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风满心感激地看了眼林执，慌忙做答：“老先生身体本就不好，鬼庄守卫森严，倒是没有真的叫他逃走，只是老先生见逃走无望，就……就一把火烧了鬼庄。”

林执蹙眉：“鬼庄内外常年摆着无人打理的破败样子，前些日子又刚下了大雪，哪儿就那么容易烧起来的？”

乘风哭丧着脸看着林执，也十分不解道：“殿下说的是啊，属下也很奇怪，庄子那边报来了消息，属下来不及细问，就先来禀报二位殿下了。”

林执忙问：“那报信的人呢？”

“就在门外候着。”

林执招了招手，示意让他进来，乘风领命连忙出门去，不多时便引进来一个一身劲装风尘仆仆的死士。那死士林执看着眼熟，想了一下才想起，她带人北上救赵衍煦时，乘风被她调走，她身边带着的正是眼前此人，名叫田真。

田真比乘风小几岁，看着就像个大男孩，稍有点事面上就藏不住，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太子府，似乎是连惊带吓的也不轻松。

林执让小杏送了茶水进来，耐着性子道：“喝点水歇一歇，我有话问你。”

不知不觉地，林执就将这拷问的活计揽到了自己的身上，太子殿下不吭声，乘风和田真更是本能地为太子妃马首是瞻，几乎林执一开口，田真就立时点头。

茶水温度正好，田真一口灌下去，跑了一路早都跑干了的喉咙总算缓和了过来，林执这才问道：“鬼庄火势如何？控制住了吗？”

“鬼庄本就潮湿，前几日又下了雪，按理说不该着起多大的火，我们也是等火扑灭了才发现，鬼庄内外的泥土和房屋都被人淋了火油，只是时日太长，雨雪冲刷得有些失效了，虽然火势严重，但好歹人都没事，付老先生现今还在昏睡，可鬼庄那边已经没法藏人了。”

乘风忍不住悚然问道：“那么大个庄子，说烧没就烧没了？”

田真看他一眼，如丧考妣地点头。又转头对林执道：“幸而鬼庄内本就没什么重要的东西，死士们暂时在鬼庄附近的空地上搭了简易的帐子安顿付老先生，方大夫让属下进城询问，接下来要如何安置付老先生，磊阳大哥也托属下来问一句，那些死士在鬼庄附近终归太过扎眼，接下来要如何安置。”

田真一口气将此行目的尽数说了，这才松了口气，将杯中剩下的一点茶底儿也喝了，这一路显然也是累坏了。

林执转头去看太子殿下，凝眉问道：“旁人倒好说，付远之究竟是除是留？若是除了，大家都省事，鬼庄附近的人手也能各自散了，若是留……”

林执刚要说将人安置到山河令底下离京很近的一个从属那里，可转念一想，人若是安置在那里，万一真出了什么乱子，对山河令就是一大损伤，她不能拿山河令冒险。

再则之前就已经商定好了要除，林执觉得，此时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太子殿下顿了顿，忽而问道：“付远之在鬼庄撒泼时，可有说过什么？胡话也成，都说来听听。”

林执心中一凛。

是了，鬼庄上下闹成这样，那老头不可能是闭眼闭嘴瞎闹的，就算真的毫无目的只想胡闹一场，也总该吭个声出来，更何况——林执本能地觉得，这场火着得非比寻常。

田真面上浮现出一丝为难，支吾了一下才道：“属下……属下当时是轮换了休息的，发现着火了才出来帮忙，付老先生到底说了什么，属下也……”

赵衍煦满脸烦躁，将这纰漏都归罪在了全权负责鬼庄巡守死士的磊阳身上。但其实这也怨不得磊阳，事情紧急，磊阳随手点个人来报信，本就没想那么多。

林执看向赵衍煦道：“去一趟吧？我也好久没出城了，跟你一起去。”

晌午刚过，此时去了，约莫天黑前是回得来的，到底如何安置那个付远之，林执还想最后在确认一下。

赵衍煦听完她的话，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顿了顿还是点头道：“乘风，备马。”

“是。”

——

赶到鬼庄时，林执眼见着主屋被烧得灰扑扑的屋脊伴随着刺耳又牙酸的一声响，直挺挺地掉了下来——的确是没法住人了。

林执转了个弯，跟着田真去看死士们临时搭建起来的帐子。候在外的死士眼尖，离老远便迎了上来问安：“太子殿下，太子妃殿下。”

赵衍煦目光冷沉，直接问道：“磊阳，付远之现下如何？”

出了这种事，磊阳满心愧疚，说话都带了几分小心翼翼的意味：“回殿下，付老先生年纪大了，本就不禁折腾，经此一事，恐怕……”

他正说着，帐子帘被从里头掀开，林执见到了个熟悉的身影，忙上前打招呼：“方先生。”

“请太子妃殿下安。”方艾冲林执一揖手。

林执懒得跟他废话，转头看了赵衍煦一眼，后者意会朝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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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林执便转回来专心询问起方艾来：“方先生有事便先忙，我先进去看看那位老先生。”

方艾点头，拎着一纸药方似乎是想请人帮忙抓药。林执掀开帐帘走了进去，帐子搭得极为简易，一个形如枯槁的老者宿在板床上，身上的被子都是有些破旧的，这些还不知是死士们从哪儿临时弄来的，因着上面没有指示，磊阳也知人不能长久地放在这荒郊野岭，因此没怎么布置，只让付远之暂时歇个脚。

林执走得近了，方才看清老人是真的很瘦，脸都瘦脱了相，即使沉睡着，看上去也有些狰狞。他双目紧闭，口中含含糊糊地说着些无从辨别的胡话，万幸还是个有气儿的。

方艾交代完事项折了回来，在林执身侧后一步站定，礼数周到道：“太子妃殿下，这位老先生眼下只能靠着大补的汤药吊着一口气了，您看……”

林执虽不会行医，可一些基本的概念都还是有的，她闻言不禁回眸看向方艾，疑惑道：“他身子这么虚，受得住补吗？”

方艾失笑道：“草民的意思就是这个了，这么补着也补不了多久，所以草民想提醒您和太子殿下一声，不论二位要如何，都尽快吧。”

他说着冲林执揖了揖手，这才上前几步似乎要去探付远之的脉象。就在两人相错的一瞬，林执觉出什么东西塞到了自己手里，不禁心念一动，再抬眼时，方艾已经神色如常地半蹲在床前，任劳任怨地诊起了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