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月十六。

楚王府外今日人来人往，堪比街市，楚王府今日滴血认亲，他们不敢进王府看热闹，只好退而求其次，在楚王府外徘徊，好拿到这京都城第一手八卦消息。

府内，北漠二位公主与众使臣在门厅上早已恭候多时。

“九弟，你今日这是要闹哪一出？”越王偏偏就是那个倒霉催的被皇上给选中了，来楚王府做见证者，就因为他们的妻室同为宰相府所出，皇上说：“尔等同襟，好说话。”

越王接到皇上旨意时只想骂一句——去你大爷的同襟，你才是他亲兄弟。

“虞斐非要嫁我楚王府，外界对那孩子又是诸多猜忌，自然是让大家看看，那孩子是否本王骨肉。”蓦染不可置否，那个女人娶就娶吧，难不成还要让人在外议论他娶个带个父不祥孩子的女人？

众目睽睽之下，蓦染的血与那孩子的血在碗中相融。

北漠众人大喜，孩子是楚王的，只是虞斐的一面之词，且楚王还极力否认，今日当真骨血相融，孩子真是楚王的。

“你如今相信孩子是你的了吧。”虞斐喜极而泣，幸好。

“七哥可看到结果了，进宫向皇上汇报时顺道给楚王府请道旨意，让他封这个孩子做楚王府世子。”蓦染慵慵倚在椅背上，声音清冷。

“谢谢你蓦染。”虞斐抹了一把眼泪，上前两步道。蓦染身后的尚元，亦不动声色的上前两步，以防有人对他们家王爷意图不轨。

“那日太后曾说容不得这个孩子，那便赐杯丹酒，入皇陵，免得因为这个孩子本王要与太后生了嫌隙。”蓦染不咸不淡道，女人是可以娶，但是野孩子，他们楚王府可不养。

正在大家都怔愣中，又听蓦染带着几分揶揄道：“七哥请旨时可要催促皇上些，免得误了世子入葬的吉时。”

“……”越王总觉得自己幻听了。

“楚王你这是何意？”阿筝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一位父亲该说的话吗？

“本王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蓦染笑笑，不甚在意。

“荒唐，楚睿不仅是你楚王府的世子，还是我北漠未来的郡王，岂是你能随意毒杀的，阿睿我们走。”阿筝或者性情如此，又许是年轻太过，直接抱起了楚睿就走。

同来的使臣和虞斐却没有动作，他们很清楚，楚王这是，不会留下那孩子了。

“楚王，常言虎毒不食子，你当真要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毒杀亲子，若传言出去，对你又有什么好处。”阿抵历出言道。

越王也觉得此事不妥，往侧移了两步，附耳下去与他道：“本王也觉得不好，你真不喜那个孩子，来日寻了个机会偷偷处理就好，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还要昭告天下，于你有什么好处！”

“尚元，送客。”反正他话也已经传到了，也懒得与他们多费唇舌，说罢，起身便兀自离去。

“诸位，请吧。”尚元做了个请的手势。

刚走出门厅，尚元就叫住了虞斐，“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虞斐颔首，吩咐随侍去楚王府外等待，与尚元去了一旁的墙角，这个尚元也忒不懂规矩，好歹她也是楚王府未来的女主子，找她说话就不能挑个规矩的地方。

“你找我何事？”虞斐问。

“是关于公主和那个孩子的事……”

“若你们是想以阿睿的性命威胁我，那便不要开口了，我是一定会嫁给楚王的。”虞斐还未等尚元说完便开口打断他的话，态度十分决绝，蓦染想要她儿子的命，也得看她北漠同不同意。

“公主怕是误会了，我只是想与你说个事实，不管你信与否，你的孩子并非楚王子嗣，王爷平时再放荡，也不会让外面女子怀上自己的子嗣，尤其是您这种，不洁的女子。”尚元转述的十分婉转了，楚王口中的话更是犀利。

“你什么意思？”虞斐双目通红，呼吸起伏不断，什么叫不洁的女子。

“王爷说了，哪怕只做过一夜妓子终究还是妓子。”尚元说这话时，眸光若有似无的泛着丝丝嘲讽。

“他说我是妓子，不洁，那微生月呢，她比我好到哪里去，整个京都城谁人不知，她除夕那日被人绑了去，回来时被人糟蹋成什么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全身都是青紫暧昧的痕迹。”虞斐低低咆哮道，同样都是不洁，凭什么微生月能得蓦染的宠爱，凭什么她就是要被嫌弃的那个。

他以为砍了几个无关紧要的奴才就能堵住悠悠众口？真是笑话。

“虞斐公主可听过祸从口出这句话？”尚元也不恼，反正又不是他媳妇儿，该恼也是他们家王爷恼啊。

尚元有些迫不及待要去告诉他们王爷了，近来定是和小王妃处的多了，胆儿也肥了，竟然合计起看自家王爷的戏了，唉，怎么办，愧疚感没有，倒是越发的幸灾乐祸了。

“是否祸从口出本公主不知道，倒是要劝尚侍卫，做人，还是要会审时度势识时务才好。”虞斐的话说得如此直白，摆明了在告诫尚元，得看清楚，谁才是楚王府的女主子。

“下官如何就不劳烦公主教训了，倒是公主，该是担心那个孩子如何处置吧，别以为骨血相融那孩子就是王爷的骨肉了，这不过是王爷让人做出的假象罢了。

虎毒还不食子呢，若真是王爷的骨肉，王爷又怎会如此绝情。你真当以为王爷会色令智昏在战场上强占敌军公主？即便是我们王爷色令智昏，那你也得有啊，就你这样？”尚元表示呵呵了，这样貌，尚元只能用五官周正，凌云壮志，豪气万千这样的正义之词来形容了，如此侠士之风，当真不是他们王爷喜欢的类型。

虽然小王妃的性子也不尽人意，但模样合他们家王爷审美，样貌出挑，白皙貌美，不说话不惹事时也是娴静淑女。咳咳，夸不下去了，总之就是他们家王爷喜欢的京都城大小姐类型。

虞斐看着尚元离去的背影，拳头不自觉的紧了紧。那天晚上那么多男人，她其实也不确定孩子会是谁的，可她是北漠高高在上的公主，怎么能承认，唯有咬死孩子是楚王府的世子，嫁给楚王，她才有出路，不是吗？

若孩子是她嫁入楚王府成为王妃的绊脚石，那么……

尚元屁颠屁颠的跑到蓦染跟前，如实将虞斐的话转述了一遍给蓦染听。

蓦染只是沉思了半会儿，才问道：“外面有许多这样的留言？”

尚元点头，称是。就当他以为他家王爷会再度冲冠一怒为红颜时……

“尚元，你说月儿会不会是因为听了这些谣言，觉得配不上本王了，才会离开？”

尚元……

王爷，你蜜汁自信哪里来的？

属下觉得完全不会的好吧。

您就是内心戏太多了。

某个狗腿的人尴尬一笑，忙恭维：“并非不会！”

“所以你也觉得本王应该要去找王妃问清楚？”蓦染说这句话时并非什么疑问句，而是实打实的肯定语气。

“王爷，您现在重伤初愈，不宜长途跋涉，太医说了，您至少还得静养三日，且廿八是您迎娶北漠公主的日子，一来二去，恐怕您得下个月才能启程去找王妃了。”希望时间一久他们王爷能忘了这茬，别千里迢迢去自取其辱。

蓦染闻言，一阵不悦，这个虞斐，惯会败兴。

“明日你带一壶丹酒，以太后的名义给北漠下榻的驿馆送过去，那个女人竟敢算计到本王头上来，也别让她过得太过舒坦，待本王解决了王妃之事，再回来收拾她。”蓦染阴沉着脸，他过得不舒坦，谁都别想舒坦。

“是，王爷。”尚元领命。

尚元刚要出去办事，便看到门口一个小孩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装着一个水壶。

“你是谁，谁让你来这儿的，到别地玩儿去，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尚元开口轰人。

“小人顾莘，何大叔不舒服，所以让小人送茶水过来。”顾莘有模有样的冲尚元弯了弯腰，道。

“给我吧，你走吧。”尚元接过顾莘手中的托盘，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等等，你说你叫顾莘？”里面一直缄默的蓦染突然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