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莫林全然顾不上研究剑体为何变的血红，当务之急，是先将眼前这疯子解决掉，莫林微微沉吟，手中血色长剑同时猛然间一沉。

与此同时，莫林忽然心中一动，当他的目光再次与顾衡接触之时，他才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只见顾衡那对原本炯炯有神的黑眼珠，此刻已变成了浅灰的颜色，其内也开始充斥起淡淡的死寂光芒。

莫林脚步往后微微一挪，脸色已经变的铁青起来。

顾衡则趋于平静，整个人如同那定型的泥塑一般巍然不动，唯独那双逐渐变的空洞的眼睛，死死地注视着莫林的方向。

“他的生命力在飞速流逝！”一旁观战的曹飞非突然脸色一变。

众人皆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而就在曹飞非蠢蠢欲动之际，一只大手拦在了他的身前。

曹飞非抬首，只见百里岐对其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干涉，曹飞非不禁深吸口气，在他转头看到自己的大哥曹重同样的目光时，这才放弃了上前阻止的打算。

场上的气氛越发凝重起来，所有人都很清楚地知道，顾衡正在施展一种与人同归于尽的功法，但此刻无人能上前去阻止。

光影一闪，赤色钢鞭再度出现在了诩婧的手中，此刻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呼吸粗重，似乎比场上的莫林还要紧张似的。

诩婧已经打定了主意，若是莫林当真陷入生死危机，她定要不顾一切地出手，即便是付出再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诩婧摸了摸脖子上的胎印，她绝对不允许莫林有任何不测！

在诩婧脚下半步探出之时，曹重已经感觉到了诩婧的小动作，但他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自己不能插手，并不代表着别人也不能。

此时斗场上，顾衡的衣衫突然飘动了起来，在短短一瞬之后，一道不停旋转着的飓风，在空旷的武斗台上凭空出现。

飓风带着灰色的迷雾，急速旋转舞动在顾衡的身体周围，仿佛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住了一般。

直至此刻，顾衡从头到脚，包括他手中的长剑，一并转为诡异的灰暗之色，这幅场景，透露着一种极为难言的气息，如果非要找一种贴切的方式来形容的话，那便是死亡的气息！

台下观众目光所投之下，尽皆在心底里生出难明的恐慌之感，像是来自于死神的恐惧一般，展露着赤裸裸的无情和吞噬。

莫林首当其冲，对于这种摄人心魂的冲击感，感受最为强烈的就是他了。

不过，对于这种连三位红袍使者都隐隐心悸的灰色风暴，莫林却怡然不惧。

要知道，冥界之中多年来的摸爬滚打，早就使他练就出一副钢铁坚毅般的意志来，虽然此刻莫林的心跳颇为剧烈，但除此之外，他的脸上并无半丝慌乱之色。

弥漫着赤色雷电的碧麟剑，同样无比诡异妖冶，通体散发着一种略带幽幻的气息。

说时太过缓慢，事情发生的整个过程，实际上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台下没有修为的观众，甚至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祭，生命之源！”

终于，在顾衡的

眼神彻底变为空洞，黑色瞳孔全然消失之际，他轻启嘴唇，似寒风刮过的一道声音缓缓飘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剑上，灰色的迷雾更加旺盛，飓风也更为狂暴地，无声地刮着。长发也挣开束缚，顺着暴风的方向狂乱地飘舞起来。

这是什么样的武技？莫林暗自心惊，或许它已经完全超出了武技的范围。

换言之，用生命的源泉所换来的灵力，早已不算是纯净的灵力了。

“磐石！”莫林握紧手上重量剧增的碧麟剑，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到，灵剑上的血色雷电已经逐渐消除平缓，但取而代之的虹芒，仍然是一片猩红之色，令人触目惊心。

“想取我的性命，就看你骨头够不够硬！”莫林重重地冷哼了一声，长剑直指顾衡。

此时两人的气势皆已到达巅峰，可谓两虎相争毫不退让，大战一触即发！

“住手，哥你快停手啊！”

要紧关头，一道焦急中带着啜泣的声音忽然从台下传了过来。

这道自寂静中传出的声音显得极为突兀，一瞬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莫林余光一扫，只见一个瘦弱的白衣少女，正手扶在武斗台的边缘上。

少女头发极其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上，脸上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将几缕发丝紧紧地粘贴在略显稚嫩的脸蛋上，乍一看确是狼狈无比，唯独她那双秀气的眼睛中，透露出一丝丝灵动的光彩。

看到她扶着墙不住地大口喘气，众人才明白过来，显然，她是刚刚才从拥挤的人群中硬挤进来的，所以才稍显狼狈些。

顾媛？莫林的目光微微一怔，随即他目光微闪，便有些恍然了。

莫林是认识顾媛的，此刻听她喊顾衡哥，莫林才瞬间恍然大悟，原来顾衡是顾媛的哥哥。

只是这两兄妹似乎长的也不相像，莫林在生出这个念头的时候，顾衡也僵硬着头颅，艰难地转向台下，将空洞的目光投了过去。

“媛……媛……”毫无生机的声音从顾衡的口中吐了出来，接着他又微微张了张嘴巴，却是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莫林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为什么要杀他？！”顾媛此时终于缓了口气，当即对台上的顾衡发声问道。

只是，此刻顾衡的眼神空洞无比，肢体也僵硬地像一块生铁。

顾衡那已经变的灰白的瞳孔，在这一刻忽然闪过一道乌黑的亮光来，同时也有一道挣扎的光芒掠过，紧接着，再度恢复成灰白之色。

直到这时候，顾媛才发现了，顾衡已经变的完全不一样了，或者说，此刻他根本已经身不由己。

“莫林，求求你救救我哥，我求你了。”顾媛忽然朝着莫林的方向跪了下来，说到最后时，她已然泣不成声。

顾媛此刻两行清泪潸然而下，冲刷着那张已变的煞白无比的小脸。

莫林则眼中冷光连连，丝毫不为所动。

“我救过你的命，你的哥哥却要杀了我，甚至与我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莫林逼视着跪在台下摇摇欲坠的顾媛，“所以，凭什么？”

就凭你的容貌，还有这幅楚楚可怜的姿态吗？莫林一脸的邪气，一副丝毫不买账的样子。

而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诚然，顾媛的出现让所有人都为之动容，但凡是正常的男人，都难免会对梨花带雨，娇柔委屈的顾媛产生恻隐之心。

但众人也都明白，莫林的所作所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毕竟顾衡滋生这番杀念，可以说是毫无头绪和缘由，换了谁可能都不可能姑息养奸。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曹使者，这里是纳选会的比试场所，请您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赶出去，以保持纳选会的公平公正！”

赵天祥忽然自人群中站了出来，对曹重抱拳施礼道。

一抹奸诈狠毒的神采自他眼底划过。

眼看那顾衡就要真正爆发了，这一次莫林这小子即便是扛过去了，恐怕也会剩下半条命，不想如此紧要关头，顾媛居然冒了出来。

赵天祥暗骂自己失策之余，又赶忙凑到曹重的面前，期望他能将顾媛赶出去，以免她搅乱这次的大好时机。

“是你！”顾媛惊愕地看了一眼赵天祥，随即便无心关注他，目光紧紧地投向了顾衡的身影。

这一幕恰巧落在了莫林的眼中，莫林眯着双眼，不知道心中在想什么。

曹重自然看出了赵天祥的心思，即便不用察言观色，凭借着赵天祥内心中那一丝波动，他也能了解此人内心隐藏着的心思。

曹重眉头大皱，作为主持大会的最高裁决者，他必须首先维护好公平和公正的原则，否则，如此之大的一场纳选会，行事不端若是被传了出去，必定会引起北凌学院的名誉受损，这是他不想看到的。

只是……曹重又将目光投到莫林身上，这小子真的是铁打的心么，或者说，他真的有信心接住顾衡这样一击吗？

曹重暗自摇了摇头，他不确定，因为他根本看不透莫林这个人。再次举目时，他的神色已经变的威严异常。

不过，这个时候，莫林的目光同时也投了过来。

“还有救吗？”莫林言简意赅地问道。

曹重点点头。

“我认输！”莫林收敛起气息，脚下退后一步。

下一刻，曹重的身影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

除了百里岐和曹飞非之外，余下众人皆被吓了一跳。

未及眨眼，顾衡的身边已然多出了一道身影，正是一身红袍的曹重。

曹重单手伸出，全然无视那愈发狂暴的飓风，直直地穿入进去，将顾衡手中的长剑猛然拍掉在地上。

接着，他另一只手朝着顾衡身上的穴位点去。

一道，两道……足足点了八十一下之后，那灰色的飓风才算是彻底平息下去。

紧接着，就是顾衡身上的死气了，此刻他的身体仍然僵硬着，灰色的迷雾正缠绕在他的五脏六腑之中，仿佛随时准备卷土重来一般。

曹重脸色一凝，他已经感受到了浓烈的迷雾蛰伏着，像是具有特定的生命一般，虎视眈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