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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

作者:南山风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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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定不要她忙碌,她也只得听话地重新坐下,想了想又道:“裔凡,有件事情,关于咏荷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一提到三妹,他仿佛心上又坠下一块大石来,微微一叹,说:“现在家里最愁人的,便是这个小妹了。”

素弦心里在想,他是个明事理、有见解的人,虽然咏荷一定坚持不要大哥知道,但是她自行主张帮助咏荷逃跑,总是万分不妥的,于是便对裔凡讲了咏荷的苦恼。

“她性子本来就烈,总关在屋子里,迟早要坐下病来。”素弦面露愁容。

裔凡叹道:“谁说不是呢。爹娘那里劝也劝了,可他们总归是不听我的。”

素弦凝眉沉思了片刻,突然问道:“对了,咏荷心里难道就没有意中人么?如果真有这么个人,我们帮她逃出去,外面才好有个人照应。”

裔凡诧异了一下,“你是要帮她逃出去么?”

素弦笑了笑,“不是我,是我们。难道你这做大哥的,不是站在她这一边?”

他倏地严肃起来,却是压抑地沉默了半晌,她自是不解,难以置信地道:“裔凡,难不成真的如咏荷所言,你是不同意她离开这深宅大院的?”

他目光沉静得可怕,压低了声道:“她不可以走。如果她走了,爹娘一定会很痛心。”

她腾地站起来,直视着他,道:“你只顾及爹娘、爹娘,可曾站在你妹妹的角度考虑问题么?你爹娘思想陈旧,我们可是上过新学,思想开阔的,自然和他们格格不入。如果你都不支持她,她还能指望谁去?”

他亦是站起,严肃地盯着她,道:“总之,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你不可以搀和进来,知道么?”

她自然无法理解他的固执己见,很容易地又联想到了当初他和姐姐的事,是的,正是他的唯唯诺诺、优柔寡断,才导致了姐姐含恨而逝的苍凉结局!

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意见不合,她突然就无比气愤,顶撞道:“我答应了咏荷,就一定要帮她。你若是看不过眼,尽管告诉爹娘去。”便扬长而去,愤然走到廊子尽头,想到他一会儿也要跟来,突然就不想回房去,便返身往西苑咏荷那里去。

那两个看守仍旧原地站着,就仿佛从早到晚一直不曾动弹似的。素弦气冲冲地道:“我要见三小姐,你们让开!”

屋子里灯亮着,咏荷听见声响便在里面唤道:“让二姨娘进来!”

两个看守互一对视,还是点了头。

素弦进了屋,咏荷早就穿戴好了,烟灰色的背带裤配着白底的棉衬衣,手里还握着一只粗布格子的鸭舌帽,兴冲冲地把素弦揽到内室去,压低了声却掩不住内心的喜悦:“素弦,你是不是来带我走的?我已经准备妥啦。”

素弦看着她期盼的眼神,只觉得更加痛心,犹豫了一下,才拉着她的手道:“咏荷,你先别急,我还在想办法。”

咏荷大失所望,“我还寻思你这么晚来找我,是有好消息了呢。”忽而在她脸上一扫,却发现一丝异样,便问:“这么晚了你到我这里来,是不是和大哥……?”

素弦怅然叹了口气,却什么也不能说,只道:“咏荷,我在这陪你一晚,好不好?”

咏荷欣然点了点头:“我巴不得你天天晚上陪着我呢。”

她枕着愁绪,伴着一汪似水的月光,找不回偶得的宁静,又是一夜不曾安稳。

翌日清晨,天还没有大亮,素弦便回了东院,路过书房的时候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却依稀见那台灯仍在亮着,走进去一看,裔凡竟伏在书案上睡着。

她只得过去轻推了他一下,“早晨了。”

他迷蒙地抬起头,看见是她,笑道:“早啊。”

她拉了台灯的灯绳,埋怨道:“这灯烧了一夜了。怎么不回房去睡。”

他拍了下脑门,“咳,昨晚惹得你不高兴了,我还哪敢回房去。”

她瞥了他一眼,“难不成在你眼里,我是个河东狮么?”也不理会他的解释,便径自去了。

此后素弦几乎每晚都要到咏荷房里陪她,老爷太太知道了,心想有个知心人开解女儿,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便未加阻拦。

咏荷总是睡得迟,醒得也迟,这一日天色灰沉,迟迟不见日头出来,素弦也起床有些迟,收拾完毕便准备回去,忽听外面有人愤慨道:“我要见三小姐,谁允许你们这么看着她的,难道她是犯人么?!”便搡开他们强行推门,素弦心里蓦地一紧,听出那是裔风的声音,却也来不及多想,便开了门,他火气冲冲地闯进来,差点便把她撞到,赶忙扶住她的腰身,诧异道:“素弦?你怎么在这里。”

她下意识地推开了他,见他神色焦急,便道:“裔风,我们到这边去说。”

霍裔风回头看见门外站着的两人面带迟疑,喝道:“把门关上,哪里都不许去!”

那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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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露畏色,只得诺诺地应了。

那门从后面徐徐关住,霍裔风瞥了一眼内室,问:“咏荷还没醒吗?”

素弦略一摇头,便引了他到另一侧的内室去,急急地道:“你怎么回来了?”

他在桌边愤然一坐,拍了桌道:“我也是才听说咏荷被禁足的事,这便赶来了。不行,我要找爹娘评理去。”说着忽的又起了身,她连忙拦下他,压低了声问道:“裔风,文森特医生,他是你的校友,他没有找过你吗?”

霍裔风眼神飘忽了一下,亦是低声道:“这事你竟也知道?”

她微一点头,便将那日早上文森特捧着玫瑰,在巷子口等候咏荷的事简略一说,霍裔风登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怪不得文森特昨日见我,含含混混地说了咏荷的事,我一时还没搞清楚,原来这小子,打的是这份主意啊。”

素弦又道:“当下可不是纠结这事的时候,咏荷在这屋里一刻也呆不下去,老爷太太那边又是无论如何都劝不通的。裔风,你看如何是好?”

这一时她才恍然发觉,她靠不住裔凡,当前也只能求助于裔风,眸子里愈发流露出企盼的神色,他亦是察觉到了她的无助,思索了片刻,道:“或许我们可以想个办法,帮助她离开这个家?”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裔风,你一定能做到,对吗?“

他亦是坚定的目光投向她,似是曾经那般,从眼底的光彩中已然叫她信服,郑重道:“我会想办法的。你告诉咏荷,要她沉住气。”

裔风走后不久,素弦才把咏荷从沉沉睡梦中唤醒过来,把她二哥来探望的事对她一说,咏荷当即便来了精神,笑呵呵道:“我就知道,还是二哥最疼我了!”

素弦别过咏荷,便从西苑往回走,正碰上太太由朱翠搀着,急急慌慌踏进院子,见了她便问道:“方才可是老二来过了?”

素弦神色恍惚了一下,才道:“娘,方才……”

太太并不让她犹豫分毫,严厉道:“你只说他来没来过!”

素弦只得点了下头,太太凌厉的目光便甩了过来,又问:“他到咏荷这里来做什么?怎的不留半句言语,又匆匆走了?”

素弦决意隐瞒,便道:“二弟是来看咏荷的,只是咏荷还未起床,他只探了一眼,交代了几句,便回去了。”

太太面色狐疑,板了脸道:“依老二那个性子,这般唐突地回来,怎会匆忙看一眼就走?我丑话可说在前面,若你瞒了什么猫腻在我面前,将来出了事,甭问别的,我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素弦这时才想到门外那两个看守根本不曾挪过地方,却也不知是谁看见了裔风进来,便跑到太太那里报信了,觉得蹊跷得很,便低了眉眼恭顺地道:“娘,素弦从来是不敢违背您的,您是知道的。方才碰见裔风进房来,儿媳知道他兄妹两个有话要说,便先行离去。不料没走多远,二弟也走了。”顿了一下,又道:“儿媳知道娘心里惦记老二,本就打算先行到您那儿说一声,却也不知是谁如此勤快,竟比儿媳还要懂娘的心呢。”

太太也明了她话里意思,面色仍旧阴着,甩了她一眼道:“这些不用你来操心。总归今天你没拦住老二,就是你的不是!”

素弦只得恭顺着,诺诺称是,太太又问了咏荷近几日的状况,她也一一回答,说咏荷这几日精气神渐好,不似前几日那般乱摔器物发脾气了,太太阴云密布的脸上这才微微放了晴来。

太太去了咏荷屋里,素弦便继续往回走,方出得月亮门,忽然望见鹅卵石道上有个人迈着小步急急地往芳草园那边去,方才认出那是霍管家,迟疑间便唤了一声。

霍方住了脚步,回了身略一颔首:“二姨娘。”

素弦便问:“霍管家这是急着要到哪儿去?”

霍方淡然一笑,道:“芳草园里请了人修缮龙虎石雕,小的这便要去巡视几眼。”

“哦?”素弦眸光一转,又问:“那么霍管家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霍方目光越过她向远处一望,是挨着三小姐的西苑砌着一堵高高的院墙,而他方才又没有现身西苑,自己不论从哪里来都是说不通了,想来素弦慧眼如炬,已然发现了他的破绽,却不露半分惊慌,从容道:“姨娘是问霍方的老家么?小的故乡是一个不知名的小山坳,怕是不曾入过姨娘的耳。”

素弦不禁莞尔,他这般淡定地跟自己周旋,目光里写满了不可莫测的深意,她觉得这简直太有趣,却又散发着一种警示的危险气息。笑道:“听你的口音不像是临江本地人,说来听听也好。”他脸上挂着从容的淡笑,目光却像是另一个人的,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略略一顿,才缓缓地说道:“玉粱山下,泥湾村。”

素弦面上的笑容霎时便僵住了,玉粱山,那是她和家人曾经住过的地方;两座峰的交界形成一座马鞍状的山坳,两边各有一个小村庄隔山而望,一个叫做泥湾村,另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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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叫做——乌塘村!

她十二岁的时候他还是个愣头愣脑的青年,操着一口临江周边的方言敲了她家的门,来找他的大少爷,正是她开的门!

她哪曾想到,他竟然就住在隔壁的村庄里!

那么素心的家人被烧死了,只留了素心的妹妹一个人在世,他也是一早就知道的了?他既有意提起玉粱山,提起泥湾村,难不成,他早已认出她来?

素弦一时间心乱如麻,略吸了一口气,不自然地笑了一下,说:“原来是这个地方。我们家的煤矿便在那山里,我倒是听过的。至于那村子,却不曾有什么印象。”

霍方亦是笑道:“姨娘是大地方出身的,这种不堪一提的小村庄,自然没有听说过。”顿了一顿,说:“不过那里山明水秀,不似临江这般喧扰,姨娘有空倒是可以去看看。”略一颔首:“霍方还有事要忙,便先去了。”

她看着他的背影从容远去,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过了几日,是个干冷的晴天,园子里的鸢尾花和金盏菊赶上花期,开得正艳,几许瑟瑟清风吹来,叶片便裹着花蕊一同颤动,像极了正月里火红的灯笼穗。

素弦看着看着,突然就想起来,儿时老家的院子里生着一种石青色的野花,样子跟鸢尾花很相像,可是那个颜色却是不常见的。

她望得出了神,忽然觉得有人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扬头一看,却是青苹。

“小姐,你想了解的消息,大少爷已经帮你查出来了。”青苹暗声道。她觉得出乎意料,张晋元办事的效率竟是这般迅速,他的势力,究竟发展到了怎样的程度?

晚上她回到房里,打开那个半尺长的细竹筒,抽出一卷薄薄的纸页来,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字。她埋头研读了一阵,眼睛看得酸了,却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知那霍管家年岁二十有四,确是从玉粱山的泥湾村出来无疑,本家姓方,双亲皆早亡,原名叫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他九岁就进了霍府,由于生得俊秀,又懂事伶俐,深得老爷喜欢,便一直跟着大少爷做伴读。霍裔凡主了霍氏企业的事务后,他便升了总管。

她听得脚步声远远传来,抬起走马宫灯的透明玻罩,将那纸卷仔细焚了。

落下灯罩,裔凡刚巧推了门进来,笑道:“还不睡么?”

她愁上眉梢,道:“咏荷还像犯人似的被押着,我怎么睡得着。”看见他沉了脸色,又道:“今日我听大姐说,已经给咏荷订了宁康谭家的一门亲事,便不问她的意见了,是么?”

他深重吸了一口气,缓缓点头道:“是啊。”

她倏地扬起眉毛,质问道:“你便由着你爹娘,把她往死路上去逼?”

他知道她又对自己有所误解,只得耐心道:“素弦,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咏荷做的那些事情你不明白,那是一条极其危险的路,她一个姑娘家去做那些,我是决计不会赞成的。与其看她陷到危险境地,倒不如劝了她早日嫁人……”

他说得极其隐晦,她自然无法理解,只当他是巧言搪塞,怒气便更甚,说:“你总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我不懂,可是我知道,你就是一个懦弱胆小的人!”便气冲冲地往外走,他不容置否地攥住她的手腕,“你要去哪里?”

她极力地想摆脱他,怒道:“我去找咏荷,你管不着!”

“不许去!”他口气强硬起来,“从今天起,不要再去西苑了!”

她满面涨红,正预备与他争吵,忽的却冷笑了一下,说:“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太平不了几日。”

她这样的口气,让他的心里登时拂过一阵冷凄,他忽然面露苍色,目光虚惘着,抓着她的手便默然松开。

然后便是一阵煎熬的沉默。

他凝眸看着她,突然道:“素弦,听我说,你不可以由着咏荷胡闹。更加不可以——”他眼里明显掠过一丝犹豫,停顿了一瞬,还是接续道:“更加不可以帮着裔风,把咏荷带走。”

她大为诧异,自是难以置信他竟知道裔风的事,只是定定地望着他,他面上浮现出难以言喻的复杂表情,又对她道:“我真的不想这样,素弦,我不想控制你的自由。可是,你须得听我一句,此事事关重大,你绝对不可擅作主张。”

她觉得心里一下子变得很空,看着他的眼睛,冷冷问道:“否则呢,否则怎样?”

他斩钉截铁地道:“否则,一旦咏荷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不会原谅你。”

他言语里似是隐秘着生死攸关的重大信息,忽然令她不寒而栗。她想了想,还是谨慎一些的好,就对他点了头。

可是,裔凡口中咏荷所做的无比危险的事,究竟是些什么?

翌日傍晚,霍裔风方从警局回到租住的公寓,便从信箱里取了信件出来,只一看那署名,心弦就不由得紧绷了一下。回了房拆开信,才知素弦约自己到怡兴居茶楼,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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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谈咏荷的事,便换了一身便装,心想不可引人注目,便没有开车,只叫了辆黄包车赶去。

到了订好的雅间,隔着五光十色的串珠帘子,便看见一个熟悉的俏丽身影似有焦急,不断地向窗外张望。那侍者掀帘进去,素弦赶忙迎上前来,“裔风,你来了。”

他点了一下头,说:“我一看到信,就马上赶来了。”

她眼里流露出释然的神色,转而问那侍者:“请问,哪里谈话方便一些?”

那侍者彬彬有礼地回道:“夫人,这间雅间是最偏的一间,一般鲜有客至,夫人若还不放心,可以将旁边一间也包下来。”

霍裔风道:“那就这样办吧。”

那侍者退了出去,素弦不敢耽误,便问道:“裔风,帮助咏荷逃走的事,进展得怎么样了?”

霍裔风道:“我已经想好了完备的计划,正准备告诉你,却听说那日我走以后,我娘又拿这事为难于你,所以便……”

素弦知道他担心自己在霍家的处境,便道:“只要能让咏荷重获自由,太太怎么责罚我都无所谓。只不过,裔风,为了稳妥起见,我想这事还是先放一放的好。”

他面露疑虑:“为什么?出什么事了么?”

素弦脸色凝重了起来,“还不是裔凡,昨晚对我说了些模糊不明的话,说咏荷做的是极其危险的事,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还不如早日嫁人的好。弄得我云里雾里。”顿了一顿,又道:“可我能看出这事非同小可。你是她的二哥,你知不知道,咏荷究竟在外面忙些什么?”

裔风轻叹了一声,说:“你可记得在教会学校的时候,她参加了一个社团,叫什么‘青年促进会’的?那社团起初只是扶贫帮弱的,在玛利亚修女的带领下,学生们利用课余时间,从事一些慈善活动。去年的赈灾募捐宴会,便是咏荷张罗的。后来那社团换了个新社长,是从上海来的,名叫戴从嘉,在他的领导下学生们的想法便愈加大胆,竟然开始评论时政,批判腐败,早就引起了曹督军的注意。”

原来如此,素弦道:“咏荷一个小女子,竟然能做这些事,倒更加叫我佩服了。”

他点了点头:“我这个当二哥的也对她不敢小视啊。”便继续道:“咏荷跟那个戴从嘉交往甚密,渐渐发展为恋爱的关系。上个月临江的局势愈发紧张,曹督军一下令,青年促进会便被彻底查封,玛利亚修女也被带去警局问了话。戴从嘉欲带着咏荷逃到上海,还未出码头就被捕了。幸好大哥提早发现,咏荷没有出得府去,这才侥幸逃过一场灾祸。”

素弦听得心惊肉跳,长舒了口气道:“还好是这样。”忽而一想,又问:“可是,为什么你还是要救咏荷出去呢?”

裔风沉重道:“那个戴从嘉是条汉子,前几日受了严刑拷打,却硬是一声不吭,一个同志都没有透露出来。我敬佩他是条汉子,也是配得上咏荷的人,便私下找了个机会同他说了话,他自知命不久矣,却仍旧惦念咏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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