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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安静！听我说！”刘付喊道。

待躁动的人群稍有平息后，他接着道：“祁玙半途劫走祁殊，还杀了数百将士！迄今，祁殊这个罪徒还逍遥法外！经过周帝与众臣商议，决定就地处决祁玙，以示告诫！若是祁殊不能投案自首，她的下场有如此人！”

一时间，百姓议论纷纷。

“祁殊跑了？这不是害人呢吗？”

“二公子也是，眼拙得厉害，明明祁殊杀了自己父母兄弟，还是死赖着人家。”

“真搞不明白啊……”

“刚刚那人喊周帝什么意思？不是成废帝了吗？”

“我听说啊，是祁殊逼宫谋反，这才成了废帝，她一没，自然要坐回来了。”

听后，这些人想到周庆义独掌皇权后不禁背后一凉，人人惶恐。刚刚还恼恨着祁殊的人，现下又想起她的好来。

“你们休要满口胡说！”花璃听着满耳的污蔑之语，心头像压了一块重石，“殊公和二公子在时，为了百姓做了多少事？你们得了好处就翻脸不认人？我可真替殊公和二公子不值！竟然为了一群是非不分的白眼狼谋事，而自己却在水深火热中呆了数年！”

百姓心里刚念着祁殊和祁玙的一点好，又被花璃的这句‘是非不分的白眼狼’给灭了。

“你怎么说话呢？是祁殊自己犯了罪，还赖在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头上了？！”一人横眉竖眼瞪着花璃。

“就是啊！她自己不要脸，好好的女人不做，非要装个男人，夺别人的家产，搞得人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小瑜的眼眶红了，像是自己被骂了一样委屈，“你们不可以这么说！”

“哟，小姑娘你年纪小，可别被人骗了。”

风一吹，小瑜的左袖空荡荡的，随风摆动。

众人也不分青红皂白，直将话头引到祁殊身上，“你们瞧瞧，这祁殊还是个人吗？这小姑娘没什么见识，断了手臂还替她说话呢！”

“这不是大……哥哥做的！”

周围的百姓听到动静，都涌上来打量着小瑜。

戴茗一把将小瑜护到身后，朝着乌泱泱的人群吼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珠子挖了！我戴茗说到做到！”

被这么一吼，众人都缩回了脖子。

有人嘀咕道：“切，瞧她那德行，毛都没长齐，还挖眼珠子。”

戴茗握紧了拳头，眼睛向上一瞥。

周围的人一丝都未察觉，戴茗便三步到了说话那人面前，两指伸出，紧接着一声惨叫。

那人痛得跪在地上，身体止不住的痉挛。

戴茗的右手满是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晕了一圈。

“我好久没干见血的事了，你们……”说着，戴茗环视一周，眼神带着威胁和警告，“别逼我。”

没见过眼睛就这么从眼眶中挖出来的，这血腥味还弄得让人想呕，众人纷纷后退，离了一丈远。

有人颤抖着指向戴茗，“你……你你……不怕被抓吗？这里都是官兵！”

戴茗看都没看那人一眼，直接将手心的眼珠子扔到了地上。

这动作，便是回答。

石阶之上的人瞧得真切，刘付也暗暗心悸，一个姑娘家，只是为了维护祁殊的名声便能做到如此吗。

其实石阶之下的戴茗也才刚刚想明白一直以来她为什么总是不自觉地要护着祁殊和祁玙。哪怕她们之间只有几日的相处，但她却喜欢上了这个人，并非男女，而是这个人的处事作风，性情品相极对胃口。

这些事情从未听过他们二人的亲口解释，但戴茗相信，甚至都能猜到祁殊若有机会，会是以什么姿态，什么神情来解释。

刘付忽然下令，“万佛寺前公然行凶，把她给我拿下！”

眼见着数十名官兵围了上来，戴茗都做好了打一架的准备，此时一道墨黑色身影从人群后方掠过，拦在了戴茗身前。

那双墨眸，戴茗一眼便能认出来，但好似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祁殊缓缓扯下面纱，朝石阶上看去，“不是找我吗？”

一见到祁殊，周庆义整个人像是要跳起来，张狂的笑道：“好啊祁殊，你终于来了！”

未理会周庆义，祁殊微侧过头，低声道：“你带花璃和小瑜走，她们两个不会武，等会儿这里乱起来会不安全。”

“那你呢？”

“我？”祁殊扭过头，看着戴茗笑。

祁殊在笑，戴茗的眼睛却突然酸了，“行了，你别说了，我知道了。我把她们两个带出去后，我来帮你。”

“哎！”祁殊叫住了她，“你是不是喜欢二公子啊？”

“什么？”戴茗诧异的回头，没想到这人在这时还能开玩笑，“我喜欢他干什么，他该喊我姐姐。带他进药神殿那回，他还傻愣愣的，喊我姑娘呢。”

“姑娘有什么的？年纪再大也是姑娘啊。”祁殊弯着眼睛，笑得开心。

这对话竟像是诀别，戴茗忍不住威胁道：“你还欠着我蛊呢，别死啊。”

祁殊挑了下眉，“你不应该盼着我死吗？这样蛊虫才能找新的宿主。”

戴茗咽了下唾沫，没说话。

感受到身后有数道如同刀剑般的目光，祁殊也知不能再逗趣了，于是道：“不过可惜的是，这几日遇到神医，将我的蛊取走了。”

“是吗？”戴茗眸中一亮，随即道：“那你就是欠着我这条命了，可不许死。”

祁殊笑了笑，微微颔首，“行了，你快带她们走吧。”

花璃和小瑜想凑上来说几句，祁殊却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快走。

见着她们的背影隐没在人群中，祁殊才回过身，看着被冷落的周庆义早已满面怒火。

“祁殊！！！”周庆义吼道。

“我在呢。”祁殊看了看依旧昏迷不醒的祁玙，问道：“你真的打算处决他？”

周庆义昂着头，乜着祁殊，“看在你自首的份上，朕就给你个法子。”

祁殊看了看石阶上烧得正旺的炭火，“你要让我走这个？”

“没错！”周庆义接着道：“你要是赤脚走上来，在这万佛寺前赎罪，朕就饶了你们两个的狗命！”

祁殊淡淡看了一眼架在祁玙脖子上的刀，只忽然觉得累了。

她轻声一叹，将鞋脱了，踩上了石阶。

右脚掌碰到炭火的那一刻，‘滋啦’一声响的清脆，不浓也不淡的烧焦味传来。

此时连百姓都有些不忍看下去。

“这得有八百多级石阶呢，爬上去脚还不得废了。”

“这比处决还折磨人呢，谁受得住啊。”

……

为了减轻疼痛，祁殊快爬上了几级，随后一团火灼烧着筋脉，整条腿瞬间麻了。

周庆义发话道：“你若是踩到空地，就重新再来！”随后他扭头看向刘付，“去，把解药给祁玙灌下，让他亲眼看看，也尝尝这滋味。”

迷迷糊糊一刻钟，祁玙才从混沌的意识中清醒了些许。

刚睁开了一条缝，便瞧见了祁殊的身影，她正弯着腰朝自己走来。

他还有些高兴，唤了一声，“夫人……”

就这微弱一声，祁殊却听到了，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着。

等逐渐看清楚周围事物，褐眸中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你做什么？！赶紧下去！”

周庆义在一旁笑道：“你可不能让她下去啊，不然要重新来了。”

祁玙扭过头来，咬着牙盯着他。

“别过来！你给我走！”祁玙吼道。

此时祁殊的双脚已经没了知觉，只能用双腿硬撑着，她低声回应道：“我好累啊，祁玙，你就不要跟我说话了好吗。等我们回家，我们再好好说。”

褐眸猛然红了，祁玙的声音有些哽咽，“别过来，你回去，我让你回去！”

祁殊皱着眉，用手提着腿又上了一级，喉咙发涩，“你看你，老是要跟我说话，你怎么这么粘人啊。”

“别过来，你别过来了。”祁玙此刻再也挨不住这痛苦，泪水决堤。他身子疲软，动一下便被狠狠按住。

“我得过去啊。”刚说完几个字，祁殊一下子没提上气来，喘了好一会儿才道：“以前都是你在朝我走，现在我也要朝你走啊，不然这么多年了我们到头来还是要分开，这不是白费功夫吗。”

说罢，她轻轻一笑。

祁玙泪眼朦胧，看不清她的模样，“你别说了，祁殊，回去！”

祁殊憋了口气，又上了一层，接着道：“这几日你不在，我当真如行炭火，灼心煎熬。谁能想到，今日便走上了呢。”

这几句话语，叫百姓听了都落了泪。

情之深切，又如何能不动人？又如何能骗得了人？

突然，一道身影急匆匆从人群中挤出来。

他身带着酒气，还衣衫不整。

周庆义道：“韩太尉，你怎么这副样子。”

韩思重慌张的爬上了石阶，凑到周庆义耳边，“兵符被盗了。”

“什么？！”周庆义瞪着韩思重，将声音压得极低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什么丢了！”

“臣醉的糊涂，不知……”

“你这个混账东西，居然带着它去那种人多眼杂之地！没脑子吗！”

“臣想着今日一早便来，就不想回府……”

“闭嘴！不想听你说这些废话！被谁盗走了？”

韩思重思索片刻后道：“昨夜到我房里的是个叫红菱的，我也问过了，一个女子无依无靠，从未见她与别人有过来往。但奇怪的是，她是在祁府出事后的第二日来的。”

周庆义气得咬牙，唤了刘付，“命你手下的人保护好这里，现在一个人都不许放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