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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那条异角龙死了，尸体重重的倒在血泊中，而胜利者仰着骄傲的头颅，长吼一声，回到了自己盘踞的领地。这就是自然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不变的规则。想更好的生存下去，要更强，更有慑魄力，才有机会获得活下去的权利。

等那头异角龙走远，李曰来到死去的异角龙旁，用手撕开它的腹部，取走了内丹。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花了一些时间将异角龙放血剥皮，取走龙角和坚甲，然后架起一堆篝火，开始烤肉。这异角龙乃是上古异兽，角和皮可以入药，他舍不得浪费，将其全部丢入纳戒中，以完善自己的药材库。

不一会儿，肉烤好了，李曰拿起一块大腿肉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细嚼了片刻，“嗯，味道不错。”

待吃饱喝足，他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开始吞服异角龙的内丹，一等妖王的内丹，应该不比当初他吞下独角紫雷蟒的那颗内丹差，不知这一次会有什么样的属性收获。就地盘坐，右手劳宫张开，异角龙内丹直接遁入黄庭。他开始屏息凝神，很快，妖兽内丹在阴阳鱼盘面上迅速融化，一股暖流回身，注入血管，流向身体每一处角落，让他有种如荡春风般的感觉。没过多久，体温开始上升，慢慢出现一股灼热之感，从心头一直蔓延到全身，让他的心跳骤然加速，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妖兽内丹化成了一股强大的能量流，在他的五脏六腑之间四处乱窜，搅得他心肝欲裂，痛苦不堪。

“好霸道的精元。”

李曰心生骇意，他不懂得吞食之法，只能按照黄庭内阴阳鱼盘面的作用来转化妖兽内丹，以此化为己用。这一次，遇到了新的问题，他并没有慌，连忙屏住呼吸，强行压制，顺便激发体内的潜能来吸收内丹中所蕴含的奇特能量。

一缕缕庚金之气从李曰的鼻孔中溢出，除此之外，他的头发开始变成金黄，全身皮肤像是涂上了一层黄金，仿若罗汉加身，唯一不同的是，金色的表面下，无数个毛孔同时张开，一缕缕黑色的粘稠物，从身体内排出，金身很快又被黑色覆盖。

时间持续了很久，李曰还在坚持忍受这种洗心沥肺般的痛苦，异角龙的内丹能量庞大得惊人，超出了想象，以往这个时候，一百颗妖兽内丹早已被他吸收得干干净净，花的时间也不比现在多。

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李曰才长吐一口气，站了起来。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一股压抑已久的情绪达到了爆发的临界点，唯有杀戮才能使他得到释放。由此，他握紧拳头，锁定另外一头异角龙，径直朝其扑了过去。

如此，便是半年，一年……两年过去了，李曰拖着疲惫的身躯，退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每次回到这里的时候，他都会一点点变强。而且，那隆隆之音也越来越近，似乎专为等他而来，陪伴他度过这段孤独无依的岁月。

“圣贤者，皆伴我生……”

李曰不止一次听到这里，他的身心开始陶醉，轻轻闭上眼睛，然后跟着吟诵。这段口诀，他已经熟记，但每次在耳边响起，就会多上几句，似乎还远远没完。

“这是什么口诀，怎么听了让人有一种如获新生的感觉？圣贤者……圣贤者，我为圣贤。”

李曰喃喃自语，到了圣贤秘境，每日念一遍，他身心大受裨益，突然发现此乃治病良方，让他压抑的情绪得到了很好的缓解。三年，一个人孤独三年，若不然，他早就疯癫成魔，与这些妖兽混为一类。

每次，在他最虚弱的时候，只需默念几遍，要不了多长时间，精力就会恢复如初。

“也许，我会在平凡中渐渐死去。”李曰仰天长叹，三年了，他想尽各种办法，都没能离开这里，心生的一点希望早已破灭，没有机会了，他知道，已无脱身的可能。

时间在消逝，日月在浮沉，多少个春冬已过，这里一年四季如春，伊始如往常，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变化的只有李曰，他从一个年仅十八九岁的少年，变化到四十岁的模样。

在他的身上，再也看不到昔日勇往直前，徒手撕开妖兽的景象。他放弃了，他认命，但时间对他来说太过短暂，一个完整的生命，才昙花一现，即刻就要消逝，这对他来说是残忍，是不公平。

“五年了，真的恍如隔世啊！仿佛一下子过去了四十年，时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李曰盘坐在崖壁，看着落日的景象，就彷如他的生命，一起一落，一个生命轮回即将到达终点。

他诵完一遍圣贤听，然后遥望远方，长叹一口气，那张满是沧桑的面孔，开始出现一道道长纹，五年前，他还是一个血气旺盛的少年，如今，跟个老头子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他那坚硬挺拔的背脊不曾塌下，至死，他也要挺着腰杆死去。

“李曰，你为何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

李曰坐在崖前独自发笑，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浮现在眼前，如今，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们来了。”

沈妃、唐依、顾冰宜、楚江南、麻生、辛三娘……大家适才出现，便又很快消失。这是幻觉，李曰见到熟悉的面孔便陷入迷惑当中，不知身处幻境还是现实。

他微微颔首，闭上眼睛，不知不觉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他认识的每一个人，每一张熟悉的面孔，一直让他记忆深刻，从未忘记。

“那老东西去了西凤岛，说是与老友汇聚，只怕这几天是回不来了，你可以安心的在这里调养一段时间，拿着，这是我为你准备的修元丹，每天最多服食一粒，多了你会受不了。”云松递过药瓶，他是一天天看着李曰变成这个样子，随着自己修为一天天暴涨，他也渐渐猜到卞通一直在操纵一个阴谋，这个阴谋或许同他们有关。

“谢谢你的好意，我怕是用不着了。”李曰摇头，四十不惑，凡人这个年纪几乎快到生命的尽头，修元丹吃得再多，也只是补充自身体力的不足，无法阻挡他不断的衰老下去。

“李曰，你不要放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那老东西已经允许我这次下山去要参加每百年一度的斩妖大会，我会趁机脱身，去找传说中的不死神药来救你。”

看到李曰一脸快死的样子，云松不由鼻子一酸，感觉自己好没用，不能阻止卞通。是他把李曰害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短短几年变得比七八十岁的老人还要弱不禁风，随时都有可能死在他的眼前。

“趁着这个机会，你赶紧逃吧，逃得越远越好，去乱人谷，再也不要回来。”

“你和老东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在策划怎样一个阴谋？告诉我原因，你不走，我也不走！”

李曰没有回答，这个答案到死他也要烂在肚子里。

云松很受气，每次聊到这里，李曰都一副快死的模样，叫他无论如何也不忍心再问下去。他转过身，没有再问，低头一脸失魂落魄的朝门外走去。

“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要回来，永远别再回来……”

目送云松消失的背影，李曰无声叹息，他真的希望云松能够明白他的苦衷。

“不要再回来？”云松陷入沉思，李曰的话真的要听吗？但他实在放心不下，只怕这一去，就真的再也见不着李曰了。

“忘了真我意，剩下的虚伪，怎能逃过我的双眼。”

李曰慨叹，才五年，他像是看尽了世间一切，真理自在心中，而他的双眼却能看破虚妄，透过那一层虚伪的表层，窥探到其中的秘密。

…………

时光匆匆，一晃又是五年，自从那次以后，五年来，李曰再也没有见到过云松，他知道，云松应该做到了。

冬天的雪在飘，落在山间，给十万大山披上了一层厚厚的银装，萧索的寒风在啸，给这个世界添加了一种悲凉的气氛。

这是十万大山数百年来，第一次出现下雪的景象，许多宗门和散修都开始关注，猜测十万大山百年内将会发生大变，有可能比预想中更快更可怕。

“咳咳”

破旧的茅草屋被积雪压得喘不过气来，漫天的雪花还在无情的压落、覆盖，偶尔有一阵寒风吹过，茅草屋都会在摇晃的过程中找到平衡，证明它虽然垂老朽矣，却依然能经得住风寒。

“咳咳”

茅屋内不断地传来剧烈的咳喘声，还有夹痰的急促呼吸，一股浓烈的死气弥漫在茅屋周围。多日之前，死气便聚拢在此，而且强度还在不断增加。

“要死了么？既然如此，我便放你自由，找个安静的地方安息去吧。”

茅屋外，突然传来卞通的声音，他一炉大药已成，李曰的精血也差不多被取尽，已经没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如今察觉到对方大限将至，且就在这几日间。事已至此，他没有必要再担心什么，唯一可惜的是，这种上好的药引只活了十年，没能坚持太久。他至今还不知，李曰会这么快命丧黄泉，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