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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半后。
沉闷的雷声从云层深处传来,再是一道光影劈开了阴暗的天空。
从闷热又潮湿的早晨醒来,是让人感到极其不适的。
祁殊单穿了一件薄衣,起身推开半扇窗户。
刚开了三指宽的缝隙,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涌了进来,吹得头发狂乱飞舞,衣襟同袖口在片刻间就沾湿了。
狂风作乱,雨水打在脸上都生疼。
此时走来的祁玙独撑一把伞,另一只手提着吃食。
除了衣抉纷乱,不见他脸上有何表情,与走在和风煦日中无甚差别,让人莫名安心。
“二公子!你来啦!”
闻声望去,祁玙嘴角扬起,头稍一撇。
立刻看懂了祁玙的动作,祁殊将窗户掩好,披了件外裳便出了房门。
到了屋前收了伞,脱去沾满泥土和雨水的鞋,祁玙才进了屋。
祁殊拿着帕子迎上来,擦拭祁玙脸颊和手上的雨水,低头瞧见衣摆都湿透了,道:“我刚刚还在想今日下这么大雨,你应该不过来了,谁知下一刻就看到你了。你也真是死脑筋,非要赶在这时候来干嘛,等雨小些也不迟啊。”
“约好的时辰,我可不会不守。”
祁殊耸了耸肩,将祁玙推进房间,“赶紧换身衣服。”
看着屋外的雨,祁殊坐了下来,吃起早点。
兀地一声惊雷让出神的祁殊身子一颤,猛地咽了下口水,像被扼住喉咙似的。
“吓着了?”祁玙边整理衣裳,边走到祁殊身边。
祁殊抬头望去,笑道:“才没有,我是噎住了。”
待祁玙坐下,便有一人身着蓑衣奔进西屋。
“殊公!二公子!”
祁殊手上的动作一顿,看过去,“子佩?”
他取下斗笠,才看清了子佩的模样。
子佩喘了几口气,擦去脸上的雨水,道:“殊公,二公子,出……出事了!”
“胡烟抵达阳城了?”祁殊问道。
子佩连连晃着脑袋,结巴道:“是迟相!”
祁殊皱眉道:“迟相怎么了?”
“他……他死了!”
“什么?!”祁殊和祁玙二人皆惊,同时站起了身。
“是……刚传来的消息,迟相在自家的书房里薨逝……”
祁玙道:“快去备马车!”
“我回来的时候,已经让人备好了。”
语罢,三人丝毫没有懈怠的走出了西屋。
雨声和风声灌耳,祁殊此刻内心也被搅得一团乱。
子佩在一旁接着道:“本来今早回府是要跟两位公子交代胡烟的行踪。刚收到子恒的来信,信上说,周庆义的人已经和胡烟接头,胡烟是被元皇亲自下旨,允许净身出宫的。可能不日就要抵达阳城了。”
“知道了。”
迟府门前,围了乌泱泱一群人。
直到祁殊和祁玙出现,众人皆让开一条道,行礼道:“殊公,二公子。”
书房门口站着秦御史,韩太尉二人,另一侧是邱夫人正痛哭流涕。
见来人,二人作揖,然后秦御史道:“无论我和韩太尉如何劝说,迟公子都不愿开门。”
祁玙先问一边跪地的家奴,道:“书房可有人进去过?”
那人颤抖着答道:“未见有人进去。”
“那是怎么发现的?”
“昨夜相爷一直在书房呆着,直到今日卯时也没出门,我怕相爷着凉,便敲门,不见应声。谁知……竟是……”
“事情如何传出去的?”
家奴连忙磕了几个头,“二公子!我半步未离,只知会了小公子和夫人,小公子和夫人可以证明的!”
秦御史这时凑了上来,道:“二公子,现在不是问谁传出去消息的时候吧?”
“现在不是时候,什么是时候?”祁玙的眼神冰冷,让秦御史不寒而栗。
祁殊出声道:“这才一个时辰,事情便传得沸沸扬扬,你们不该怀疑吗?”
秦御史道:“必定是府中家奴漏出了风声,这便一传十十传百,城中都知晓了。”
祁殊注视着面前二人,秦御史倒是同平常一样迂腐难缠,韩太尉却是从一开始便只字不说。
忽然,一阵烟味从屋内飘来,透过窗纸看去,还能看见攒动的火苗。
“迟苏?你干什么呢!”祁殊拍着门喊道。
屋内脚步声传来,却不见开门。
迟苏就站在门前,他沙哑着声音道:“祁殊,祁玙。你们走吧。”
祁殊又拍了下门,“迟苏你别做傻事!你要是不让我们进去,这书房门你就别想要了!”
听着祁殊的威胁,迟苏竟低低的笑出声。
“祁殊,都这时候了,你能不威胁我吗?”
“我……有什么事我们好好说……你别纵火啊。这天气,你还在屋里烧东西,万一被闷死,被呛死怎么办?我跟你说……”
迟苏知道若是不开门,要么就是听着祁殊唠叨一整天,要么就是书房门被毁。
“吱……”
随着门打开,迟苏那憔悴的容颜便出现在眼前。
那双通红的眼,不知是哭得,还是被烟熏得。
迟苏连看都没看边上站着的两人,只对祁殊和祁玙道:“你们两进来。”
进了屋,祁殊立刻咳了两声,被烟熏得睁不开眼。
适应之后,才发现迟苏刚刚被门挡住的手上正抓着一沓子信纸。
“你烧这个做什么?”
迟苏先看了眼榻上躺着的迟尉,然后走到火盆前,“这都是我爹和你们来往信件。”
“你……”
迟苏疲惫的勾起嘴角,道:“我知道这些信件没什么,但是难免周庆义会拿来做文章。”
祁殊俯下身子,一把夺过那一沓子信纸,“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管这个!”
再与迟苏对视时,发现迟苏胀红的双眼盛满了泪水,他缓缓道:“我已经失去了我爹,我不能再失去你们了。”
祁殊顿了一下,随后压低了声音道:“对不起。”
九年以来,这是头一次祁殊对迟苏道歉。
迟苏不知为何怒而骂道:“关你什么事!你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一边的祁玙问道:“你觉得是周庆义做的?”
迟苏撑着腿站起身,“除了他,我想不出第二个仇家。”
思量片刻,祁玙再问:“迟相是最分得清立场的,应该不是无故触犯周庆义才被害的吧。”
“没错。”迟苏看向祁玙。
祁玙走到卧榻前,欲寻死因,“你找到伤口了吗?”
迟苏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答道:“还没来得及。”
“不介意我冒犯吧?”
“你看吧。”
掀起裤腿和衣袖皆无反常,再扒开衣襟时,衣服夹层中落下一根如头发丝般的银针,捏起后细细查看。
“蝶翅。”
闻声,迟苏一个跨步上前,捏起银针细看,随后便皱起了眉头,“果然,他就是冲你们来的。”
说完,迟苏便将银针扔进了火盆里。
祁玙看着迟尉的胸膛,乌青一片。叹了口气后道:“中毒。”
祁殊也走上前看了一眼,随即道:“周庆义若真的要陷害我们,没了这根银针,也还有千万种方法。”
迟苏道:“我该怎么做?”
两人对视一眼,祁玙正色道:“逃。”
“什么?”迟苏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字眼,再次问道:“你刚说什么?”
身侧的祁殊解释道:“他害了迟相,要么是陷害我们二人蓄意毒杀忠臣,要么是栽赃迟相与我们勾结反叛。”
“可我为什么要跑,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祁殊笑道:“你说得对。若他只冲我们来,你出去暂时避一避,旁人也权当你伤心过度。可若是周庆义陷害我们不成,就会拖着迟府一起下水,迟相身死,只能凭他一张口乱说。我们会安排人带你离开,等我们处理好……”
“不行!我不同意!”迟苏看着躺着的迟尉道:“我爹一定不想看到他的儿子只会逃跑。”
“迟苏,牢狱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况且你身体薄弱,扛不住的。”
迟苏定定地站在原地,“我绝不离开。”
“你听我说……”
屋外传来一声接着一声的高呼:“周帝!”
祁殊生生止住了要说的话,瞥了一眼迟苏道:“待会儿你什么也别说,交给我和祁玙。”
吕公公上前叩门,声音尖细,“殊公,二公子,周帝在此。”
话音刚落,祁殊便开了门。
周庆义往里看了一眼,满脸担忧道:“今日早朝见迟相未来,朕以为是迟相病了没来得及通报。谁知刚下早朝,就听到这消息,朕实在痛心,所以晚来一步。”
祁殊道:“劳烦一国之帝踏足此地。”
语带锋芒。
“可查出些什么端倪了吗?”
“还未。”
听罢,周庆义下颌一抬,示意道:“让朕进去看看。”
此时祁玙上前,挡住另一扇门,道:“屋内烟灰纷飞,闷热难耐,周帝还是不要进来的好。”
身后不远处的迟苏隐在烟雾中,模样瞧不真切,可他的声音却是听得清楚。
“朝臣薨逝,帝王亲临,这是乱了纲纪,扰乱民生之事。周帝的一番心意叫人代传便可,不该亲自来的。”
这话说的没错,帝王出宫,亲自悼念,不仅乱了君臣礼仪,还会让民间躁动。
一时间,没人出面回怼。连祁殊心底都暗暗叫好,忽感迟苏变得咄咄逼人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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