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无言，直到他们来到三楼，发现一名穿着青绿色旗袍的女人站在圆凳上，摆弄着牌匾。

【请君入瓮】

没骗你，牌匾上就是这么写的。

整个过程只用了十几秒的时间，女人微眯着眼打量了几下，接着又敲了敲牌匾，随后跳下圆凳。

她在这时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李巾然二人，微笑道：“你们好呀。”

“原先这里的饭店呢？”

“饭店？”女人捋了捋头发，露出同陈洛安般惊艳的侧颜，“一周前就搬掉了，你们不知道吗？”

“搬掉了？”

旗袍女人很耐心的向他们解释了事情的缘由。

“哈？！老婆要生了，这理由敢不敢再离谱点。”李巾然蹙眉，这家店老板自己又不是没见过，五十多岁的人才生孩子？

“要不来我店里喝茶吧？今天刚开业哦。”

……

所以，他们真的走进了这家刚开业还没一个小时的茶店。

要不是店里有免费的面包可以吃，李巾然还以为自己在修道。

率先付了钱，面色略显不适的李巾然便和陈洛安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唉，本来那家的土鸡煲可好吃了的。”李巾然和陈洛安说道，“像我这种嘴巴刁的人都觉得好吃，真的难得。”

陈洛安小口的吃着老板娘送来的糕点，平淡道：“没了就没了，不差这一顿。”

“吸——”

李巾然表情僵硬的喝了口茶。

太苦了。

陈洛安看起来永远是那么平静的，或许是因为李巾然他有时候中二了。

不过是时候向她了解这些事的真相了。

那盏茶杯被放回原来的位置，苍白得过分的手指轻轻敲打：“好了，长话短说。我可以不知道噤声会以及你的事，但是你必须告诉我——这个世界的真面目到底是怎样的？”

陈洛安没有立马回答问题，而且在外套的口袋中摸索着，几秒后，她便拿出一盏和巴掌差不多大，纯铜打造成的香薰。

李巾然：“……”

她的口袋里到底是有多少东西？

“我还以为你不会问呢。”

陈洛安打开香薰的顶罩，手腕一抖，一根火柴便出现，倾斜的将它点起。

一丝微弱的烟霭渐渐升起，淡白色与浅黄相互缠绕，看起来就像是被捆绑在一起的海草。

李巾然盯着这缕烟霭，一股诡秘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是破明香，一次性的量只够我们两个人用。正常人可以通过香薰的味道看到一些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至于像你这种本来就不太正常的……”陈洛安的目光盯着李巾然身后，仿佛在那里有什么东西一样：“所以说，失去了恐惧真幸福啊。”

李巾然回头看去，原本空无一人的座位上，此刻已经挤满了黑影。

不只是茶店，它们存在于服装店的橱窗，过道上，吊灯，客梯的扶手，甚至是天花板。

无处不在，但又如同幻影，任由来往的人群穿过。

这些怪异的黑影不单单只有人的轮廓，有些像是章鱼般长出了庞大的触须，有些的身体却和海星一样。

李巾然将视线移回，在二人的桌底下，一颗漂浮着的球状黑影从眼前飞过。

眼前的世界骤然变得陌生了起来。

“它们不是怨灵？”

李巾然又仔细观察了会，问向陈洛安。

“是，也不是。”

“那它们是什么？”等待着准确的答案，他又开始观察起四周的黑影。

然后他忽地想起一件事来。

自家阳台上是不是也有这么一种玩意？

陈洛安回答：“噤声会习惯称它们为怪异，意思是黑暗里的不可名状物。”

“不可名状物？”李巾然闻言就想吐槽，敢情这是在拍克苏鲁嘛，怪异都整出来了。

“怨灵可以沟通，但它们无法沟通，而且你已经看到了，我们需要凭借特殊的道具才能观察到它们。换句话说，它们根本就不和我们处于一个空间，而这盏香薰，就是阉割版的桥梁，功能也只是让你看到它们，并不能触碰到。”并不知晓他内心独白的陈洛安只是继续讲下去。

“我有个疑问，你说怨灵可以沟通，但它们不可以，是有人试过与它们进行接触吗？”李巾然偏头，视线中那个漂浮着的怪异正在茶店老板身旁转悠着。

这些鬼玩意要是哪天能影响到现实生活，不就是世界末日了？

“是的。”陈洛安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上一任审判长就是负责与它们接触的任务，在牺牲了三名处决人后，我们证实了它们与怨灵的根本区别。”

“你在回答我问题的时候，可不可以别冒出一个我没听过的新词。”李巾然翻起白眼，随后才说道：“审判长是什么，处决人又是什么，它们和怨灵区别又在哪里？”

“噤声会由处决和审判两派组成，你可以理解为刀和操刀鬼。我们是审判派的刀，而他们是指挥我们往哪砍的头目。换种说法，审判派没有绝对的武力权利，但是担任着组织中的战术规划。”

“但刀会伤到任何人，尤其是刚出炉的刀。”李巾然话中有话。

“没错，所以两派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这两年开始甚至还出现了分裂的迹象。”陈洛安对他的话表示认同，但事实上以她目前在噤声会的权限来看，也真没几个人能管得住她。

“好了，贵组织的脑残故事我就不听了，现在该说区别了。”

“大部分怨灵可以沟通，就像你公寓里的那五个怨灵。它们并没有害过人，只是死后的执念过深，使它们变成了怨灵。而周围这些漆黑的影子，它们一旦接触到活的生物，只会有摧毁的念头。”

“啊——感谢先辈用生命证实的成果。”

至于他说这话的语气，反正不是由衷的感叹就对了。

“还有什么疑问吗？”

“这些叫做怪异的东西，它们会主动出现在现实中吗？”

这话就像是触动了什么开关一样，茶店中所有的怪异同一时间停下了动作，将视线放在李巾然身上。

这一幕属实让人腿软，但李巾然却毫不在意，面色自然的回应着它们的注视：“比如说，现在这样？”

难以言喻的恶意从陈洛安身上蔓延出来，带着警告。

那些怪异似乎因为这股气息转移了注意力，过了几秒后便都挪开了视线，做起先前的事。

“有过，但很少。”陈洛安拿起茶杯，眼眸之中的猩红褪去。

“可以再给我添一杯茶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