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托里乌斯说的是实话。

在他的动员下，整个日耳曼军区高速运转着。大家被鞭策，互相激励，为了生存以及“更好的生存”而拼命努力——

努力工作，努力生产，以及“努力杀戮和掠夺”——杀戮和掠夺那些“不属于日耳曼军区”的“不是自己人”。

这种“努力生活的态度”以及“生活习性”，美符合了“这个时代”，甚至在未来上千年的时间里，这都是欧罗巴的“正常情况”。即使是到了现代，这种情况仍旧存在，仍旧“正常”，只是包裹了一层层华丽的，欺骗性极强的外衣。

阿尔托里乌斯做的极好。

作为统治者来说，作为首领来说都是这样。

他赏罚分明，他慷慨大方，他在战争中一马当先，治理领地睿智英明，对自己人来说，他就是最好的大佬。是那种就算临死，也可以哭着大喊：“大哥，下辈子我还跟着你干！”的大佬。

但是对他的敌人来说。

他就是恶魔，是天灾，是梦魇，是恐怖的毁灭的化身，日耳曼黑森林中疯狂而无情的“霜之龙”——彼之英雄，我之寇仇。在这种小冰河时代，大家都努力生活的情况下，说得上错吗？

那群不属于日耳曼军区的日耳曼族群，同样在这样对待阿瑟的领民。

还有罗马人，还有斯拉夫人，还有草原的游牧民。

大家都特么的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的啊！

这就是阿尔托里乌斯，以及阿尔托莉雅的分歧。

阿尔托莉雅那种理想主义的，被尤瑟王与梅林所教导的，被赋予“理想的王”的她，不接受她的爱子，这种实际的实用主义与功利主义。更加重要的是：

“阿瑟，你说的是‘卡美洛’而不是‘不列颠啊。”她这样对阿瑟说：“你也没办法提供保全不列颠的物资，对不对？”

阿瑟：“……”

“是的，我也没办法。”他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对阿尔托莉雅说：“至少，不能白白的提供给他们，提供给那些国王与领主。”

阿瑟还有后半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他需要那些民众，人力，骑士与军队。想要物资，就得拿出来换。

再然后，这些人力与军队将成为日耳曼军区的一部分，为阿瑟的野心与众人的愿望拼死奋战。就如同此世的所有野心家那样。

这里有一个错误想法。

亚瑟王不是不在乎民众饿死。而是说，她确信圣杯可以拯救她的国家，将真·以太的浓度恢复到往日的程度，让不列颠重新回到过去的好日子。

既然这样的话，又为什么要让民众受苦，去做战争工具，去做炮灰呢？为了一时间的好处，丧失长久的安乐，甚至牺牲性命。离开自己的家园，前往冰冷，战火纷飞的欧罗巴。

“但是，父王，你真的能找到圣杯吗？如果找不到呢？或者找到了，圣杯却没有那么大的用处呢？”阿瑟接着不甘心的质问，却发现被质问的父王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告诉你一件好事吧。”

阿尔托莉雅露出了快活的表情：“圣杯的下落，我们已经知道了哦。

帕西瓦尔传来了消息，已经确认了圣杯的位置。现在，只要一名圣洁纯真的骑士前往那里，就能取得圣杯了。

阿瑟，你的计划已经全失败了呢。”

说起这话的时候，阿尔托莉雅露出了纯粹的愉快，以及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想必在她看来，长久的忍耐，长久的苦难，长久的困扰就要结束了。不列颠要回到过去的好日子了。

听到这话的阿尔托里乌斯·潘德拉贡，却全相反，如坠冰窖一般。

圣杯有下落了啊。

难怪加拉哈德会向自己辞行。原来如此啊。

——这样的话，历史走向就与原本全一样了啊！

那样的话，加拉哈德会死。

甚至这都不是最差的结局——最差的结局，是父王获得了圣杯啊——那就是特么第六特异点，狮子王结局了！

“阿瑟。”

看着阿瑟目瞪口呆的样子，阿尔托莉雅的心变得柔软起来了。

她上前一步，搂住了阿瑟的脖子：“所以啊，阿瑟，你今后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你今后，不必再为民众牺牲了，也不用负担国家的重量了。

我已经将一切都安排妥当。”

父王温柔地拥抱着阿瑟：“你会回来不列颠，回来我的身边，对吗，阿瑟？”

她满怀期待的看着阿瑟。而回应她的，则是阿尔托里乌斯同样温柔的拥抱。

啊，啊，啊。

的确，这就是她的父王。

温柔地，将一切都负担在自己身上的。就算被愚弄，被错误的教育，被当成了拯救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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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的工具人。也在一直拼命的家伙。

唯一与原本历史不同的，大概就是自己了。她将许多美好的情感，都寄托在自己的身上……

所以这一次，轮到阿尔托里乌斯拒绝了。

“圣杯计划，注定不会成功。”

他平静的看着阿尔托莉雅：“抑制力，是不会准许泛人类史出现差错的。不列颠注定会灭亡。这是镌刻进泛人类史的‘必然’。这一点，那个半梦魔应该告诉过你。”

“阿瑟？”

“如果我猜得没错，圣杯是个陷阱。”阿瑟继续平静的说道：“是抑制力的陷阱。得到圣杯不会有好下场。”

“阿瑟？！”

“所以，父王，忘掉圣杯那种东西，现实一点吧。”

“阿瑟——”

“——先回答我的问题！”

阿瑟用比阿尔托莉雅更大的音量打断了她的话：

“如果圣杯没有用，父王你会怎么办？！”

“圣杯……”

“——回答我！”

“……”

“你会不计一切代价，让不列颠的人民生存下去吗？！就算违背你本身的意愿与道德？！”

“……”

回应阿瑟的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不过在那之后，阿尔托莉雅还是回应了他：

“我……会的。就算……靠着杀戮，掠夺，就算最后，凯尔特人这个概念消失，血统融入日耳曼中，只要大家都能幸福，那就……”

“很好。”

阿瑟点了点头：“记住你说过的话。”说这个，他亲吻了阿尔托莉雅的额头：

“那就先试试圣杯吧，如果圣杯管用，我就留在不列颠，如果圣杯不管用，就按我说的做，可以吧？”

阿尔托莉雅：“……嗯。”

沉默了一下，亚瑟王还是点了点头，让阿瑟彻底安心下来。

“嗯，这样就好，虽然有点对不起加拉哈德。”

阿瑟心想。

一切会按照历史所说的。

加拉哈德会失败，然后死亡。到那个时候，阿尔托莉雅就会彻底死心。

在原本历史上，圣杯回归天上后的阿尔托莉雅，就彻底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只是机械的作着“应该做的事”。但是这一次，阿瑟向她阐述了一条不同的道路。

就算心痛，难过，违背自己的意愿，阿尔托莉雅仍旧会循着阿瑟指明的道路。

或许到那个时候，她的内心会变质。或许会变成alter那样残酷无情的王。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反正到时候，自己会与父王开心的生活在一起。

人类也会得救啊。

世界也会得救啊。

虽然加拉哈德死掉了。不过再过一千几百年，他就会变成色茄子回归迦勒底。这样四舍五入还是赚到了吗。

然而。

“我会亲自去确认，亲自取走圣杯。”

阿尔托莉雅接下来说的话，让阿瑟再次陷入震惊中：

“如果那真的是陷阱的话，那就让我牺牲好了。”

“父王……但是……”

“到那个时候，就由阿瑟你来继承整个不列颠。”面对惊讶的几乎说不出话的阿瑟，亚瑟王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虽然我无法全理解……但是我相信，你会成为比我更优秀的王。你更适合这个时代，比我更强大。如果是你的话，就算不依靠奇迹与魔法，也一定能成功的吧。”

“父王……”

“因为，你是我引以为傲的孩子啊。”

她轻吻了阿瑟的侧脸：

“到时候，就带着父王的遗愿，坚强的走下去吧。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