颉质略一马当先，未及冲到阵前，脚下用力一踩，便高高跃起，如雄鹰展翅般向阿史那默啜扑去。

只见那战马马头被巨斧生生斩下，直直飞出很远，马身则轰然倒地，脖颈处鲜血汩汩涌出。

幸亏阿史那默啜及时跳马躲开，否则势必与那战马一个下场。

颉质略双手紧握长柄巨斧，面对百余人丝毫不惧，已有十余人被斩落马下，皆是被拦腰切成两断。

这时鬼头帮也已冲进突厥兵中，战马嘶鸣间不时有人坠马身亡。

当然鬼头帮损失更大，顷刻间已减员过半。

面对训练有素的突厥士兵，鬼头帮那种江湖莽汉的打杀手段，确实捉襟见肘。

而姜枫已藏身于一株歪柳之上，脸上一幅冷眼旁观之相，似乎再无出手打算。

不管怎样，且让鬼头帮消耗对方兵力，姜枫也好趁机喘息片刻，否则迟早会被突厥士兵活活拖死。

颉质略满怀仇怨，仗着一身蛮力，杀起突厥兵来，毫不手软。

恰在此时，一枝冷箭正中颉质略左臂，抡起的巨斧又重重砸落在地。

突厥士兵抓住机会，数十柄弯刀轮番上阵，逼得颉质略无力招架，眼看就要殒命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数根银针陡然从歪柳处飞出，放冷箭之人应声倒地，连同其身侧数人一并落马。

姜枫趁机跳下歪柳，瞬间将一名突厥士兵踢落马下。

战马受惊，一双前腿高高抬起，不偏不倚踩中落马之人，只见一口鲜血喷洒而出，那人胸膛已然塌陷。

几名突厥士兵冲向姜枫，未及赶到，又是无声倒地，眉心处针孔仍是看不清晰。

其余人等见到如此诡异死法，心中难免萌生惧意，出手时愈加迟钝，力量也使不出来，转瞬间又被鬼头帮众杀死几人。

银针几乎用尽，姜枫便拾起一柄鬼头大刀，于突厥阵中不停纵跃，几番下来，又有十余人身首异处。

颉质略见姜枫再度出手，精神大振，连续挥舞巨斧，终于冲出包围圈，来到姜枫身边。

两人一左一右面对突厥士兵，接下来就成了单方面的屠杀。

姜枫如入无人之境，于突厥阵中来回游走，却再也不见阿史那默啜身影。

直至远远望见一位仓皇逃窜的矮胖胡人，姜枫眼中杀意一闪而逝，随即提气轻身，几个起落间拦在对方战马之前。

阿史那默啜满脸络腮胡遮住了大部分表情，眼中惊恐却是无法掩饰，慌乱间急忙勒住手中缰绳，双腿收紧马腹。

正四蹄翻飞的战马吃痛，骤然间高高跃起，一双强壮前蹄瞬间迈

过姜枫头顶，眼看就要重重踩下。

姜枫背负着双手，似乎没有任何动作，甚至看都不看头顶战马。

随着一声刺耳的裂帛之音“滋啦”响起，只见那匹比中原战马足足高出一头的突厥战马，竟从马腹处炸裂开去。

其腹中内脏碎成数段，混合着鲜血污秽四处喷溅，红红绿绿地点缀着周围的枯黄沙地，却无半洒落在姜枫身上。

阿史那默啜双目暴突，额头正中清晰浮现一条暗红血线，顺着鼻梁直贯而下，就这样和他的战马一同砸向地面，人尸马尸混做一团。

发出这致命的全力一击，姜枫一屁股蹲在地上，手中鬼头大刀斜插在地，体内真气几乎抽调一空。

远处的战斗也临近结束，颉质略将仅剩的几个突厥残兵杀净，拖着带血的胳膊，伤痕累累地向姜枫走来。

鬼头帮早就拼得全军覆没，最终没一个活着从姜枫手里得到解药，不知该说是不幸还是死有余辜。

见姜枫只是气力用尽，并无大碍，颉质略方才松下一口气。

阿史那默啜的人头被姜枫劈成两截，所幸伤口齐整，拼起来倒还能认出真容，否则姜枫无法证明这就是阿史那默啜，十万悬赏金必定落空。

颉质略亲自把人头切下来，拼合完整，又拿撕下一块布裹好，放到姜枫身边。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姜枫问道。

“先把那些粮食还给被抢的百姓，如今大仇已报，我再无遗憾，便辞掉那城主府的差事，去浪迹江湖。”颉质略答道。

“也好，听说淮扬优伶甲天下，我建议你去那里逛逛，说不定能交上桃花运。”姜枫打趣道。

“嘿，倒是个好主意，那你去吗？”

“会去的，等将来有机会。”姜枫笑道。

“那大哥先去探探路子，等你来了，再好好喝它三天三夜。”颉质略拍着姜枫肩膀道。

“好，等我拿到悬赏金，分你一半，用作盘缠。”

“兄弟，你把大哥当成什么人了，我杀阿史那默啜只为报仇，说起来你还是帮了大哥的忙，悬赏金你自拿去，否则便是瞧不起大哥。”

“话说到这个份上，兄弟我便不再客气，他日大哥若有难处，切莫忘了兄弟。”

“如此甚好，那我们便于此分开，你早些回城，此间后事由我处理，以免迟则生变。”颉质略催促道。

姜枫起身向颉质略稍一抱拳，颉质略则突然张开一双粗壮手臂，还给姜枫一个大大的拥抱。

想到自己的血海深仇终于得报，颉质略不禁落下泪来，用力拍着姜枫后背，心中感激之情无以言表。

姜枫完全能理解颉质略的心情，任其发泄心中委屈。

良久二人挥手作别，姜枫寻到一匹突厥战马，毫不迟疑地纵马离去。

颉质略远远望着姜枫身影，心中百感交集，再相见不知是何年何月。

姜枫回到莫高城已是深夜，权且在酒楼掌柜那里歇息一晚，第二天一早换身干净行头，便去城主府领取赏金。

城主府外挂着白灯笼，门上贴有挽联，应在悼念城主独子无疑，算算时日，尚未过头七。

城主府官差听见府外鼓声，大惊失色，十几人冲出来，把姜枫团团围住。

“大胆刁民，为何击鼓？”其中一位管家模样的人没好气地喊道。

姜枫也不答话，直接把手中包裹丢给对方。

对方不明所以地打开，见是一颗人头，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正欲发火，却见姜枫又丢来一张告示。

“这是阿史那默啜的人头，告示上说可领十万金，可还作数？”姜枫淡淡地说。

对方闻言一滞，又把那人头细看两眼，比对告示上的画像，果然是突厥可汗没错。

“你在这等着，我去通报！”

对方丢下一句话，撒腿向城主府内跑去。

姜枫心想对方若敢耍什么花样，必定让其付出十倍代价。

大量百姓渐渐聚在城主府门口，皆盯着姜枫指指点点，完全不敢相信眼前这瘦弱少年，便是击杀突厥可汗的英雄。

刚刚经历丧子之痛，莫高城城主高狛枝把自己关在房间，心中苦楚无人倾诉，竟是一夜白头，

而此刻，他正匆匆忙忙向府外跑来，甚至鞋子都没顾上穿，后面还有刚才那位管家提鞋紧跟。

待来到姜枫近前，高狛枝上上下下打量几番，激动之情仍是难以平复。

“真是英雄出少年，快随我到府上来！”高狛枝拉起姜枫便走。

姜枫颇感无奈地跟在后面，不知对方意欲何为。

穿过几个庭院，又路过几条走廊，二人终于停下。

此地乃是城主独子的灵堂，高狛枝把阿史那默啜的人头供在棺木前方，脸上已是老泪纵横。

“苍天不公，竟让我这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头七未过，我儿大仇已报，定是儿他娘在天上显灵，才派来这位少年英雄。”

姜枫听得耳朵生茧，想安慰他又不知说些什么，僵在原地略显尴尬。

幸好那管家及时赶到，手中还提着高狛枝的鞋子，匆忙间放下后，便从桌上拿起三炷香，递给姜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