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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

推开房门，里面顿时传来一股浓烈的酒气。

“回……回来啦。”

“干娘，我回来了。”

李曰轻轻推开房门，小步走了进来，干娘就坐在琴台上，她今日未抚琴，却一个人坐在琴台上独饮，把自己几乎灌得烂醉，台面上全是空酒坛，散落了一地。见干儿子进来，梅姑还不忘继续往自己嘴里面灌酒，一身的酒气，满脸醉状，差点连话都说不清。

“干娘，您这是怎么了，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喝闷酒，很伤身体的，来，给我，不要再喝了。”李曰上前，试图截过干娘手中的酒坛，却被她一把推开，大声吼道；“给我走开，老娘不要你管。”

“干娘，发生了什么事？您……”李曰懵得一头雾水，干娘怎么还会喝酒？他又想了想，都活了几百岁的人了，身上什么毛病没有？不过，这酒量也太吓人了点，满地的空瓶子，莫非修为太高，再多的酒也无用，想喝都喝不醉？

“干娘，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万事都有商量的余地，您不能这样折磨自己。来，快把酒坛子给我，别再喝了。”

梅姑没有理李曰，一个人趴在琴台上突然笑了起来，“小屁孩懂什么？千金难买一醉，我这是想醉，没事不要打搅我，快回你的房间睡觉去。”

“哦。”李曰把头一低，干娘果然没醉，就如她刚才说的那样，想起了伤心事，就买醉。可惜，喝了那么多酒，头脑连一点麻醉感都没有，思维还处于正常活跃的状态，今晚，她肯定睡不着觉，没有哪一种辅助物能帮她摆脱心中的痛苦，只能忍受着去面对，让她的精神十分的疲惫。

“忆夕，孔雀东南飞，五里一徘徊……”

李曰出了门，他听出了干娘的心声，一则《孔雀东南飞》讲述着多少凄美的爱情故事，可终不能两全，

他可能还不太懂，可是看到干娘那么伤心，总觉得心中很不畅快，将来若是自己的话，一定不能学师叔祖和干娘这样，每每想起，几乎都要哭断肠，无论有多大的阻拦，他都一并破之，绝不被世俗的枷锁所困所累。

“你绝不可能走出这个怪圈。”

“谁？是谁在那？”

李曰放开神识，方圆数百丈，一个人影没有，明明刚才有人在自己耳边说话，这才电石火光之间，不可能躲得这么快。

“有胆子给我出来，不要躲躲藏藏。”

他仔细搜索了良久，仍不见说话的人现身，心底渐渐起了警惕。

“胆子这么小，那些大人物们，他们说的话，你敢反驳一句？”

“出来，你到底是谁，有本事当着我的面说，不要在暗处讥言讽刺。”李曰一边说话，一边想要找到声音的源头。然而，这话好像凭空出现，根本找不到方向。

“躲在暗处不敢现身，想必你也只能活在黑暗中，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吧，告诉我，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那声音隐隐发寒，冰冷的声音传到耳边道：“你自己不清楚？”

“我？”李曰被这句话给愣住了，关自己什么事，问他问题，反而问起自己来了。

“鬼鬼祟祟，说话语无伦次，你想骗谁？”

那声音又一次出现，不知声源在何处，“闭眼！”

听到“闭眼”二字，李曰想了想，就算这家伙躲在暗处，有干娘在，他也不敢对自己下手，不然，也不会一直不肯现身。

“哼，闭眼就闭眼，看你能玩什么把戏。”

闭上眼睛，所有的事物在眼前消失，而脑海中的印象也一点点的变得模糊，深呼吸，直到身心处于安静得状态。霍然，神识海中，一名身穿白衣的人突然从虚无中出现，一步步的朝自己走过来。

他一步步走近，李曰疑惑的眼神顿起一丝惊讶，这个人太面熟了，是魔我？气息不同。难道是魂我？可惜，他的身上没有这么纯净冰冷的气息。要说魂我，他更像自己的孪生兄弟，除了思维有大的差别外，其余基本上都差不多。但这个和自己长相一般的人，怎么看起来那么陌生，又似乎和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冰冷的面孔看不出一丝血色，像是一具沉睡在寒冷冰窟中的死尸，刚刚才从坟墓里出来。

“刚才那个和我说话的人是你？”李曰大概也猜到了这一点，所以没有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问道。

白衣人不说话，他还在漫步，距离一点点的和李曰拉近，似乎想和他面对面交谈。

“你这般处心积虑装成我的模样，偷偷潜入我的神识海中，到底想要干什么？”对方不急，李曰当然急，这是自己的身体，要是他有什么阴谋诡计，损失最大的当然是自己。

待走近了，那白衣少年才与李曰面对面直视彼此，冰冷，还是冰冷，不光是目光冷，还有他的身体四周。甫一靠近，李曰就猛感一阵寒冷扑面而来，差点冻得他一哆嗦，好在他的定力还算行，没有回避对方的目光。眼睛死死的盯着白衣少年死寂般的眼神，没有一丝松懈。

“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

冰冷的面庞突然开口打断了李曰，冷冷的道：“你的自尊自强、桀骜不羁、畏首畏尾、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一系列多变的情节，早就让你想脱离这身肉壳，去自由了，我再不出现，你以为自己能控制住所有？”

“你？”李曰好似看出了什么，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是啊，自己身心疲惫，早就该崩溃了，就为那一点点仅剩的尊严还在坚挺着，魔我带走了心底的狂念，作孽的源头，而魂我躲在阴暗处，却最先面对自己的内心深处，为了证明自己，九死一生，自己因此差点成为没魂的死尸，克死在异乡。现在，在这双冰冷的眼神注视下，他又要带走什么，还是要一起分担？

“我为主，你若动摇，我自然会出现。但现在已经太晚，你我分家，结果或许会好一些。”

“分家？”李曰明白了一些，不由摇头问道：“那你又想带走什么？”

白衣少年回答道：“本源是一切的伊始，优柔寡断、心慈手软，自尊与自强是我给予的初心，如今它已经伤痕累累，我不会让它再受践踏。”

“是的，是我有时候想得太多了，倒底是要自尊，还是放弃本心，这个问题困扰了我很久。”

“想得太多未必是好事，你逼我出来，自然要你承担。”

“那……”

李曰话还未完，只觉眼前一晃，一道身影从身旁飘过，原来是干娘。

“干娘，您……”

李曰退出神识海，眼见干娘一身的酒气早已除却，不哭也不闹，看样子应该是好了。

不过，他正想返回神识海继续刚才那个未完的话题，却再次被干娘打断道：“刚才怎么了，梦游？一个人站在那里自言自语。”

“干娘没事的话，孩儿现在就回房睡觉了。”

告别干娘，李曰跑回自己的房间，关好门，然后脱衣服跳进温泉中，连忙进入自己的神识海中，发现白衣少年已经消失，也没有再主动出出现，让他独自纳闷了好一会儿。

“诶，这小子……”

眼看干儿子离开时那股匆忙劲，梅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不由叹息一声，往另一间竹屋走去。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李曰跳出温泉，穿好衣服，推开房门，深吸了一口外面的空气，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正好碰到了干娘。

“干娘早。”

梅姑起得比他还早，天蒙蒙亮就开始为今日的炼药做准备，看李曰才刚起来，随即唤道：“快过来帮忙，今日上第一课。”

李曰连忙跑过去接下干娘手中的竹篮，篮子上全是她一早去采的新鲜药材。银莲花、山槐根、盘地乌龙、伏地藤、百年盲蛛、九寸蜈蚣、坐地佛、黑曼陀罗、五步蛇胆，满满当当，装满了几个大篮子。加上之前自己采集的那一些，足够他一天的练习所需。

“干娘，第一课教我什么。”

“抓药。”

“抓药？”李曰心下感觉不是很乐意，一边提着竹篮跟在干娘后面，一边追问道：“干娘，您看……”

“看什么看，从抓药开始。”

梅姑没给他好脸色看，睡这么晚起床，太阳都晒庇股了，自己忙了一个早晨，还以为是给他准备的呢。

“哦。”

李曰低着头，乖乖的把药材提进炼丹房中，心中有点失落。之前说好的要教自己炼药，害自己白高兴一场，不教就不教，自己还不学了呢。丢下竹篮，他心里想道:“该不会又要自己在一旁给她拿药吧。”

眼见干儿子一脸不乐意的表情，梅姑顿时把脸一拉，对他没好气的道：“轻点放，里面有五步蛇胆，别给弄坏了。”

“干娘，能不能别让我抓药。”

李曰心有不悦，梅姑这时摇了摇头，用手摁了摁他的脑呆道:“不做学徒，想做药师？你连药都抓不好，又怎么学得会炼药？”

“抓药就抓药，动手动脚，脑袋都让你给摁疼了。”李曰一脸不如意，蹲下来，马虎两下把散落在地的药材重新拾起来，放回了篮子当中。然后焖不吭声，独自一人退到炼丹房的角落，不想理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