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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胥直到条件反射把人按在桌面上了，才醒过神来这是江芸秀，赶忙地松了手：“怎么是你，你回来便回来，为何还要鬼鬼祟祟的？”

江芸秀愣神地看着他：“阿胥，你会武功啊？”

燕胥一顿，勉强笑道：“这几日跟傅九在一起，学了一点来防身的。我刚刚是不是弄疼你了？我看看。”

曾经，他还很努力地试图证明自己的实力，奈何她总是不信，还把他当弱鸡一样护在身后。如今他却是不敢证明什么了。

时局紧张，稍有不慎，就要露出马脚了。

江芸秀：“……哦。”

江芸秀任由他折弄，眼睛直勾勾盯着他看，这男人是真的好看啊，五官明晰，眉眼清遂，气质……怎么看也不像个真逃难来的落魄书生。

她笑了笑，推开他，抡了两圈自己的胳膊：“我没事了，阿胥。”

燕胥看她好像也没起疑的样子，心中稍安：“你这一天去哪里了？”

江芸秀坐到椅子上，随手抓过茶碗倒了一碗冷茶喝道：“我去找郑当时了。”

燕胥眉心微蹙：“又去找他做什么？”

自打被郑当时窥破了身份，燕胥对这个人是十二万分的反感和提防，可没成想，自己千防万防，防不了自己家的媳妇自己跑去找人家。

江芸秀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难道自己要寻个什么理由，把她拘在家里，不叫她出门吗？

若是普通人家的寻常闺秀也就算了，但他和江芸秀相处也近半年了，这女人表面看着温婉，骨子里却比谁都野性，还把他当做文弱书生，根本就不可能听他的。

自家媳妇敲打不成，那便得再找个机会去敲打郑当时一番。省得这厮为了心里头那不可告人的龌龊，犯了他的禁。

燕胥心头千回百转，江芸秀却是不知的，她严肃道：“我去找他，让他帮我留意那个逃婚的秦王的行踪，毕竟他家生意做得还算大，江南堤北的总会有些门路。”

燕胥心头一紧：“那他，告诉你什么了没？”

江芸秀吃茶的动作一顿，哼笑了一声：“他要是告诉我了，我现在还能在这吗？我应该直接杀到那个秦王面前，把他腿打折了，一脚给他踢回燕都去。”

燕胥下意识地腿弯一软。

江芸秀看他。

燕胥在她面前坐下来，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情绪。

自打那天，江芸秀知道，北境征兵的原因是秦王逃婚之后，她就对这个秦王生出厌恨来，根本就不管什么理由啊内情啊，总之先入为主了，偏生他现在还没法为秦王的作所作为多说一句辩解。

忍了半天，还是觉得憋屈，燕胥道：“阿秀，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相公我，和你弟弟同时掉水里了，你先救谁？”

江芸秀一口茶差点喷出来，抬手摸了摸他的脑门：“你是不是病了？怎么突然问我这么弱智的问题？”

这个问题，江芸秀一直觉得是二十一世纪问答题里最弱智的一个，没想到有朝一日会从自己在古代的男人嘴里说出来。

幼稚男孩燕胥抓住她的手腕，很正经的看她：“快回答我。”

江芸秀盯着他看：“正常来说，根本就没有选择的必要。如果你俩都掉水里了，我自然是会很着急，跳下去救人的话，谁离我最近，我就先把谁捞起来。你俩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我不可能会在那种危急时刻还有时间来做个思考，再可能从自己的思考里做出什么舍近求远的事情来。”

燕胥：“那如果有的选择呢？这两个，你一定要从中选择一个。”

江芸秀看了他一会儿。

燕胥也看她。目光诚挚而执拗。夜半三更，烛光摇曳，昏昏暗暗的光线，照着他们俩对坐的影子都迷离飘忽，

江芸秀突然感觉心疼。

半晌，江芸秀说：“阿胥，我选我弟弟。因为他只有十四岁，他还是个孩子。”

江芸秀的声音轻轻淡淡的，“阿胥，他被无良的混蛋抓去顶缸服了兵役，他去了北境，仗一旦打起来，他很可能会死。”

燕胥哼笑了一声，不屑道：“这本就是个兵荒马乱的年代，打仗哪里会有不死人的。阿秀，你这想法太过妇人之仁。很多时候，只有牺牲代价，才能换来更大的利益，打仗肯定是要死人的，但要是死上个把人，能换来天下太平，那就是值得的。”

江芸秀感觉自己快要哭了：“道理人人都会说，死的要是你的亲人，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燕胥快口道：“那要死的人是我呢？”

江芸秀：“……”

燕胥：“……”

两个人互相沉默，只剩残烛摇曳，空气异常清冷，两人对峙着，双方的眼睛都赤红而不甘。

半晌，江芸秀坚持不住，低下了头，燕胥艰难道：“阿秀，这个秦王逃婚，也许不像你听到的那样，也许另有隐情呢？”

江芸秀哽咽道：“他有隐情关我屁事，我只知道我弟弟因为他，被征了兵役，一旦这仗打起来，他很可能会死。不仅他可能会死，还会有更多的人会死，北境的百姓也可能会被殃及，无家可归，天下大乱。”

燕胥：“……”

燕胥叹息了一声，起身过来，将她搂在怀里，江芸秀乖顺得窝在他怀里，只觉得这宽厚温暖的怀抱是有一些令人不安的，

可就是这令人不安的怀抱，她现在也不舍得推开，双手长开紧紧抱住他，脑门上被他的下巴抵着，她听见燕胥低沉温润的声音叹息道：“阿胥，你只是道听途说，知道秦王逃婚以后，可能会引起战事，致生灵涂炭，但如果他不逃，引发的后果是天下倾覆，燕国灭亡呢？”

江芸秀怔住。

燕胥直直看着她，一字一句都如寒冬烈风，“阿秀，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更不能因一点得失便不顾全局。北夷蛮子地处荒芜又极寒之北，一到冬天就没有粮食可吃，连年骚扰我大燕北境子民。我大燕皇帝心软不愿意兵戎相见，这才想要和亲来缓解问题，可问题是，和亲之后他们就能善罢甘休吗？”

“和亲之后，北夷也还是荒芜又贫寒，问题根本就解决不了。北夷甚至可能会仗着和燕国联姻的关系更加肆无忌惮。与其如此与他人作了方便，何不如一开始就斩断这被得寸进尺的可能。”

“阿秀，这天下之大，大燕也还没强大到能够震慑他国不敢侵犯的地步。与北夷一战早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