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卓然的脸顿时沉了下脸，嘴唇抿紧成了一条直线。沉默半晌，才沉声吐出三个字。

“随你吧。”

两人再也没说话，直到车开到a大，赵馨儿下了车，沈卓然没说走，助理林奇也不敢动。

半晌后，林奇才听到自家老板的声音。

“明天联系孙浩，跟投他手头的这部戏，收益他六我四，风险我八他二。”

林奇一愣，下意识抬头去后视镜。

沈卓然靠着椅背，抬头揉着眉心，“让他照顾着点赵小姐。”

“是，老板。”林奇应下，心里却暗暗惊讶。从四年前沈卓然毕业进入朗亚，自己就跟在他的身边，知道他在商场上从不感情用事，出手从来都是稳准狠。这个项目老板嫌收益小，已经推了好几次，今天却忽然改变主意，还上赶着去当冤大头，就是为了刚才那个赵小姐？

他虽然是沈卓然的私助，但以前在南江时从未见过这位赵小姐，听刚才两人对话，应该是表亲之类的关系。

他不由感叹，老板平时一副铁面无情的样子，没想到对自家亲戚还挺不错。

当然，后来的某一天发现自己猜错的林奇，差点没把自己舌头咬断，那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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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馨儿回到宿舍，只觉得精疲力尽，简单洗漱完就躺下了。

迷迷糊糊中做了个梦。

梦见十三岁的自己扎着整齐漂亮的双马尾，爸爸妈妈坐在对面，你看我我看你欲言又止。

最后是妈妈开的口，“馨儿，爸妈有很重要的工作，要去外地很长一段时间，不能照顾你。过几天爸爸妈妈的好朋友沈叔叔来接你，你跟着叔叔去他家住好不好？”

以前爸妈加班，她都是在隔壁李阿姨家睡的，于是她说，“我要去李阿姨家。”

“这次爸妈走得有点久，不好麻烦李阿姨。馨儿又没有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只好麻烦爸妈的好朋友了。”爸爸摸着她的头，耐心地解释诱哄“沈叔叔家在大城市，那里有电视上那种大大的摩天轮，还有过山车、海盗船，而且他家还有个很好看的小哥哥。”

他们住在西北一个老工业区，这里有着配套的医院、学校和商店，却没有电视上大人常带小朋友去的游乐园。爸妈总说等有空了就带她到省城的游乐园，可是他们一直在忙，她一次也没去过。

她想去游乐园，更想有个小哥哥。

院里的邱琳琳的哥哥对邱琳琳可好了，每天帮她背书包、剥鸡蛋，有时候老师布置的作业太多，还会帮她写作业。邱琳琳经常在她们这些小伙伴面前炫耀自己的哥哥多么多么好。

于是她动心了，欢喜地点了头，只是叮嘱了爸妈一句，“那你们要记得早点回来接我哦。”

梦在这里断了，赵馨儿醒了过来。

她伸手摸到自己眼角的泪水，再也睡不着了。

梦里的场景太过真实，爸妈的脸还是年轻的模样，和自己保存在脑海里的一样清晰。

没过几天，沈叔叔真的来了，赵馨儿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叔叔，你家有个好看的小哥哥是吗？”

沈家华看着眼前这个机灵的小人儿，不由得就笑了起来，掏出钱包里沈卓然的相片给她看，“是啊，这就是叔叔家小哥哥。”

照片里的少年浓眉黑眸，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一副急欲逃出镜头的表情。少年人不爱站在镜头上刻意地拍照，那还是他十六岁生日时，沈家华强迫他配合拍出的。

赵馨儿认认真真看了半天，问沈家华可不可以把相片借给她一会儿。

沈家华不明就里，但还是同意了。赵馨儿拿着那张照片一溜烟跑到了邱琳琳家，晃着照片炫耀道，“我也有个哥哥了，看我哥哥，长得好看吧？”

邱琳琳把她乱晃的手拽住，看清了相片里表情别扭却难掩帅气的少年，不由嫌弃地看了一眼旁边沙发上抠着脚对着电视傻乐的自家哥哥，羡慕的语气毫无保留。

“好想跟和你换哥哥。”

赵馨儿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第二天就屁颠屁颠跟着沈家华来到了南江。

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八年。

沈叔叔说哥哥人很好，只是处在叛逆期，性格有些别扭。赵馨儿没放在心上，院里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都喜欢她，哥哥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可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哥哥却有些奇怪，一会儿看起来有点凶，一会儿又对她笑。

这就是沈叔叔说的别扭吧，赵馨儿心想。

那她更要对哥哥好一点了，不能让他这么别扭下去。书上都说了，叛逆期的青少年如果没有正确引导，会很容易误入歧途的。

于是她有事没事就去找沈卓然聊天说笑，像书上说的那样，用家人的爱和温暖陪伴他度过叛逆期。

万霞是在她进沈家一周之后回来的，那天她正缠着沈卓然要给他戴自己手工课上做的帽子，别墅大门被钥匙拧开，她一边举着帽子往沈卓然头上扣，一边扭过头去，正疑惑地看着站在门外的女人，就见沈卓然拍掉了纸做的帽子，叫了一声“妈”。

赵馨儿脑子一转，立马反应过来是沈叔叔说出差了的万阿姨回来了。她立马站起身来，礼貌地喊了一声，“万阿姨好。”

万霞鼻孔里“嗯”了一声，和沈卓然第一次见她时的反应异曲同工。

赵馨儿心想，难道万阿姨也正别扭着吗？

万霞一眼就看出赵馨儿是谁，那双天生带笑的眼睛，和秦雪梅一模一样。

她瞥了眼还捏在赵馨儿手里的帽子，想到刚才这个小女孩和儿子亲密的举动，眼神黯了下去，一股类似被背叛的感觉从心底钻了出来。

但她的教养告诉她，没必要为难眼前这个不知情的小女孩。深吸一口气，万霞挤出笑脸，“是馨儿吧？在家里待得还习惯吗？”

赵馨儿松了口气，还好不用再温暖一个别扭的人，她实在是有些吃力。她甜甜地回道，“很习惯，沈叔叔和哥哥对我都很好。”

“哦，是吗？”万霞瞟了儿子一眼，“那就好。”

沈卓然被这一眼看得如芒在背，瞪了赵馨儿一眼转身上了二楼。

赵馨儿莫名其妙，难道自己帮他说好坏还错了吗？

叛逆期的人还真不好伺候。

—

当初的自己可真傻！

赵馨儿半靠在床头，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色回忆着往事，暗笑那时候的自己脑子缺了根筋。

如果不是那次沈卓然当着众人的面清楚地把厌恶写在脸上，她到现在还是这么傻呵呵的凑上去讨人嫌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再次睡着的，第二天连闹钟都没有听到，还是田晓蔷把她叫醒的。

“馨儿，快8点半了，你今天不用去上班吗？”

赵馨儿迷糊了两秒，忽然坐了起来，“完蛋了，要迟到了。”

她手忙脚乱地穿着衣服，“我闹钟没响吗？”

田晓蔷还窝在被子里呢，等了几天等到星耀的pass电话后，她也懒得再找实习了，做起了逍遥自在的大四狗。

“响了好半天了，我都被吵醒了，我以为你已经起了呢。”她打了个哈欠，“你今天怎么搞得，睡得这么死？”

赵馨儿没空和她解释，匆匆跑到卫生间洗漱完毕，抓起包就往地铁站赶。

到公司还是迟到了十几分钟，平日十点前基本见不着的顾梦婷竟然已经来了，一见赵馨儿就拉她到茶歇室，附在她耳边问道，“昨天那位沈先生是谁啊？”

赵馨儿早就想好了说法，“一个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哥哥，后来出去上学就不怎么常见了。”

这话没有一个字是假的，顾梦婷却相信自己直觉告诉她的——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但人家不说她也不能再问，只拉住赵馨儿的手一个劲道歉。

“不好意思，我前几天心情不好，说话有些不太好听，你别在意啊。”

“我这人就是嘴贱，其实没什么坏心眼，你也知道之前公司捋了我不少资源，我也是给气得失去理智了。”

“你一来，我就拿下了这么好的资源，今天一早剧组就给张鹏打电话过去签女二的合同，张鹏一高兴，还说后续会给我继续安排通告，你简直就是我的福星啊。”

“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好不？”

顾梦婷絮絮叨叨，赵馨儿只觉得尴尬，知道自己能听到她这番道歉还是沾了沈卓然的光。

再三表态自己没有介意之前的事，看顾梦婷紧张地表情放松下来，赵馨儿才说道，“我那个哥哥身份显赫，我不想给他添麻烦，昨天的事情你能不告诉别人吗？”

“当然当然，”顾梦婷给她一个“我懂的”表情，笑着保证道，“我嘴很严的。”

两人从茶歇室出来，赵馨儿刚回到工位，王悦便凑上来关心地问她，“没事吧，顾姐没找你麻烦吧？”

昨天顾姐单独把赵馨儿留下，今天一来又拉她单独去茶歇室，她担心顾梦婷又针对赵馨儿。

赵馨儿挺感动，笑着摇头道，“放心吧，她没有为难我。”她恐怕再也不敢为难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