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别人而言，这或许只是一件平平小事，可这不是别人，是那个连亲娘摔了都冷漠的吩咐叫管家去处理的云岱。

搁在以前，打死她她也不信小姐会进厨房为一个男人熬粥，可这件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平平静静的发生了。

这难道还不叫特别吗。

当然不止这一件事，有一些别的小事，她见了也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肯定就是喜欢了啊。

云岱被小苓这句简言意骇的话惊愕住，随即过后，心情却开始平复起来，像是早就知道了事实，只是震惊了一刹那而已。

她闭上了眼，直到这一刻，才终于面对了事实。

“小姐？”见她一直不说话，小苓担心的唤着她。

“我没事，谢谢你，小苓。”她哑着声说，听起来实在不像没事的样子，“我想一个人待会，可以帮我熄一下灯顺便关上门吗？”

“呃，当然可以，小姐你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尽管把我喊过来就好。”偶尔云岱就会用这种拜托的语气说话，小苓每次都觉得受宠若惊，她就是一个奴婢，主子有什么命令直接吩咐就好，偏偏小姐就会用平等的语气来跟她说话，每次都让她扭捏个好半天。

门被关上了，灯也熄灭了。

云岱认知到了一件从前阵子就被她刻意忽略的事情。

她真的喜欢孟祈了。

可潜意思里，她还是对这样的陌生的感情觉得不安，所以一直逃避不愿意去想，直到小苓说出来的话，彻底打破了她所有的逃避。

直接的让她无处可躲，只能承认。

从在安溪镇那会开始，她就隐隐约约认知到了这一点，一直，不敢去想。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明明苦得不行，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人如飞蛾扑火般义无反顾。

云岱拉高了被子，很没安全感的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面。

就算她真的喜欢孟祈，她也绝对不会，像唐郁那样，宛如得了失心疯一样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有的时候，有些事情就这么讽刺，在孟祈冷漠转身离开后，她才后知后觉明白了过来。

那……就这样吧。

反正，再也不会有人对她好了。

她很习惯这样的日子，习惯了两辈子。

云岱知道，她要开始小心翼翼，不能让孟祈知道她喜欢他，她得要好好保护自己。

因为孟祈已经不喜欢她了。

她在乎了一个人，那个人才能伤害她。

这个道理，是她从唐郁身上明白的。

*

时间流转，冬至那天的事情，就像是一个小插曲，没人再提起来了。

孟辛匆匆拿了些橘子过来后就跑到外头去玩了，小苓则忙活着后院的事情，小萝在后厨忙活，东院的人一如从前般模样。

也一如从前的安静。

云岱比从前也更安静了。

能不用说话的地方，她绝对不会开口。

东院之中，也没什么事需要到她开口了。

她有时候坐在那里，就是一整天的事情。

“小姐小姐，今天十五呢，听说今晚的月亮会格外的大，星星也比往常多的多。”小苓绕过来前院，知道她家小姐最爱看星星了。

云岱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姐，今日府里来了客人，听说那客人还抱了番国那边的一条小番狗来，可好玩了，又可爱，大家都到前厅去看呢。”尽管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小苓依旧坚持不懈地说着话。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

小苓却怀疑小姐连话都没在听她讲。

“小姐，快新春了，街上热闹的很，小姐要不要多穿件衣服，到外头去逛逛？”

“不用了。”

小苓微微一窒，随即又在心里安慰自己，这次好歹说了三个字呢。

正在她努力找话题出来和云岱聊天的时候，就听到其他人嘴里恭敬的喊着：“少爷。”

啊，是少爷回来了。

小苓立马紧张兮兮的扭头去看云岱的脸色。

怎料，坐在院子石椅上的小姐，跟没听见似的，眼神都不带转一下，就这么神游的直视前方在发呆。

呼，发呆也挺好的，万一注意到了，岂不是更伤心。

可，一直这么发呆下去，也不太行啊。

每次用完膳，她端出来的食物几乎是原封不动的。

再这么下去，她觉得她家小姐都可以修仙了。

“小姐，外面风大，不然我们回屋？”

云岱摇摇头，无声拒绝了她。

今天天气很好，阳光洒满了院子，是个很适合晒太阳的日子。

啧，这孟少爷大中午没事回来干嘛。

小苓禁不住想。

之前，她是巴不得两人单独待在一块，有什么误会通通一股脑说出来，然后就又是欢欢喜喜的一对了，可现在，她知道就算两人单独处在一起一整天，也只会冷漠的像陌生人一样。

唉，她已经心累了。

她明白，以往都是少爷采取主动的方式，现在少爷完全不主动了，这两人就是陷入死寂了。

小苓依旧认为是少爷的错，她家小姐做什么都是没错的。

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小苓眼尖的发现孟祈从书房出来了，立马冲到云岱面前，用身子挡住了云岱，嘴上找着话题：“小姐，快过年了，你有没有很高兴？”

“高兴。”云岱面无表情的回答，脸上眼里都找不出一丝高兴的神采来。

“哈哈，小苓也觉得……”她话还没说话，身后就响起孟祈的声音。

“小苓。”

小丫头顿时一僵，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扯着笑，小苓回过头来，笑容僵硬的看着孟祈，“少爷，怎么了？”

“有看到我书房桌上拿镇纸压着的一张纸吗？”

“额，今天的书房是小萝收拾的，我过去后厨问问。”心头有千百个不情愿，小苓还是认命的跑去了后厨的方向。

院子顿时只剩下了两个人。

孟祈的目光缓缓落在了眼前女子的身上。

他抿紧唇，忍住了想开口跟她说话的冲动，转身走回了书房。

自始至终，从小萝跑回来，到孟祈离开东院，云岱始终单手托着下巴，静静凝望前方一面有些年岁的围墙。

风吹过来，吹起女子柔顺的长发。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地方，她放在桌下的另一只手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的肉里，毫无痛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