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柳御舟带着凌渡一起到晋遂川的办公室门口, 柳御舟敲了一下门, 里面就传来晋遂川的声音“请进。”

声音完全不像平常那样严肃里带着不耐烦，而是不自觉夹杂着几分柔和。

柳御舟推开门进去了, 晋遂川抬起头来, 对上柳御舟的高大的身板和端方的大脸，晋遂川脸上的柔和表情凝固了半秒，他问“怎么是你，小凌呢？”

柳御舟“……”

柳御舟突然意识到自己居然讨了老大的嫌弃, 他闷着头笑道“头儿，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嫌弃我？我是给你带来好消息啊。”

凌渡这时候已经从柳御舟的旁边进了房间了, 但他没有出声说话。

晋遂川不接柳御舟的奚落，道“我找小凌有事，自然以为是他。你们小组找到那个湖了？”

柳御舟颔首“是的。我们之前的设想是对的, 果真从山路上的车主的行车记录里看到了齐渚白的车，我们确定了路线和范围，小凌就定位了一座湖。”

晋遂川“很好。”

柳御舟“不好的是，那座湖叫盘龙湖，是景逸集团的私家别苑。我们可能不太好上岛去搜查。”

晋遂川抿着的唇撇了一下, 道“只是景逸集团, 应该还不至于。你们去准备一下材料, 我拿材料去批搜查证。这要越快越好。除此, 你们去申请直升机使用, 多配子弹。把其他装备也都先准备好。”

“好。”柳御舟知道晋遂川的意思, 景逸集团是云城的地头蛇豪强，有钱有权有关系，说不定自己这里要去搜查，那边就能得到消息。

柳御舟飞快出了办公室，房间里只剩下了晋遂川和凌渡。

晋遂川不知为什么居然生出了一点紧张，他说道“小凌，精神检测仪里的附加程序的相关材料，我已经上交了，已经引起了重视。很快，就会有一个结果反馈到我这里，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你放心吧。”

凌渡很郑重地对晋遂川道了谢“谢谢你。”

晋遂川笑了笑，说“我明白，要是家里有oa兄弟姊妹的话，就会很为他们担心。我明白你的心情。”

凌渡愣了一下，又说了一遍，“谢谢。”

晋遂川把这次这起“多名oa失踪”的案子定性成与“恐怖主义”“反政府”等有关，所以晋遂川拿着对盘龙岛的搜查申请直接到兰处那里，让她签字的时候，兰处虽然有犹豫，但还是签了。

签了之后，兰处才问“这个盘龙岛是谁的产业？”

晋遂川的搜查申请上没写盘龙岛的产权所属，当然，兰处也不会在这一点上上当，她一眼就看出了晋遂川的心思。

晋遂川道“属于景逸集团。现在让去查景逸集团自然不现实，我们先去盘龙岛上去看看。”

兰处皱眉说“太平太久了，总会孕育出大事的。”

晋遂川却不这样认为，道“也许这对很多人来说是太平日子，但是对另一些人来说，一直都不曾太平。兰姐，我先去办事了。”

兰处道“注意安全。有什么需要，要及时联系我。”

“好！谢谢您的支持！”晋遂川对她行了一个军礼。

最高调查局b栋顶层停机坪，除了特调处八组的一部分工作人员外，还有晋遂川向特警队申请的一队八名特警从这里乘坐直升机前往盘龙湖。

此时，是上午十点半，直升机从高耸直立的最高调查局的大楼顶部飞出，冬日的晨雾已经从这座城市的建筑间消散，只有几条带状的河流上覆盖着一层乳白。

太阳从东边升起，照耀在大地上，很多高楼的玻璃墙面反射着刺眼的光。

凌渡戴着耳机，坐在直升机窗边的位置，戴着墨镜，审视着下方的世界。

这不是凌渡第一次坐直升机，小的时候被父母带着同凌焕一起去旅行的时候，就曾经在多个景点坐过直升机，不过那是更小的旅游用直升机，这个军用的显然要大一些。

除此，有一次杨行屹发疯，把他拽上过杨家的直升机，大约，就是那一次，凌焕就升起了想杀了杨行屹的心思。

在直升机螺旋桨轰隆隆的声音里，这几天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凌渡，却很奇怪地心思沉静了不少，他想到了很多以前的事，而这种回忆，又让凌渡难过。

特别是想到，也许凌焕真的死了这个可能时，凌渡更加难过。

他茫然地看着下方河流纵横、高楼林立、街道如网、车水马龙的城市，这里是他从小生活过的地方，但是，自从被确定为oa后，他甚至觉得自己只属于一间房间，而不属于这座城市，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而那些制定规则的人，又何德何能，将自己，将数十万的oa们禁锢在一间房间里，禁锢在黑色的斗篷里，禁锢在服从他人的“道德”世界里呢？

凌渡的目光看向了东方，即使隔着墨镜，太阳的光芒依然让凌渡觉得刺目，但他却不转眼地看了太阳好一会儿。

凌焕其实是比自己更加敏感而有同理心的人，因为他是哥哥，但他从小就没有自己优秀，所以，他既觉得自己作为哥哥，就应该照顾弟弟并成为弟弟的榜样，又在之后明白弟弟其实比自己优秀太多，而陷入了某种痛苦。

但凌焕在小时候并没有将自己这种痛苦告诉凌渡，直到凌渡要去上大学，而凌焕依然上中学的时候。

凌焕当时精神状态很不对，在屋子里不愿意出门。

其实凌焕已经足够优秀了，他永远是学校里同年级的第一名，其他alha和beta都无法和他比较，但是，他知道，他无论多么努力，他都追不上弟弟的脚步，这让他痛苦。

凌渡要走了，因为大学比中学先开学，而且他选择了住校，因为这样可以节约来回学校和家的时间。

父母会开车送凌渡去学校，凌渡站在车边等凌焕来送自己，但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其实父母心里明白凌焕的心思，但是他们不好意思告诉凌渡，凌渡满心思只有他的研究，对待哥哥的感情又一直特别纯粹，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凌焕的心理问题。

父亲说“好了，凌渡，你哥哥估计在厕所里，我们走吧。反正周末你回家，就又见到了。”

凌渡不肯走，说“我再等等他。”

又等了几分钟，凌焕依然没有出来，凌渡意识到了些什么，说“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去上大学。”

父母都说“根本不是。”

凌渡看了看他们，飞快地跑进了屋，他敲了凌焕的卧室门，“凌焕！”

没有人应他，凌焕的卧室门上有密码锁，但这根本难不住凌渡，凌焕常用的密码就那几个，即使瞒着父母也不会瞒着弟弟，凌渡一下子就打开了门，他走进去，见到凌焕跪坐在窗边的沙发上，脸埋在膝盖上，像是在祈求原谅一样。

而凌渡一看就知道，凌焕刚才肯定趴在窗户边从窗帘后看自己，因为他的这扇窗正好可以看到别墅门口的车道，家里的车就停在那里。

凌渡生气地走上前去，道“凌焕，你为什么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