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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小长安如常去上学,毫无疑问,甄复又没有来。
徐岩来了,整个人气呼呼的,看到了小长安,连忙朝她拱手,诚恳道:“昨日还得多谢子初仗义出手,大人不记小人过。”
小长安扶起他,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这可不像公权兄。”
徐岩看到小长安额头上的伤口,愈发觉得愧疚,又道:“昨日若不是子初,我都不知道今天还能不能见到那小子。”
小长安摇摇头,看到张文龙来了,朝他打了个招呼,又对徐岩道:“也还多亏了文龙兄,若不是他来得及时,只怕甄复脸上还要多一道疤。”
徐岩看了张文龙一眼,张文龙笑笑没有说话,徐岩又朝他一拱手,“多谢文龙。”
“客气了。”张文龙扶起她,也还了一礼。
没有了那个喜欢插科打诨的甄复,邱夫子这一上午的课又上得平静无比。
下学后,徐岩对小长安道:“我一会儿要去侯府看义德,子初与我一同去可好?”
“我?”小长安惊讶。
徐岩点点头,又笑道:“那小子可惦记你呢?”
小长安不相信,“他会惦记我?”
徐岩笑道:“三句话里两句不离子初,这不是惦记是什么?”
小长安想了想,答应下来:“好,一起去。”说罢,看了张文龙一眼,对徐岩道:“要不也请文龙兄同去,文龙兄昨天救了我和甄复,甄复那小子一声谢都没同人家说,还让你来道谢。”
徐岩点头,“那家伙确实无礼了些。”
说罢又问张文龙:“文龙下学后可有事?无事的话与我们同去如何。”
张文龙沉默半晌,笑着答应:“恭敬不如从命。”
小长安有些开心,她就是个爱热闹的,又看到一旁还在奋笔疾书的太史恪,眼睛笑得弯起,小狐狸一样。
只见她在徐岩耳边耳语几句,徐岩无奈笑笑,点了点头,小长安这才拍了拍太史恪的肩膀。
太史恪停下笔,回过头问道:“子初,有什么事?”
小长安笑得灿烂,托腮问道:“远泽,接下来可有什么安排。”
太史恪直视着她,摇了摇头。
小长安笑得更加开心,问道:“那……我们一起去侯府看望甄义德如何?”
太史恪有些意外,推辞道:“这,这不妥吧!远泽毕竟……一介布衣,如何……”
小长安打断他的话,劝道:“文龙兄也去啊!还有我和公权兄,没什么不妥的,好歹是同窗唉!”
太史恪看着她满脸的笑容,有些不忍推辞,犹豫着答应下来。
“太好了。”小长安笑道。
于是一行四人到了侯府门口。
门口的小厮对徐岩已经见怪不怪了,但是其余三人都没见过,还有一个人穿得寒酸,小厮不解的看着徐岩。
“都是同窗,同义德比较熟稔的。”徐岩道。
小厮半信半疑,但还是信得过徐岩,这才放四人进去了。
到了甄复房间门口,四人正准备进去,就听见屋里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哭声。
只听见甄复急忙安慰道:“姐,我没事的,一点不疼,真的。”
那女子只是哽咽道:“平日里尽会耍小聪明,怎么昨儿就被人骗了去?什么劳什子神医你都信,我这个病就是这样了,你好好的就行。”
甄复忙道:“姐,这都是我自己傻,被人骗了,不干姐姐的事,你可千万别又往自己身上揽。”
小厮这才敲了敲门,“少爷,徐公子他们来了。”
屋里顿时安静了,片刻后,甄复才道:“让他们进来。”
屋内的两人大概都没想到来了这么多人,甄复有些意外,甄倩有些窘迫。她毕竟是个闺秀,她原本是想留下来见见小长安的,也好向她道谢,没想到来了这么些人,徐岩跟甄倩年纪差不多,便是张文龙和太史恪也都小不了多少。
“甄小姐。”张文龙三人都是点头致意。
“您好。”太史恪站在后面一揖。
“你们好。”甄倩止住泪,对众人行了一礼。
甄复躺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件轻薄的亵衣,屋子里很重的药味,只听他冲徐岩道:“怎么回事?怎么都来了?”
甄倩瞪了他一眼,轻声喝道:“来者是客,不得无礼。”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甄复连忙要她回去歇着,甄倩摇摇头,只是对四人道:“招待不周,四位请坐。”
四人连忙坐下了,生怕累倒了这个病美人。
有下人进来斟茶,甄倩用帕子捂着嘴轻咳几声,这才道:“我这弟弟长人不长智的,昨日的事还得多谢李姓小兄弟了。”
说完,甄倩起身对小长安行了一礼。
“快请起,子初不敢居功,也得多谢文龙兄来得及时,不然我两还得多受些苦。”小长安还了一礼。
甄倩有些意外,马上又对张文龙施了一礼。张文龙连忙起来还礼,又是一番客套。
然后甄倩又看向太史恪,朝他笑道:“这位公子大约也是义德的好友,义德素性散漫,在学堂里也劳你们照看了。”
太史恪连忙作揖,红着脸道:“愧不敢当。”
眼看着气氛有些僵住了,张文龙笑问道:“甄小姐似有不足之症,恰家母也是身子不好,不知甄小姐现在服用的药方可奏效?如若不然,家母那里开的方子不错,借花献佛赠予甄小姐也是好的。”
甄复眼睛一亮,连忙就要答应,甄倩却先开了口,“劳烦费心,我这是心病,自己想不开罢了,吃药也是枉然。”
甄倩又行了一礼,然后先回去了,出了屋子,众人才听到她强忍着的咳嗽声。甄倩被侍女扶着离去,咳嗽声也渐渐远了。
“你姐姐是有什么心结?怎么解不开吗?”小长安问甄复。
甄复有些失落,徐岩看了他一眼,对众人讲了甄倩的心结,众人都是叹息,但小长安听到那个被贬边境,被嫁商贾,又被山匪劫去,不知怎么就莫名耳熟。
小长安敛了神色,上前拉住甄复的衣袖,强忍激动的问:“那个表姐是不是……姓楚名若漪?”
甄复愕然抬头,忙抓住小长安的手,问道:“你怎么知道。”
小长安挣脱开来,只是道:“带我去见你姐姐,我同她说。”
“好好好。”甄复连忙答应,一时忘了身上还有伤。自己就要下地穿鞋,刚坐起来,就疼的“嘶”一声。
小长安连忙扶着他躺回床上,“让小厮带我去就是,你这一身的伤,就别给你姐添堵了。”
甄复白她一眼,连忙又吩咐小厮带小长安去。
小长安跟着去了,另外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只能乖乖地坐在那里。
小长安被人领到了甄倩的闺阁,小长安还不满十二岁,自然是无碍的,等下人通传完毕,小长安这才进了去。
屋子里,甄倩正坐在桌边用午膳,说是午膳,不过就是一小碗药粥。
看到小长安来了,甄倩放下药粥,笑道:“是还有什么事吗?”
“是义德有些事,一定要我帮忙转告,只是还得请甄小姐屏退下人。”小长安道。
甄倩有些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两人,小长安这才镇定下来,开口道:“我见过楚姐姐。”
甄倩一惊,开始是不解,后来似是想起什么,连忙起身问道:“楚姐姐?你是说……若漪姐姐?”
“是的。”小长安点头。
甄倩急忙上前,问道:“什么时候?”
“七岁左右,我痛师父游历到边境,路过关北山的时候,被一伙山匪劫上山去。”小长安缓缓道。
甄倩后退几步,眼中立刻落下泪珠,哽咽道:“是劫了若漪姐姐那伙人?”
小长安点点头,刚点完头,就看见甄倩捂着心口痛不欲生的样子。
小长安连忙扶着她,都怪自己说话大喘气,继续道:“别担心,楚姐姐很好。”
甄倩不信,“你不必安慰我,堂堂高门贵女沦落至此,能好到哪里去?”
小长安想起楚若漪受的委屈,叹了口气,又道:“是好的,楚姐姐平日里积德行善,那个土匪头子受过她的恩惠,是救命之恩,把楚姐姐当做菩萨供起来还怕不够,哪里舍得伤害她?”
“真的?”甄倩泪眼汪汪。
小长安见她仍旧将信将疑,这才拿出了怀里楚若漪绣的荷包,递给了甄倩。
甄倩颤着手接过,细细的看了正面的桃花绣纹许久,然后激动道:“是,是若漪姐姐的针脚,若漪姐姐从小就喜欢桃花,姐姐的绣工也精进不少。”
小长安这才微笑道:“这下相信了吧?这荷包的料子都是不错的,如果楚姐姐受了虐待,哪里还有这么好的东西给她,还容许她送人?”
甄倩这才释然了,不停地摩挲着手里的荷包,摸了一会儿,感觉背面也有绣纹,翻过来一看,眼泪又掉下来。
小长安慌了手脚,这真是水做的人儿啊!
“怎么了?”小长安忙问。
甄倩含泪道:“是梅花,是姑姑最喜欢的梅花,若漪姐姐将这梅花绣得这样好,比自己最钟爱的桃花绣的还要好,她该是有多思念姑姑啊?”
小长安这样粗糙的姑娘,哪里看的出绣工的好坏,只觉得都漂亮,听甄倩这么一说,想起那个好些年未见得高傲女子,心中不觉也是酸涩无比,眼眶也有些湿了。
“别哭了,楚姐姐也是怕娘亲担心,每天都努力活得开心,夫人从前这样疼甄小姐,哪里有舍得小姐为了她这样伤害自己?”小长安想替甄倩拭泪,但想起自己现在是男子,又连忙忍下来。
“你既然叫若漪姐姐为楚姐姐,也不要叫我什么真小姐假小姐的了,叫甄姐姐就是。”甄倩坐到了榻上。
“好。”小长安一口答应下来。
“我这些年实在心中郁结,又不知向谁倾诉。也是好笑,复儿白长你几岁,却被宠得远没有你懂事,也难怪若漪姐姐中意你。可以烦请你听我说些闲话吗?我是实在憋不住了,左耳进右耳出也好,只不要放在心上。”甄倩含泪缓缓道。
“甄姐姐不必客气。”小长安也在一旁坐下。
甄倩点点头,这才道:“其实说是姑姑的死导致我一病不起也不对,我在悲伤姑姑的同时,也是在悲伤自己。这话说出来大约不孝,但我母亲出了生下我,再没为我做过什么了,倒是姑姑,反而更像我的母亲,但凡若漪姐姐有的,她也一定想着给我准备一份。姑姑死了,我在为她难过的同时,也难过于自己失去了世界上最疼爱自己的人,以后,便是再有伤痛,也没有个可以倾诉的人了。”
“我为自己的命运悲伤,托生在显赫的侯府,却没有一个好的身子。没有个好的身子,在族人看来,我已经失去了价值,便是一个母亲,也同世间的男子没什么两样,都是看不起女儿的,只有个弟弟还在意的,也是多亏了姑姑当年的劝导,这才没有恨上这个弟弟。”
甄倩说着,眼泪又落下来,她不停的用帕子擦着。
甄倩又道:“我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还不如死了干净,今日听你说起若漪姐姐,她落到这么苦的境地,还是坚强的活着,若漪姐姐果然不愧是姑姑的女儿,总是比我强,姑姑算是……白疼我一场,什么都不能为她们做,只能整日整日的哭。”
小长安只是摇摇头,叹道:“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能养出楚姐姐那样的女儿,夫人一定是明镜一样的人,那样的人愿意疼爱你,一定是看中了的,又哪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入得了法眼的?姐姐这样说自己,也是将夫人看人的眼光贬低了。”
甄倩拭泪,勉强笑道:“你说的是,我就是想事情总喜欢往坏处想,久而久之,都成了习惯了。”
“姐姐多陪陪甄复吧!他那样欢快的人,整天在你跟前蹦跶,你想不被他逗笑或逗气都难。”小长安笑道。
按理说,交浅莫言深,但大约也因为她是个生人,甄倩这才能放心的吐露吧!
在这个时代,又有那个女子是容易的呢?大多被困于闺阁或后宅:男子们要养活一个家族,要逢迎上面的,应付下面的,也不容易。
谁都不易,但谁也都要努力的生活,努力了还会有出路,放任不管就真的越陷越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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