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城关，大将军府

主事大厅中，大将军天蒙坐在虎皮大椅上，双手对握揉眉又揉眉。

一袭白衫一纶羽扇悄然出现在厅角。

天蒙头也不抬，道：“祁山先生，你说这小子怎么这么不省心？”

虽不见这位名震天下的大将军的面色，但语气已尽显其之无奈。

祁山先生轻咳一声，轻笑道：“关老将军的这位孙子，可是不简单啊！才来长城关几日，就被亲王大人收为弟子了！”

天蒙大将军仍是揉着眉心，略显无奈道：“亲王大人昨日派人带来了一封信，说他老人家和关老将军有几分交情，有些东西想要传授给这小子，所以收走做关门弟子了！”

祁山先生轻轻点头道：“亲王大人和关老将军交情的确不浅，我也料到了亲王大人不久便会带走关云长，只是这么突然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格老子的，这小子拉完屎拍拍屁股就跟着亲王大人走了，还得本将军给他擦屁股，这算哪门子理！”

很少说脏话的大将军猛然蹦出这么一句，让这位首席谋士也是忍俊不禁。

强行撑着风度，祁山先生轻摇羽扇笑道：“关云长走了是好事，也免了日后再给大将军添什么麻烦，瞧瞧洪大锤，这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不提洪大锤还好。一提大将军越发的犯愁：“不管怎么样，关小子算是走了！我现在最愁就是怎么解决洪大锤这个事。话说回来，这事和先生也有些关系吧！”

天蒙大将军抬起头，瞧向这位谋士的眼神多了几分“不善”，颇有埋怨的意味。

祁山先生双手合扇作辑，一辑到底，强忍笑意道：“这事儿的确和我有些关系，没有处理得当，给大将军添麻烦了，在这里我给大将军赔个不是。”

天蒙大将军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道：“少来这一套，你以为我瞧不见你在哪儿偷笑？哪有笑着道歉的，没诚意！有这功夫还不赶紧告诉我咋办，站在那里看笑话，身为本将军的首席谋士，你信不信本将军治你个失职之罪？”

祁山先生终于严肃表情，正色道：“大将军放心，我亲自走一趟，保证彻底解决这件事。”

天蒙大将军终于露出了笑容，哈哈笑道：“等的就是你这句话！行啦，那就没本将军的事啦！走啦，回去看媳妇儿子去！”

祁山先生嘴角抽了抽，就这么看着大将军一甩衣袖，走了，走了……

的亏他和大将军认识多年，熟悉后者的秉性，要让外人看到了，下巴还不得掉在地上。

——

洪大锤杵着两只大铜锤，怒瞪虎目，久久不语。

在他面前，正站着的刚刚回到军营的椋昊。

大锤一放，洪大锤一脸苦涩道：“椋老弟，咱们可是约法三章的，你这算怎么回事？”

虽然表面怒气冲冲，但话到了嘴边洪大锤却怎么也骂不出来。这就是洪大锤的脾性，如果对方武力比自己强或者不在自己之下，即便自己军阶高于对方也不想在其面前发怒充威风。同样，如果有实力不济却仗着军阶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就

一个字，揍他娘的！用他的话来说，军中那是以武为尊，靠拳头说话，能打得过老子的，老子叫你老子，打不过老子的，就叫老子为老子。

军中将洪大锤这句话戏称为老子定理，笑谈不断。不过真的认真想一想，都觉得还真有几分道理。道理嘛，谁规定只准读书文化人讲了？

那位王离校尉，便是此次老子定理时间的中心人物。据小道消息说，洪大锤不知因为什么原因和王离校尉争执了起来，双方对骂激烈，后来王离校尉说了句什么官大一级压死人，老子就凭校尉压你个不入流的伍长之类的话语，然后

军阶入流但武力不入流的王校尉被军阶不入流但武力入流的洪大锤狠揍一顿，连王校尉的贴身护卫都阻拦不住，和王校尉一起被洪大锤丢出了营帐。

洪大锤则大摇大摆的离去。

很快，被揍成猪头的王校尉连滚带爬的跑到军律处，给洪大锤告了个大大的状子，本以为要轮到洪大锤倒霉了，不曾想军律处连个屁都没放一个，平时执法森严让兵卒避之不及的机构竟然就这么置之不理。

甚至有人大着胆子开玩笑说，说不定军律处也信奉老子定理了！

对于洪大锤这个称呼依旧不很适应的椋昊也是一脸无奈道：“给伍长添麻烦了！只是因为碰上上意外，所以我这才回来，没想到军中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的确是我之过。这样吧，伍长尽管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一力接着！”

洪大锤拍了拍大锤，瞪着铜铃大眼道：“椋老弟这话什么意思？你当老哥我怕担责任？”

椋昊摸了摸鼻尖道：“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椋昊一时语塞，颇感尴尬，也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好在洪大锤摆了摆手，毫不在意道：“算了，都过去了！好在你回来了，只要没做逃兵，或者投了西蛮，这些有的没得也没啥可计较的。只是老弟你下次再外出的时候，一定要和老哥我说上一说，总得让老哥我心里有个底不是？”

椋昊面露感激笑道：“多谢伍长谅解！”

洪大锤挥了挥手：“还叫伍长，都说了咱们以老哥老弟相称，怎得，莫非老弟嫌弃老哥我不成？”

椋昊连忙回道：“伍长误会了，只不过身在军中，总要遵守军规不是，要不然也会给伍长你平添几分麻烦。”

洪大锤一脸无语道：“行了行了，嘴上说着军规，老弟你后脚就敢私自出门。算了算了，老哥我也不计较这些事情了！走，练几下？”

看着洪大锤扛着两对铜锤就向外面走去，椋昊不禁一愣，就这么结束了？一路来时他可是听说了不少大事，其中就包括这位伍长痛揍王离校尉。虽然此事也有关云长的原因，但到底也和他脱不了关系。可如今回来，伍长就这么轻飘飘几句话就带过了？

椋昊摇了摇头，暗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伍长都能放下了自己还在这儿计较什么，和个娘们似的。

摸了摸腰间灵蟒，椋昊转身微微一笑道：“来喽！”

——

长城关虽然作为军事重地，城中除了由军队掌控的官方店铺，也是有少量的

民营摊贩的存在。当然，这些所谓的平民也并非是真正的平民，都是年老了从军中退役下来或者和军队有些关系的，得大将军的恩准能在长城关谋些生计。其实相比较大秦境内那些个大郡城，长城关里居住的大多是高阶军官，虽然身份不凡但在开销方面到底比不得那些郡城内的富甲，至于底层的兵卒，本来军饷就不多，加上还有寄回去养家糊口，所以平时都颇为节俭，再加上不时的战争，所以长城关并不是个做生意的好地儿。

但这些个民营铺摊之所以开张在此，很多都是退役了的老卒一来家里无人，而来念着军中生活，所以舍不得离开，于是天蒙大将军特下此令允许退役老卒在此谋些生计。

孙氏茶摊，就是长城关中一个响当当的民营摊子，但凡在长城关呆着有些日子的人都知道这个茶摊，茶叶上佳，手法老道，物美价廉。经营茶摊的是个孙姓老头，正是用他的姓氏做的招牌。据说这位孙老头虽不是军卒，却是大将军的老管家，到了该告老怀乡的时候，孙老头却舍不得走，于是便向大将军求了这么个差事，在长城关中摆起了茶摊。

且不说这位孙老头有着大将军老管家的身份，就凭着孙老头的物美价廉的生意，加上对人和气处世热心温和，哪怕是那些个尉官见了孙老头都颇为客气，尊称一声孙老。

孙老头的住处倒也在长城关中，也比较偏僻，是个略显破旧的小院，落着一两间瓦房，其中有一间是茶坊。每当孙老头辛苦跋涉万里的跑到南方内地运来新鲜茶叶，都会在这个茶坊里加工一番，保鲜添味。

此刻，在这座偏僻冷清的小院里，除了一道略显佝偻忙碌的身影，还多了个弓步平举木棍的年轻面容。

年轻人双眼平视前方，所有注意力都放在被双手握着齐肩并列的两根木棍，面色泛红，不时喘着粗气。正值暑天，又近午时，阳光颇为毒辣，年轻人已经是汗流浃背，双眼都有些睁不开来。

终于，年轻人手臂一抖，木棍坠了下去，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却又在下一刻被久经暴晒的地面灼烫的跳了起来，捂着屁股痛嚎不止。

正在弯腰筛茶叶的老头淡淡道：“咱们这地虽然偏僻，却也挡不住你这么燥闹。要是惊了那些个午睡的尉官，可就摊上麻烦了！”

年轻人双手不离屁股，咬牙切齿道：“孙老头，你是不是故意耍本公子？本公子练的是刀法，你让本公子举一上午破木棍是几个意思。这狗日的天气，是人能折腾的嘛！”

放下一篓筛好的茶叶，老头摘下头上的草帽，坐在小木椅上一边扇风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年轻人道：“云长，你现在可是老头我的徒弟，都行过拜师礼了，你可是得尊师重道。只要按照为师说的来，保证你他日刀法大成。”

年轻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一副我信你才怪的样子。寻了个荫凉地儿一屁股坐下，确定不烫屁股了这才懒洋洋的半躺下，悠悠道：“孙老头，要不是我家老爷子留有遗言，本公子才懒得来这里找你拜师，你说就你这瘦腿瘦胳膊，走个路怕是都要被风吹倒，哪里有半点宗师气度？老实说，孙老头你是不是诓骗我家老爷子了，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