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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想出一趟远门，你带两个人随我一道。”

“这……”岚山犹豫了一阵，心下有些不乐意，但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想到了之前的事情，深知这种时候再去得罪对方，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便眸光一转，点头答应道：“属下这就去安排，您什么时候出发，给我神识传音即可。”

“快点准备，我们马上就走！”

岚山不敢多言，旋即招手唤了两个属下，一行四人很快消失在堂内。

瀚海。

清江源头以西万里之地，这里有一座繁华的城池，名曰闻天，数万年前，人族黑暗动荡时期，有一位人族大能闻天证道，堪破皇境，后力挽狂澜，半途终结了黑暗动荡。为了纪念这位功参造化的人族先辈，闻天由此而来。

数千年后，闻天城内诞生了一个叫做闻天阁的门派，而隔河相望的凡天阁一直与其同在，多年以来，双方曾因宣称自己乃是那位人族先辈的后裔而发生数百次对抗，至今仍为这件事情争得头破血流。

今日天公不作美，雨声淅淅，灰色的阴霾笼罩在整个闻天城上空，寒流自北方席卷而来，冬天来临，时间仿佛被冻结在缓慢的流淌中，一切比往常都来得要慢。

闻天城隔河对岸，凡天阁。

和往常一样，今天是每月一次的隔河叫战的例行活动，包括闻天城在内，两大门派的弟子一大早冒着严寒准时来到河岸两边，在长者的指挥下，彼此开始了骂战。双方以河为界，不正面冲突，以避免流血事件发生，早在数千年前便定下这条规矩，以骂战取代血战，并且还设立了每十年一度的擂台争夺，用以宣泄双方多年以来积累的仇恨。

太平之乱预示着黑暗动荡即将到来，这是人族从帝皇时期发展到现在一直不变的规律。在这种时期，没有帝、皇引领大潮，总有人喜欢搞小动作，欲望和野心，造神在这一刻开启。能够占据至高地位，抢夺有利资源，最终笼络人心，掌控整个天下，这一步步完成都意味着施为者的新生，但要达到统御天下那一步，非帝、皇不可。

“三姓家奴凡娃子，恶贯满盈，自谓天行，葬身无处。”

“闻天无罪，老祖安在？自谓传承，其实野生。”

……

骂战适才开始，双方就已经剑拔弩张，不过这只是眼球上的厉色相对，有本事骂赢了才算真本事。

然而，近几年来，闻天阁一方都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和凡天阁一方对骂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遭到了声势压制，皆以失败而告终。而后面的每次迎战，他们都拿出了动员前的所有准备，力图把凡天阁一方打压回去，却屡屡让他们失望，接连的失败，成为了闻天阁的耻辱。今天，闻天阁几乎动员了包括闻天城的百姓在内接近八成的人数全部来到了河岸，和对面的凡天阁人数相比，几乎是其数量的几倍，他们是下定了决心，不惜扰乱民生也要扳回一局，终结这个长期无法打破的败局。

不一会儿，河岸两边响起了嘈杂刺耳的混音，闻天阁一方以人数众多的优势，从一开始就用强大的声场盖住了对岸的声音，凡天阁一方自然不甘示弱，已经习惯了胜利的他们开始不听指挥，一些乱七八糟的脏词从很多人的嘴里飚出，却无法穿破对岸强大的声场压迫。现在，他们的耳朵里全是对方骂凡天阁阁主的声音，连自己喊出去的声音都被覆盖了，才一开始，他们的声势防线就被击溃，那些扎耳的声音激怒了很多人，他们开始抓狂，不听指挥，嘴里的脏话层出不穷，就差冲过去把闻天阁的人痛揍一顿。

暂时的胜利让闻天阁一方获得了短暂的愉悦。他们越骂越开心，看着对岸一个个发狂，队形散乱的样子，闻天阁众人十分开心，声势越来越强，几乎都传到了凡天阁内部。相隔闻天城数十里的凡天阁，此时，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塔楼内，阁主姜阁老从修炼中被今晨的骂声吵醒，他拉耸着脸，一掌推开身后的窗户，朝下方只有一引，顿时下方一道灰色娇小的身影朝他的掌心飞来。

“给我上去，对着那个方向喊，直到他们的声音结束为止！”

话罢，那道灰色身影很快出现在姜阁老的面前，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蛋，两只泪汪汪的小眼睛在极力躲避姜阁老严肃的表情。若是李曰在这里，第一时间就会认出被姜阁老抓在手中的灰色身影是谁——钟灵。和他梦里一样，钟灵落到了姜阁老的手中，而且过得并不好。几年过去了，她还是原来的样子，长不大，身上还是那么脏，连一件完整的衣服都没有，手脚却多了一条锁链，姜阁老这是把她当做了囚犯在对待，用她的时候直接抓过来，不要了随手扔回牢房，完全没有把这个可怜的小生命当做一回事。

“好好表现，老夫要是高兴了，今晚有肉吃。”

姜阁老摸着钟灵的小脑袋，她害怕的缩了缩脖子，本能的后退了几步，很怕眼前这味位带她回来的老人，长着一副慈眉善目，心眼却十足的坏，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都没有一丝怜悯之心。

“听话，你知道不听话是什么后果，不用我再说一遍了吧。”

钟灵乖乖的点了点头，从始至终都没敢抬头看姜阁老一眼，一双小眼睛每天都沾滞着泪珠，不敢哭出声音。当然，马上她可以大哭一场了，平时没有姜阁老的允许，她不敢这么做，一直把泪水藏着，等到这一天到来。

数十里的距离不算远，以姜阁老的修为，不过眨眼的时间就到了。当他看到眼前一团糟的场景时，心中微微有些恼怒，随即把钟灵往人群里一丢，转身消失在骂战中陷入混乱的凡天阁弟子们的目光中。

“呜呜……”

悲鸣啸耳，扰人神魄，更深层的带起了对岸的人们内心的悲悯。大家都能从这种声音中听到主人内心的苦楚，亦感同身受，仿佛是自己在哭，哭得是天昏地暗，死去活来，没有一个人能忍住内心的悲痛，自然而然的被这种消极的声调带入了自我审视中。他们内心纠结、挣扎不脱，甚至在人前大哭大闹，完全不像正常时该表现的样子，场间一度失控，无论是闻天阁还是凡天阁，两岸的人在钟灵开启哭声的那一刻仿佛约好了一般，停止了骂战，同时转向另一种模式，一个个哭天喊地，像是死了爹妈，同在一天碰到了这个悲催的日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姜姓本，你这个老东西，就知道来这一套，有本事把你凡天阁的人都叫来，我们大战一场！”

哭声传遍了河岸两边，此时，闻天城内，一道低沉的声线穿透音墙传入了正坐在凡天阁塔楼内的姜阁老耳中，只见他坐于台前，小酌了一口茶，随口回道：“华君武，有本事你赢了这局再说，本阁没时间听你在那里瞎嚷嚷，再说今年的比赛是老夫的主场，凭什么要我们过去？”

“你不要脸，拿哭丧的本事取胜算什么英雄，老夫不行你今天还能赢！”

“那本阁等着看你的笑话。”

说完。双方掐断了彼此的声音，坐于台前的姜阁老冷笑一声，继续喝他的茶，没有把刚才的话当一回事。而闻天城内，此时，在一座豪华的庄园内，一身锦袍紫冠的华君武在院中来回徘徊，正在算计着接下来该怎么回应，今日的骂战总不能和之前一样被对方的哭声压着，他要想个绝妙的办法让这讨人嫌的哭声彻底终止，而方法便是立刻掐断声源，让对方的杀手锏玩完。

想到这里，他便狠下心来选择了主动出手，只见他挥手一拂，眼前的视界大亮，那个总是在姜姓本的指示下哭泣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视线内。接着，他朝着目标伸手一抓，几乎用了八成的力道，要一口气捏碎眼前那个障碍。不料，当他的手快要接近钟灵的时候，随后而来的攻击提前爆发，在他惊骇的目光中彻底消于无形，不知被什么东西给带走了，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产生，而结果是，他的手虽然在最后碰到了钟灵的身体，却没能将其擒住，立马就被一直大手给推了回来。

“姜姓本，不对，你不可能毫无声息的接下我这一招，是她的缘故对不对！”

“不是任何事情都能靠手中的力量可以解决的，你可以换个思路想一想。”

对岸，姜阁老的声音响了。在收到对方的回答后，华君武眉头紧皱，心骇不已，那个弱小无依的身影，在刚才失手的一瞬间让他感到一丝惊恐。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害怕，但从钟灵的身上异于常人的气息来判断，姜姓本应该知道怎么控制她，用她的能力来对抗自己，不管后面他怎么安排，接下来的骂战都不可能取胜，骂战这一局，凡天阁已然占据了绝对优势。

“这娃娃一直长不大，你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小心这时结下的仇恨，以后都没办法化解。”

对岸这时传来一道冷笑，“关你什么事？本阁做事自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