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汴梁到夏渊他们驻扎的新山城外，脚程快的都要大半个月才能到。

暗了，夏渊推开夏淳的客栈房门，皱着眉问“你最近怎么回事，这么早就睡。”

夏淳闭着眼睛，脑子昏昏沉沉的，声音却不带一点暗哑“这么不要命的赶路，我也累啊。”

夏渊坐在他床边，冷着脸打量了他一会，才沉着声音“骗我，就出了汴梁几，你都瘦了一圈了，到底怎么回事？”

夏淳依然无所谓的“没事儿，就是累了。”

夏渊知道这样问怎样都问不出结果了，想了想，冷笑一声“你不，我让神荼郁垒去问顾河清，他总该知道。”

夏渊看夏淳愣了会之后缓缓睁开眼睛，继续刺激他“只是神荼性子急，顾河清要是不，他一着急伤了顾河清也不定。”

“所以你自己，还是让顾河清。”

夏淳放弃了挣扎，卸了口气，犹豫了好一会闭着眼睛低声“牵丝毒。”

夏渊呼吸一滞，不死心的问“是哪个牵丝毒？”

夏淳紧闭着眼睛不话，夏渊心里忽然就窜起来一股大火，揪着夏淳的领子把他拽起来，红着眼睛质问道“谁给你下的，你知不知道……”

他咬着牙，后面的话怎么也不出口。

牵丝毒生于苗疆，中毒之人自中毒之日开始，每日日落日升之间，光散尽之时，受千万筋韧钢丝绞肉刮骨般无尽折磨。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药可解。

夏渊红着眼睛看夏淳面无表情的样子，想到什么，不可置信的“顾河清？”

夏淳依然不，夏渊缓缓松了他的领子站起来，转过身要往门外走。

夏淳却忽然发了声“哥，不要怪他。”

夏渊声音冰冷，像是刚从十万冰川下捞上来“我不怪他，我杀他。”

夏淳苦笑着挣扎起身，夏渊听见身后的动静也不回头，夏淳扒着床沿撑了半才坐起来，就这样一个动作，夏淳做完却深深换了口气，好像用光了他全部的力气。

夏渊咬着牙，听见夏淳在身后轻声“哥，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但有些事情一定要解决，不管是闵家还是江家，都是咱们老夏家做的不公道，这么些年明月姐心里肯定也有怨气，她为了你忍着，但你愿意让她心里永远埋着一个不会解开的疙瘩吗？”

夏淳想到顾河清的脸，轻笑一声“你不愿意，我也不愿意。”

“所以哥，你让我赌一把，拿我的命，给大梁赌一个忠臣，给你赌一个无忧无虑的媳妇。”

夏渊被这话惊了下，他知道夏淳不像他表面那样无所谓，月儿和自己几乎是他的全部，或许他会为了自己不顾一切，但他没想到夏淳会有这样的想法，牺牲自己以换大全。

良久，夏渊才缓和了语气转过身“忠臣迟早会有，我自己的人我自己也会照顾，犯不着你傻兮兮的不要命。”

“塌下来，也得我先抗，毛都没长全凑什么热闹。”

夏淳知道他哥这是妥协了，想笑，可是牵丝毒已经开始发作，一种细钢丝锯骨头的感觉从他的脊骨开始传遍全身，冷汗顷刻就浸湿了衣裳，脸上本就无多的血色尽数退下，几乎要咬碎了牙齿才忍得没泄出一丝声响。

夏渊见状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掌刀砍了夏淳的脖子，把他打晕过去。

室内烛光晦暗，一阵凉风吹过，还隐隐有熄灭的迹象。

顾河清正弯腰在案上执笔作画，那是样貌模糊的男子，一笔停，顾河清直起身看看，却怎么看怎么不满意。

正摇头，夏淳从背后轻抱住他，嘴唇贴着顾河清的脖颈，轻飘飘落了一个吻，暧昧至极。

顾河清一动不动，闭着眼睛。

抱了一会，夏淳把顾河清拉的转过身，把手搭在自己肩上，挑眉看着他。

顾河清被这挑眉勾了心魄，脑子空白的楞在原地，夏淳不等他反应扫开桌上的笔墨纸砚，把顾河清压在桌上，从额头，到眉心，到鼻尖，细细的吻着，像是亲吻着一件举世无双的珍宝。

顾河清看见夏淳眼里的光芒，那是被跳动烛火包围的自己。夏淳贪婪着温柔的神情，像是要把顾河清的模样永远刻在眸子里，顾河清呆愣的看着他，夏淳笑笑，那是顾河清没见过的，那种极柔情极怜惜的笑。

顾河清抿了抿嘴唇，闭着眼睛想要吻上夏淳的唇，却听见耳边一声冰冷刺骨的冷笑，顾河清不解的睁开眼睛，正好对上夏淳血红的眸子，和流着血的嘴角。

“为什么！我对你那么好！你还要杀我！还要用牵丝毒折磨我！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夏淳发了疯一样的掐着顾河清的脖子，顾河清使劲想要掰开他的手，却无济于事，他的脸被掐的通红，一句话都不出，最后只好流着泪松开紧抓着的手，绝望的垂在身侧。

他觉得声音渐渐远了，四肢使不上力气，已经无法呼吸，可他还是流着泪鬼使神差的转过头，透过眼泪看见散落在地上自己刚才画的那副画。

夏淳穿着兵甲，手执一朵淡红荷花，笑的像八月份永远不会让人觉得寒冷的太阳。

顾河清蓦的睁眼，剧烈喘着气，他坐起身摸了摸脖子，不疼。

他眼前浮现出夏淳红着眼睛掐他的场景，忽然一阵心悸，那种痛来的突然又撕心裂肺，使他不得不蜷缩起来，掩住停不下来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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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

锦绣还在梦中，就听见有人唤她，还以为顾河清有什么事情，急急起身开门却见是管马厩的厮。

锦绣不解的问“怎么了？”

那厮交给她一张纸，摸了一把汗“我今早起来喂马，见少了一匹，急得到处找，结果发现了顾大人留的纸条，你看。”

锦绣赶紧打开，上面清秀端正的字迹明显是顾河清的，只有四个字

我去找他。

江明月在书房看着账本，忽然听见神荼急匆匆的喊“姐，姐，大事不好。”

江明月刚把账本放下，就看见神荼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未等江明月问就开了口

“顾大人往去新山去了，是要去找楚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