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高家老铺，常生财现在满脑子的疑惑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更多了，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然这件事情跟戴行程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但也不算毫无收获，不是吗？”汤小面看着常生财那张因为没有获得消息而越发阴沉起来的脸，安慰道。

“确实如此，最起码我们知道了镖局的人和紫砂帮的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喝得酩酊大醉了，但是案情又回到了起点。”常生财叹了口气，书中那么多侦探的身影一一略过他的大脑，但是马上瞬间又消失不见了，之后出现的就是庞大的无力感和让他感觉自己并不是那种名侦探的颓败感，本以为穿越之后的自己肯定能在武功和智慧上两开花，可没想到的是自己的智力依然一如既往的迟钝。

两个人走在漆黑的小巷子里，能看到偶尔有几个醉鬼摇摇晃晃地从街道两旁的酒肆里走出来，从很远就能闻到他们嘴里散发出来的酒的臭气，因为人数众多的关系加上这条街上大多都是这样子的酒肆，整条街都变成了现如今这副模样。

常生财轻松地躲开一个，脚下已经不稳走路跌跌撞撞的人，这是一个胖乎乎的彪形大汉，虎背熊腰的看上去就非常有力气，只不过肚子有一圈赘肉，这直接破坏了他身材的美观，更让他本来还算是俊朗的容貌因为被放大的缘故而格外难看臃肿。

这人汤小面是认识的，就是街道旁边的屠夫，平日里总是在家把猪牛羊之类的杀好，又干净利落地把这些肉按照部位分别放到各种颜色的篮子里，再架牛车进城，从早卖到晚。

中午的时候，他的老婆孩子会坐在邻人的马车上给他送饭，因为距离福满来面馆不远，加上他卖的肉干净利索还实惠，所以老板很喜欢跟他攀谈几句，搭上关系，买肉之类的也方便许多。

汤小面对这位屠户的了解程度也仅限于此，本以为看他平日里的模样应该是一个没有任何不良爱好的三好男人，可没想到原来也是一个醉汉，只不过夜晚人迹稀少，自己没有看到而已。

“你先回店里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常生财一眼就看到了酒肆里的小二总是拿眼睛瞟着自己，并且不时跟旁边的人嘀咕着些什么，看那样子是不怀好意的，再联想到自己为什么会突然穿越和穿越之后第一眼所看到的景象，他愈发感觉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汤小面自然没有那样毒辣的眼光，在他看来今天跑了一天，基本已经把身体里的体力压榨了个干干净净，回到家估计就算是水泥地也沾上就能睡着，并且这里距离福满来面馆已经不到一个街区了，现在天色也还不算是很晚，所以也就直接告别常生财回家去了。

看着汤小面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了视线当中，常生财这才立刻发动内功把护身罡气维持运转起来，之后用冷冰冰地嗓音说：“诸位不用藏着掖着了，出来亮个相吧。”

……

张屠夫是一个可怜人，最起码在今天来说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可怜人，他从小就生活在宁州城外的一个压根儿没有名字的小村庄里，很多人管哪里叫做屠夫村，因为那里 出了一个在朝廷御膳房工作的御用屠夫，而那个屠夫就是张屠夫的父亲——老张屠夫。

不知道为什么，身为屠夫世家的他们，一只没有给自己的儿孙取名字的习惯，尤其他们还是整个村子里势力最大，有没有钱的家族，在大家还都是住在茅草屋的时候，张屠夫的爸爸就已经把家里用烧制而成的砖块重新修缮一番了。

可就是这样的家族，在村里已经有了教书先生，并且所有的新生儿都会在父母的带领下拿着鸡蛋去向教书先生求字，其实就是求一个名字。

慢慢的，村里的孩子都已经有了不再像以前张三李四这样随便的名字，而是有了什么智高，武阳这样的还像是那么回事的名字，可固执的父亲依然给自己取名屠夫。

就这样他们家的祖孙三代人成了村民口中的屠夫，老屠夫，老老屠夫。

不仅仅在名字上面父亲给自己做了主，就连年纪大了一些之后，村里的孩子们都已经开始跟着教书先生读书了，有的甚至父母砸锅卖铁送进了武馆学习，对于那些能够读书写字和有望成为江湖人士的同龄人，他那个时候颇为羡慕，甚至跟父母大闹过一场。

就在同龄人不是读书认字就是在打熬筋骨的时候，他则被父亲领着在各种牛羊猪等大型牲口的旁边来回转悠，父亲是一个好老师，一点一点给他指出这些牲畜身上到底那一块肉更好吃，应该如何的下刀。

如何下刀其实很重要，虽然那个时候自己对这样的体力劳作并且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劳作很看不上眼，但现在他真正当上屠户，彻底子承父业之后，他越来越明白这下刀就是屠户的基本功，就跟武学基本功一样，如果这个不扎实的话，就算是你的花拳绣腿真的能打出花来，也没有任何作用。

自己成年后越来越感激父亲，尤其感激他没有让自己虚度自己那段时间的人生，因为那些读书写字的去了数次县城都是榜上无名，名落孙山，一点点两鬓斑白却连个媳妇都讨不上，更别提换房子换地了，他们只能通过写一写字画或者春联换取口粮，在自己看来那跟讨饭无异。

曾经的私塾现在也是破破烂烂，那个老教书先生早就身故了，在他去世前几天的时候，他的病床前总是有人来回晃动，可是他却已经看不清是谁了，只一个劲儿地喃喃自语，说些怪话。

那些身影都是听了他的话，好好学习的穷学生们，他们来这里的目的也无非是想跟这位曾经的授业恩师在他人生的最后阶段走走关系，看看能不能继承他的学堂，最起码又体面又赚钱。

可结果依然可怜，他们全都没有成功，老先生其实早已经有了准备，那学堂其实早就打算留给自己的儿子了，其他人都没有份。

当得知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学生们都开始抱怨老师的偏心，可也都没有办法，只能默认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