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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是禹帝，也许他把‘孝’字留给我，主要还是想提醒我成为他那样的人，但现实是，我连半道都不知道在哪里，更遑论那一道，还有那最后的九道？路遥兮，敢问道在何方？”目视眼前那个大“孝”字，李曰陷入了短暂的深思当中，追求至高乃是我辈的志趣，但要做一位功德无量的大帝，或许更加困难。也许帝无论在心境还是修为上，不足以让人去衡量和论断，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功参造化的无上者，都值得后世去传颂他们的事迹，效仿他们，让自己尽可能的成为他们那样的人。

“禹帝之前可是有帝、皇，没有他们做榜样，禹帝也不尽能达到那样的高度。”

李曰侧目，感觉自己正和一位知识丰富的学者对话，遂调侃道：“阿虎，我怎么看你都不像妖，居然比我还关心人？要是哪天我在你面前杀了一只妖，你会不会还和现在这样鼓励我？”

阿虎解释道：“你误解了帝，在他们心里，众生平等，不过有一点不能让他们容忍，作恶者当受诛罚，要是你平白无故杀了人或者一只妖，我自然会很不高兴。”

“哦，这么快就想着要约束我了？”李曰眼珠子一转，问道。

“主人莫急，阿虎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想随您一道做好事，不想让您成为一个坏人。”

李曰继续摇头，不确定自己能否自我控制，“这可不好说，哪天我要是误杀了该怎么办？”

“您有禹帝福佑，就算错杀了人，那人也是该杀。”

阿虎不断解释，李曰被他的真心打动了，能忠于禹帝这么多年而不变心，足见他对万物生灵的认知到了怎样一种高度。人啊，活得不如一只妖，有时连畜生都不如，这世间若是能人人和阿虎这样，又或者妖魔神众都如此，世界将无限美好。但李曰知道这事不可能，平衡一旦被打破，就需要另外一种力量去建立。黑暗将至，那群妖魔神众都等不及蹦出来了，等待他们的将是一场恶战。

“你就是心太软，比我还软，难怪这么多年都赶不走那汴通老儿，告诉我，多久没杀生了？”

“老主人离开前告诫我切勿杀生，从那时起，我便断了杀生的念头，仅以恐吓的方式吓走来犯者，类似这后面的事情你也都看到了。”

“以后，我让你杀便杀，不说，自我选择。”

阿虎反对道：“那不行，首先我得知道该杀者是否作恶多端，您的判断是否准确才行。”

“条件这么多？”李曰不由惊了一把，敢情这家伙有自己的主见，这样也好，省得后面跟着他，让他过度操心。一人一妖谈论了很久，竟忘了时间，良久，现场一度陷入了短暂的安静中。

回头，李曰的目光再次受到了那个“孝”字的牵引，在阿虎的陪伴下不知不觉进入了顿悟的状态。

先贤老矣，子承老也。元气混沌，孝在其中。孝之经纶，博济无私。全身、继志、敬仰……普通之人最多只能做到小孝，还只是停留在对字面的理解上。当然，能力之外，顺之父母，也是难能可贵。更大的责任当大志者莫属，鲜有成事者，更别说这其中有多少不为自己去谋私的人。家国天下，古人诚不我欺，经纶大孝，从最初的小家到大家，中间又不能有任何的偏袒和私心，让这样的人去引领人族的未来，人们将是幸运的。

古人又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人生百态，失与得总在平衡。人道沧桑，生活不易，忠孝不两全只是一种狭隘的观点。禹帝秉承人道，开创了属于自己的一条道路，他在诠释世人对“孝”的理解。仍然是包容，又如李曰从别处可得的“忠”、“义”、“仁”、“信”，帝皇规则先民的九章之法，看起来互有抵触，但又能互相包容。仅用九字便悉数概述了人道真义，其间含义深刻，只可意会，践行之绝非易事。

他悟得越多，陷得越深，早先得那四字让他获益匪浅，如今再得一字让他感悟颇多，真不愧是帝皇，创立人道九章不仅仅是为了规策先民的行为，能沿用至今，足见多么深得人意。“孝”深深的烙印在脑海里，小世界中，当这个虚淡的痕迹在天空中渐渐变得明朗的时候，世界中心的那座大山上，火山口再次活跃起来，无数喷洒的烈焰变成了金色蝇文，顷刻之间，世界的其他方向，“忠”、“义”、“仁”、“信”缓缓的从地平线上升起。紧接着，“孝”字渐渐成型，稳稳的矗立于世界的中心，随着李曰心跳的脉搏，一次又一次的绽放出耀眼的光辉，与其余四字遥相呼应。每二者之间，以可见的速度形成了同频率的跳动，而后，一条条细微的丝线画经为度，东南西北，起于地平线，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均匀的密网。网不甚美观，李曰感觉总差了点什么，经纶大孝，俨然只得一半，看来还需集齐另外四字方可。待得人道九章逐一领悟，经纶再现，小世界将赢得蜕变。这当是古人们的智慧，就算领悟了人道，也非他的一道，自己的道在哪里？李曰隐隐快要触碰到那条看不见摸不着的线了。若然抓住，他将携这一道披荆斩棘，将人间正道拉向主流，让妖魔鬼神也为之欢舞。

“华而不实，可是要跌大跟头。”退出小世界，李曰渐渐睁开眼睛，心知要让妖魔鬼神改变对人族的看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未来接受自己的意志熏陶更是不可能。遂摇了摇头，提醒自己不要想得太多，稳扎稳打依然是现行最可靠的方法，有了大局观，不着实际，才应该值得警惕。

“主人，您醒了，悟了么？”

李曰点了点头，不过很快，他又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孝”字剥离进入了他的小世界当中，眼前，一幅巨大的图案正悬浮在内殿的半空中。

“这是什么，禹帝在时的古地图么？”

面对李曰的询问，阿虎指着图中的一处说道：“那里是禹帝治水的地方，无数年过去，河流经历了多次变道，今时的中洲大陆已与古时大不一样，你能猜到，可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这回轮到李曰回答阿虎的问题了，只见他想了想，然后说道：“哦，我身携一物与这幅图大致相同，所以才会联想到这里。”

“相似的一物？”阿虎寻思了片刻，立马追问道：“可是那龙图腾？！”

“你怎么知道！”李曰一脸惊讶，世人都不记得龙图腾的存在了，估计也就妖魔之类还有印象，岁月不饶人，它们可以活得很长。但人不行，只能以延续的方式，一代接一代的把古人们的事迹传下去，中途不免也有断层的地方。未见其物，能第一时间猜出龙图腾，李曰不禁感到奇怪。

“万事俱备，主人你命该如此啊！”阿虎一脸感慨，一只妖也能有这样的情绪反应，李曰摇头不语，敢情他是投错了胎，本该是个人，老天却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送给他一具妖的身体。

“如此正好，二者合二为一，你便能完全掌控这镇河殿了。”

听阿虎如此说，李曰还有很多不解的地方，于是问道：“这图很重要么？为何要我将它与龙图腾合二为一？”一幅平淡无奇的地图，感觉不到任何额外的能量波动，要来有何用？况且龙图腾还在蕴养修复当中，丢出去不与它产生反应也没用呀。

阿虎连忙解释道：“此谓之‘河伯献河图’，龙图腾是禹帝亲手剥落的，二者本为一体，同宗同源。而且最初的龙图腾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那是经历了无数代的努力才凝练成型。图腾在壮大，河伯献河图却每日俱下，此消彼长，二者只有其一才能发挥它本该拥有的力量。所以，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幅普普通通的地图，它的力量都转移到了龙图腾上。”

关于图腾的来历，无法溯源，一直不能很好的掌控龙图腾让李曰感到头疼。按照阿虎的说法，让二者合二为一，想必才能真正控制它。

“禹帝真是劳苦功高，感觉这是他早就安排好的。”

“要说老主人功高盖世自然当之无愧，我很敬仰他，所以才决定抛弃妖族的身份跟在他的身边。”

“我怎么感觉你一直是在报恩似的？”李曰一脸狐疑，越想越觉得这事有可能，抛弃妖族的身份要做人，这个理由未免太过牵强。

阿虎顿了顿，点头道：“老主人确实待我不薄，感恩是一部分，但我真的在他身旁大受益染，其实做人做妖都一样，明辨是非善恶才是最重要的。”

“我很赞同你后面这句话，善恶没有族群界限，不管是妖还是人，有好的，自然也有坏的，不可一概而论。”

“主人，我也很佩服您，自从看到您第一眼时就觉得您人不错，现在就更加确定了。”

“认了新主人想反悔可没那么容易哦。”李曰开了个玩笑，阿虎没什么坏心思，说话也不拐弯抹角，这才是他最欣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