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齐芳语有些欲言又止。顿了顿，摇头道，“许多人都说，你和北狄人作战的时候颇为勇猛。我便先入为主，以为你会他挑选一匹配得上你的马。”

秦歆笑道：“芳语姐姐，你说话也太委婉了。什么叫配得上我的马，你想说的，无非就是凶悍的马儿嘛。”

齐芳语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横了秦歆一眼：“就你会说话。”

秦歆笑着点点头，厚着脸皮认下了齐芳语的夸奖：“这次围猎，我不打算出风头。谁愿意出风头，就让他们出去。我乖乖落在后头，做一个后学末进就行。”

“后学末进？那也不错。”齐芳语道，“不过，你先前射杀北狄右贤王的事情，恐怕已经传遍了整个北狄和大衍。歆儿，你就像是一颗夜明珠。即使放在再幽暗的夜里，也会放光。所以……你真的，能避开那些人的视线吗？”

说着说着，齐芳语忍不住忧虑起来。

秦歆笑道：“那有什么不行的。让他们注意到我，是我的能力。而避开他们的目光，那就是我的本事了。”

齐芳语闻言，忍不住笑了：“歆儿，你可真有自信。”

“有自信，是好事。”秦歆亦是笑道，“最起码，我从来都不会盲目自信。”

两人说着说着，相视一笑。

不远处，李悦牵着一匹黑色的公马，视线阴沉地看着她们。

看见秦歆的笑容，李悦更是眯起眼睛，眼底几乎溢出毒汁。

笑吧，尽管笑吧。

很快，这对贱人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

翌日，晨。

北狄使者一早来到马场，骑上来自北狄的骏马。

代宗走进马场，看着北狄使者的模样，哈哈笑道：“你们北狄人，当真是英武得很呐。”

“皇帝陛下，您过奖了。”使者面上浮现骄矜之色，嘴上却谦虚道，“咱们北狄人，都是在马上讨生活的。谁要是落下了弓马功夫，那就是一个死！所以，北狄人英武是本分，不值得夸奖。”

代宗哈哈大笑：“能把这样的事情当本分，足见你们的本事啊。”

秦歆来马场的时候，恰好就听见这话。

她忍不住轻轻地嗤了一声，有些不屑。

这声音落在使者耳朵里，便只剩下一点轻微的气声，没听清声音里的鄙夷。

使者顺着声音回过头，一眼看见短衣窄袖、穿着身骑马装的秦歆。

是她！

使者的眼光，瞬间变得冰凉。

代宗注意到使者的视线，笑问：“尊使认得我们大衍镇国公府的大小姐？”

“认得，当然认得。”使者收回视线笑道，“这就是一箭杀死我们右贤王的女子，秦大小姐！”

一时间，马场上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秦歆，视线透着紧张。

北狄使者选在这个节骨眼上提起这件事，分明是变着法子想让代宗为北狄出气。

可是，代宗真的会为北狄出气吗？

如果他惩罚了秦歆，那岂不是在灭自己人的威风吗？

即使代宗对秦歆也是颇为看不惯，却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发难。

代宗哈哈笑了一声，看向秦歆：“秦大小姐，你对这件事怎么说？”

秦歆扬了扬眉，淡淡道：“回皇上，臣女没什么好说的。沙场上刀兵无眼，你杀我不算以大欺小，我杀你不算恃强凌弱。倒是堂堂北狄的使臣，该不会连这点胸襟都没有，还要来跟我计较这件事吧？”

“啊哈哈，那当然是不会了。”北狄使臣没想到，代宗居然把这个问题推给了秦歆。他有些失望，哈哈干笑了两声，给自己打圆场道，“我不过是旧事重提而已，没想到，倒是害得秦大小姐多想了。该罚，该罚！”

秦歆清淡一笑：“尊使也知道，我终归是个小女子。这女人的心呐，就是容易多思多虑。这不，您一提这件事，我这心里就害怕得紧呐。万一我出了事，可就很难不往北狄身上想了。您也别怪我，谁让我是个女子，心眼小呢。”

“……”

使者顿时被噎得够呛。

原本他打算利用围猎的机会，好好整治秦歆一番。不说让她为右贤王偿命，至少也得让秦歆付出终生残疾的代价。

可谁知秦歆竟然话赶话的表示，自己若是出了事，就是他们北狄人的手笔！

这下可好，有了秦歆的话，他是再不敢对她下手了！

使者脸色铁青了一阵，哈哈笑道：“秦大小姐在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们中原人说起话来就是这么曲里拐弯的，一句话恨不得绕上十八个弯子，和我们北狄大相径庭。”

这话说得，已经是不打算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秦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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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了笑，知道使者不会冒着被所有人怀疑的风险对自己不利，便放下了心。

代宗轻咳一声，道：“好了。围猎的吉时已到，开猎吧。今年的彩头，是京郊的三百亩土地。”

“是。”德才公公接了代宗的命令，将双手张成喇叭的形状放在唇边，拖着嗓门大声道，“吉时已到——开猎——”

命令一下，所有人都骑上马，如离弦之箭一般蹿了出去。

秦歆倒是不着急，慢悠悠地骑上小母马，踏踏地出去了。

看着秦歆的背影，北狄使者意兴阑珊地下了马，找个地方坐下。

代宗好奇道：“使者，你不出去打猎吗？”

“打猎没意思。”北狄使者勉强笑了笑，心想若是不能当场手刃秦歆，那打猎与否也没什么意义，还不如不出手，“何况我们北狄人以打猎为生，若是和你们大衍人一起比赛，倒像是在欺负你们了。所以，我现在哪儿也不去。”

代宗哦了一声，脸色不太好地转过头去，有种国力被人轻视的感觉。

德才察言观色，笑着问北狄使者：“你狩猎的时候，记忆最深刻的猎物是什么？”

“这个……”使者摸摸胡子，眼珠子转了转，说，“我一箭射下了两只大雁。”

“一箭双雁？不错。”

代宗嘴上夸奖着，神色却很淡。

德才看出代宗的不快，抓住一个侍卫悄声吩咐了几句，给他使了个眼色。

侍卫会意，长声叫道：“皇上有旨！谁能一箭射下三只大雁，重重有赏！”

一听这话，在场围猎的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就连马蹄在草地上踢踏的声音，也加快了好几倍。

秦歆不喜欢这种气氛，勒马往草场边缘退了退。

退着退着，到了一片密林边缘。

秦歆四处看了看，见林子里的人少，便进了林子。

只是，秦歆未曾注意到，李悦也在树林边缘的位置。

看见秦歆进了林子，李悦眯起眼睛，眸光幽冷。

很好，猎物已经踏入了她的陷阱。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猎物倒霉的场景了。

……

进入密林之后，秦歆莫名觉得，身下的马儿有些不对。

白马原本温驯，即使用鞭子使劲的抽，也不会跑得太快。

然而这时，也不知道这马到底是怎么了，已经开始烦躁地喷起了响鼻。

秦歆几次试图安抚这匹马却都不奏效。

不得已，她轻轻吆喝了一声，想要往树林外头退。

然而那白马不退反进，居然直接往树林更深处走去！

“啊！”

秦歆低低地惊叫了一声。

密林间，散发着一股子类似百合的香气。然而这香气比起单纯的百合香，又多了几分妖娆和颓靡，让秦歆的脸颊上，控制不住地泛起酡红！

到了这一步，秦歆要是再不知道自己中招，她就是个傻子！

秦歆一咬牙，索性直接下了马，转头就要往外走。

这时，身后蓦然传来韩兆林惊讶的声音：“秦歆，是你？”

秦歆一个激灵，回头往后望去。

身后，韩兆林的眼神阴沉不定，面色也是微微泛红。

秦歆眯起眼睛，眼底泛起防备的神色，冷冷地问：“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韩兆林的视线游移不定。看见秦歆脸色越变越差，他想想秦歆的身手便觉得胆寒，忙道：“我……是有人叫我来的。”

“是谁叫你来的？”秦歆冷声问，“是不是李悦？”

“是我，那又如何？”

密林另一端，骤然响起李悦的声音来。

秦歆回过头，看见李悦耀武扬威，洋洋得意地站在那里，手上还拈着一朵花。

看见秦歆的视线过来，李悦微微一笑，丢下那朵花，冷冷地道：“兆林哥哥，我已经燃起了有催情作用的绮情香。你快去，把秦歆变成你的人。这样一来，她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李悦妹妹，你……”

韩兆林脸色骤变，一时间，盯着李悦的眼神里甚至浮现怨毒。

没错。他的确是听从了李悦的吩咐，才会来到这里的。

可他没想到，李悦居然会接二连三地，让他堂堂的工部尚书公子，为她做这样龌龊的事情。

秦歆站在一边，也是哭笑不得。

李悦见韩兆林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催促他：“快点啊，兆林哥哥。你忘了，这个女人当初是怎么欺侮你的吗？”

“我，我没有忘。”韩兆林脸色忽青忽白，“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