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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闲聊片刻，门外传来声音，“下官周易，前来禀报。”

“进来吧。”

祁殊微微颔首，“情况如何？”

周易拱手后道：“在珍玉楼抓获的人中经过仔细盘问，有八人是暗雾坊的人，但是皆矢口否认与吴瑜一案有关。”

“嗯。”顿了下，祁殊接着道：“接下来这事情便全权交给你了，明日我们就要离城了。”

周易道：“可要向城主禀报？”

祁殊道：“这有什么好禀报的，难不成还要全城给我来个饯行宴。”

朝周易摆了摆手，示意他别说下去了，“你把事情办好了，传信给祁府，自会有人处理。你先下去吧，我有些累了。”

“是。”说完，周易便退了出去，关上门。

看到周易退了出去，祁殊就瘫下身子趴在桌上，脸朝着祁玙，“祁玙，我本意是处理掉身后的小尾巴，谁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耽误了这么多时日。”

“怎么了？后悔了？”祁玙如此问道。

祁殊挠了挠头，道：“当然没有。只是不知小瑜她们怎么样了，这一走，路途之中也不一定收到她们的来信了。”

祁玙扭过头看着他，“你不是最喜欢说尽人事听天命吗，你已经帮了她，理应不该再插手了。”

祁殊瞪大了眼睛，“祁玙，清水镇的事你不会还记着仇呢吧！”

“你……”

“不听！你别说！我不听！”

“……”

见祁玙没再说下去，祁殊便往祁玙身边靠近，“哎！祁玙！”

“干嘛？”

祁殊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墨眸如同夜空有了光彩一样，“二公子，赏个脸陪我再去逛逛吧，毕竟明日都要走了。”

“又逛。”祁玙抿着嘴点了点头，脸上却是一副无奈的样子。

边走出客栈，边问祁玙，“快要到午膳的时间了，我们去哪儿吃？”

祁玙道：“只要你吃的下，每家店都可以吃一遍。”

祁殊大笑了几声，顿时又站住脚不笑了，瘪着嘴在祁玙耳边细声说：“我们好像在路上丢了不少盘缠，还够吗？”

祁玙微微笑着，眼睛都弯了起来，也故作小心的在祁殊的耳边说道：“跟舒画借了不少。”

墨眸浮现亮光，问道：“不少是多少？”

“反正喂你是没问题。”说着，祁玙朝前走去。

祁殊立马跟了上去，在祁玙身边转来转去，笑道：“那我可要好好跟着你。”

先是进了一家点心铺，买了一些祁殊喜欢吃的点心，祁殊突然想起了些什么，朝祁玙道：“我差点忘了我还有把扇子！”

“在哪？”

“匠心铺。”

从匠心铺出来，祁殊的眼睛就一直离不开修好的扇子。

以黑绢为扇面，用黑，白，灰三色绣线绣上海棠和几只蝴蝶，世人眼中本为美好的事物，却绣出了骇人的一面，配上银制扇骨和蝴蝶玉佩别有一番风味。

“啧啧啧，这绢绣确实算得上上品，取个名吧，嗯……叫画骨扇吧。”

一旁的祁玙叹了口气。

听到叹气声，祁殊才转过头看着他，“你叹什么气？”

祁玙对上祁殊的眼神，欲言又止，又感伤似的叹了口气。

祁殊这下就愣了，推了一把祁玙，嗔怪道：“这一路上我的扇子都短命，这一次你可不许再惦记着！”

祁玙轻笑，转而问道：“还想吃什么？”

祁殊答道：“去那家，文巷阁，听说有歌舞，有好酒好菜，还有绝世大美人儿。”话语间，眼角眉梢都扬起来了。

“也不知道你到底为了什么去的。”祁玙瞥了一眼祁殊便往前走了。

祁殊‘嘿嘿’了两声就跟着祁玙走了。

文巷阁中出乎意料的热闹，本以为同那些烟花柳巷之地没有区别，却不曾想其中氛围是大不相同。

大门两侧站着两位女子，不曾施媚吆喝，只是待你进门之时，鞠躬道请。

进门后，有人前来引路，女子皆不惊艳，但胜在标志。

眼前便是另一番景象，一楼两侧皆为客席，坐席间以纱幔隔开，中间是一汪池水，左右两侧由木平桥连通，平桥上有歌舞得以共赏；二楼四周皆有厢房，可看到一楼的歌舞。

“两位公子，在下细娘，若有吩咐，皆可传唤我。楼下较为嘈杂，二楼则较清净，有各自的厢房，可挑选姑娘到屋内独自赏歌舞，也可欣赏到一楼的歌舞。”

说罢，细娘静等祁殊和祁玙的回答。

片刻后，问道：“公子可有定夺了？”

祁殊指着楼下一处坐席道：“就坐那儿吧，热闹。”

“公子可否需要细娘介绍哪些好酒好菜？”

祁殊道：“不必，你们的招牌菜都拿上来吧。”

细娘微微颔首，做出请的姿势，将祁殊和祁玙安置好，倒了两杯茶水后，便往后院走去。

面前的一位弹筝，一位吹奏竹笛，悠扬动人。

在座之人皆举杯畅饮，谈笑风生，也有少许人在嘈杂之中闭眼凝神，静听曲子。

祁玙举杯抿了一口茶，看着演奏之人。

看到专注的祁玙，祁殊拱了拱他的手臂，笑道：“看呆了？”

祁玙转过头来看着祁殊，“确实不错。”

没过多久，细娘便接二连三上菜，摆满了一桌。

“这是文巷阁出了名的酒，叫文清酒，有些烈。”细娘欲将酒替祁殊和祁玙满上。

给祁玙倒酒时，祁玙一手拦下了，“不喝烈酒。”

细娘点头示意明了，放下了酒壶便离开了。

祁殊道：“这么高兴的日子，喝一点又没关系，大不了我背你回去。”

祁玙扭过头道：“我是怕你喝倒了。”

“笑话，我怎么可能会喝倒了。”祁殊挑眉道。

祁玙不再搭腔，不断夹菜给祁殊，“多吃菜。”

“行了行了，菜就在我面前，我又不是不会夹菜，哎！你再夹，碗都要翻了。”一边说着，祁殊一边拦着祁玙毫不罢休的手。

此时，舞女上了台，掌声雷鸣，被这突然躁动的人群吸引，祁殊也都看了过去。

祁殊推了下祁玙，努了努嘴道：“快看，舞跳的不比皇城的差。”

趁着祁玙分神之际，祁殊将自己的酒杯换了祁玙的茶水。

而祁玙毫无戒备之心的将酒杯举起，闻了闻味，刚想说话，便被祁殊逼着喝下了肚。

“祁殊！”

一声大喊，引得众人回首，刚刚人多繁杂，眼神都在歌舞上，无人发现祁殊和祁玙二人，而此刻，众人皆纷纷跪拜，道：“参见殊公，二公子。”

祁殊一看此景，‘嘘’了半晌，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当我们不存在，不然都没兴致了。”

众人惶恐又敬畏的坐下了，不禁互相窃窃私语，不敢相信同殊公与二公子坐在一处。

“看吧，闯祸了。”祁殊弯着眼睛，玩味的看着祁玙。

“还不是你。”

“好了好了，我错了，喝点茶水吧。”祁殊将杯子递过去，故技重施，祁玙又喝下了一杯。

祁玙叹了口气，“根本不能相信你。”自己倒了杯茶水，一饮而尽，又夹了几口菜，仍是没抵挡得了醉意。

身子晃晃悠悠片刻，便一下朝后仰去，重重的躺在了地上。

祁殊转过头看着他，“两杯烈酒都扛不住，果然一点不假。”笑了几声便自顾自的吃起来了。

夜幕降临，祁殊趴在祁玙的耳边，大声道：“二公子！起床啦！”

祁玙一惊，陡然坐了起来，却还是迷迷糊糊的，手按了按太阳穴，看向祁殊。

一看祁玙呆滞的样子，不说话只顾盯着自己，祁殊便抖了三抖，“你醉酒的样子真的怪瘆人的。”

硬拖着祁玙站起身，“你快给我站好，我们回去了。”

然而祁玙并不能站稳，只得将祁玙大半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祁殊身上。

“真是后悔死了，你怎么能醉这么久，还这么重。”嘟囔了好几句，才走出了文巷阁的门。

天地间落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春寒料峭，不得不让人勒紧了衣襟。

细娘赶上来，将一把伞递过来，“殊公，落雨了。”

“谢了。”

“可要叫几人将两位送回去。”

“不用，你们的二公子娇气得很，旁人碰不得。”

挥手告别，祁殊撑起伞，搭着祁玙便朝客栈走去。

雨夜，街上的人都在急急忙忙收摊，赶回家中，一时间，街上便没了什么踪影。

看到前面一位摊主还在收拾，摊上挂着几把伞，祁玙忽然挣脱开祁殊的手，淋着雨往那儿踉跄着跑去。

“哎！你干什么去！”祁殊也火急火燎的跑上去。

祁玙一个没站稳，撞了木杆，挂着的伞落了一地，祁玙蹲下身子拿起了一把伞。

没顾得上祁玙，祁殊一个劲朝摊主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帮你收拾。”

摊主刚想责怪，定睛一看，正是前两日在街上看见过的祁殊和祁玙二人。

“不碍事不碍事，我已经收拾好了，若是二公子喜欢，便都拿去吧。”

祁殊一面摆手，一面在祁玙身上搜银子。

刚转身想把银子付了，摊主却不知何时就走了。

这时，祁玙扯了扯祁殊的衣袖，祁殊扭过头，没有责骂的意思，反而眼神温柔，轻声问道：“我们已经有一把伞了，你还拿做什么？”

“荷花，你最喜欢的。”

原来是因为这把伞上有荷花，看向祁玙时，祁殊鼻头一酸，扶额吐了口气，将眼里的酸涩逼了回去，“那是小时候喜欢的了。”

祁玙慢慢放下手中的伞，“现在呢？”

愣了一下神，祁殊缓缓道：“现在也喜欢，给我吧。”

谁知祁玙站起身时绊了一跤，没站稳，祁殊本能反应的接住了祁玙的身子，而祁玙的嘴唇蜻蜓点水般蹭过了祁殊的脸颊。

时间仿佛静止了，除了雨滴落在伞上的声音，便只剩下彼此的呼吸。

一手撑伞，一手接住祁玙的身子，站在散落的油纸伞之间，静静地保持这个姿势。

这样的画面，论谁想起来，都很美好吧。

此刻祁玙却似清醒了，瞬间站的笔直，直勾勾地盯着祁殊。

祁殊却眼神躲闪，问道：“没事吧？”

“有事。”

“什么？”

祁玙微微一笑，道：“刚才那个太随意了。”

祁殊哭笑不得，抢过祁玙手中的伞便打向他，“你这人！比我还无赖！”

任祁殊打了几下，然后背过去蹲下来，“上来。”

祁殊道：“这么自觉？平时你可是没这么听话的。”

“刚才你扶了我半路，怎敢让我们的殊公大人再辛苦。”说着，祁玙身后的手一勾，示意他上来。

笑了几声，祁殊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便跃上了祁玙的背。

祁殊把脸埋在祁玙的脖颈处，细声道：“那个……你……”

祁玙道：“我听不清。”

陡然祁殊就提高了声音，大声道：“祁玙！”

声音响彻整条空旷的街道。

祁玙温柔答道：“嗯，我在听。”

“祁玙！”

“嗯。”

“祁玙！”

“嗯。”

……

大喊了几声后，祁殊的声音又变得如同蚊蝇一般，“你……”

打断了祁殊的话，祁玙说出了一句，“这么多年，我只有一个夙愿。”

祁玙微微侧过脸蹭了蹭祁殊的脑袋，“若能与汝共白头，便是一生极乐事。”

忽感颈间温热，祁殊略带哭腔的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怪恶心的。”

“那你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明白了。”祁殊不停地点头。

“你这领悟的有点快吧？这么多年了都没见你顿悟。”

“那你倒是强硬点啊，一直藏着掖着不说。”

“祁殊，等于说你好这一口，我懂了。”

“你懂什么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