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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作者:怀鱼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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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琨达看着矗立在视野尽头的那一座城池,心里想着。

然而牧弗的马驱的却不快了。

留琨达看着牧弗愈加摇晃的身子,那样子像是随时都可能倒下,心中更是难受,别了别眼眸,忍声道:“王爷,我去叫救兵来。”

说着,他打了马,向着那座矗立在光影尽头的城池飞奔而去。

牧弗费力的抬起的眼眸,嘴角努动,喉头滚动,一声咕噜从唇齿之间挤出,抬起的手颤抖在微洒的阳光之下。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言语,也不知是一份挽留,还是渴望中的陪伴。

可时间却不在给他机会表达,随着“嘭`咕噜”的声音,留琨达猛地回转的眼眸,看到的却是牧弗已然栽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射在倒落的雪地上,瞬间染红了一片白芒。

“王爷!”

留琨达猛地扑过去,搂住牧弗不受控制滚落的身躯,将他靠在自己的怀中,借着力道将他翻坐过来。

这样的角度使他更好的看清了牧弗的脸色,心中猛地一震,扶着他的手也不由得一颤。俊朗的眉宇之间泛起一层青气,脸色也是苍白的很,衬映着扬起的片片白雪,更是愈加苍白的毫无生气。

留琨达的视线,顺着他的面容滑落到了他的胸前。

裹了一天的衣物随着他的动作散开,他才看见,心口的地方盘根交错的布满了黑色的线条。

只露出线条的末梢来就觉得狰狞的使他忍不住别开了眼眸,那其下的模样呢,留琨达只觉得思绪里混沌不堪,不忍细想——这毒不可能是一天里造成的,那么王爷这一路上都是忍受着这份侵蚀,他竟是丝毫没有觉察出来,方才竟还想要离他先去……留琨达懊悔的想要垂下眼泪,扶着牧弗的手不由得紧了紧,努动了几下喉头,只觉得是如鲠在喉,心中浮动的话语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牧弗似乎也觉察到了他的情感,慢慢的睁开眼睛,还向他笑了一下。

留琨达颤抖着身子,抬起的双手想要阻止牧弗的动作,留些力气吧,王爷,再等一等……还有机会……

他的笑容在这一刻里似乎是深了深,对于自己,他又何尝不明白呢,目光垂下看向自己敞开的衣领楼主的肌肤,早就注定了,不是吗?

那天卖给他们草药的妇人,就是对方的人,可巧着他素来就认为没有什么事情会是白得的,倒也就真的信了她。还在朝廷的时候曾因这事还和弟弟在老师傅的面前争论过。如今想来,到该是相信他的——山民淳朴,又那会一副老派商人的模样还和他们讨价还价,可笑他从不相信。征战经历的地方他也从不留心百民百态。

而如今明白了,却也都晚了。

璀璨的眸光向旁侧偏了偏,穿透过留琨达的面容看向了无穷无尽的山河,原来等到终究感受了生命流逝的那一刻,竟是这般的凄凉。一声一声霰雪鸟的悲鸣,斜斜地掠天而过,远远可见的,苍蓝色的天空之上似乎有一张面容隐隐的浮现,于是牧弗挑起的唇角笑了笑,因为他看见了,那张面容,快乐的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如此,也好。

给不了你至尊荣华,一世陪伴,只剩下了平淡安稳,没被他们夺走,便留给你,也好。

当金色的光芒不遗余力的投射过来,赶走了哀叫连连的霰雪鸟,镀亮了那张苍白的面容,他便也笑了,飘忽飘渺的笑了,恍惚的光影之中,又到了歌舞升平的楼阁间,那个姑娘哭花了妆容,闯进了他的酒席。可如果她出身的再好些岂不是更好了,他就能封她做了王妃,风风光光的娶她进门。

可是没有,也再没了机会。

一转眼之间,似乎又回到了朝堂之上,乌泱泱的人群里仰望着高位之上的父皇,耳边又是那喧闹的争论声,他看着他们的嘴一张一合,恍惚之间却是无法听清他们的声音。

无法,便算了吧。

斜照下来的光影里,牧弗的笑越来越深,呼吸声却是越来越细微。

留琨达俯下身来,凑到他的耳边,想要听清他最后的话语。然而,他什么都没说。

诏令便是恩赐,他没有什么能说的。

从山的那边有风吹拂过来,带起了沉积的白雪,带走了人身上所有的热气,却没有带走他唇角的那抹笑。留琨达一直静静的坐着,让牧弗的身子靠在他的怀中,看着从山那边露出的太阳升起又落下,直到天空之上再起了璀璨的星河。

月亮出来时,他将牧弗轻轻的放下,端端正正的平放在了地上。

“王爷,好冷,奴抱不住了……不过您别急啊,一会儿……奴就不怕了……”

他抬起手探到牧弗的腰侧,慢慢的拔出了别在那儿的匕首,那是皇上送给王爷的刀,征战西北,就是靠着这把刀逃出了铁骑的围攻,也是靠着这把刀,挖过草根砍过树皮,如今,还是这把刀,却该有个了断了。

大苍淇岸王的死,也该一个态度。

大苍的子民,从不能死在敌人的威逼,却能死在自我的觉悟。

君父子臣,便是这个觉悟啊。

留琨达轻轻拔出那柄匕首,锋利的刀刃闪过,映在月色下是一抹白芒,他一直都很平静,平静地将匕首插在自己的胸膛,又平静的拔出,再度戳向牧弗的心口。没流出太多的血,似乎早就在这一路上都流完了。他等了一会儿,仍是没有什么血液流出来,只得将那一处雪地做出一片混乱的模样,做完之后,他走开了一些,躺在了牧弗的下首处。

刀落下的那一刻,一抹星光闪过夜空,经过了帝京的上空,以一种不断下落的趋势,划出了炫彩的星花。

那一天,是开崇二十二年的十一月中旬,听说是一个万事大吉的日子。

是不是真的像黄历上说的那样是没有人知道的,因为在这一天里,所有的事情都只是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南济,驿站]

等到牧也回到驿站的时候,已经是到了深夜时分,房间里面的烛光也不知是被桃笙熄灭了,还是在这样长久的时间流逝之中它自然的终止了自己的任务。

方方正正的寝室里面,只有临窗设置的长长的书案上面还点着一盏油灯,倾洒下来的昏黄的光晕里,桃笙已经是枕着手臂,沉沉的睡了。

过了牧也进门时发出的细细嗦嗦的声音,这个时候的寝室,又陷入到了一片寂静之中。

长时间的马车颠簸,到了南济之后更是直接被邀请到了宋姜夫人的宴席,也没有疲惫的感觉,这个时候闲了下来,反而是觉得身体上是乏的厉害。

身体上的极度疲倦,反而使得头脑之中并没有想要睡觉的欲望。

牧也依靠在床头,脑海之中思索着的仍旧是殿堂之上的那个神秘的纪子大人,关于他的思考已经不再局限于探索他真实的身份了,很奇怪的,总有一种萦绕不去的思想在告诉着牧也,这一趟南济的行程,她脱不了和这个人的关系。

然而这种关系会是什么样的,她没有未卜先占的能力,又是到哪里能够知道呢。

这个时候,头脑之中更是昏昏沉沉的,没有了思绪。

忽然听到有人敲了敲门,牧也连忙起身过去开门,却见外面站着一个驿站的是为,房门处的光线很暗,他大概也没有想到牧也会亲自过来开门,只是将手中的书信一递,道:“王上送过来的信件,请姑娘转递给少翊殿下。”

牧也很自然的向他道了谢,回手关门的时候不禁想着这封早就应该到了的请柬竟然是等到了这个时候才送到了自己的手中。

这南济朝堂之间的关系,倒也好真的不像是表面上展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将请柬拆开,没有什么复杂的不能够看懂的标示。

这实在是牧也在接到过华恩送过来的信件之后,才知道要注意的东西。

信件上面的字句也是很简单的,大概的意思就是邀请牧也到宫廷之中参与宴席,落款的地方用的也不是印章,竟然是直接用笔写上的‘符离’二字。她这个时候才注意到,开头处对自己的称呼,也没有加上殿下的称谓,反而是直接写的她的名字。

即便是这封请柬的格式读起来奇奇怪怪,但牧也要去赴宴的事实却也是不能够改变的。

那个在世人口中狠绝毒辣的符离,牧也对他的印象至今还停留在他作为公子的时候,在四国宴席上面遥远的看过去的几眼。

秉承而论,此行来到南济,她很是期待能够和符离有所接触,毕竟从当事人身上得到的消息,总是真实而有用处的。

牧也将请柬规整的叠好,放在了书桌的上方,忽然想到送信的差使,竟然是没有等她回禀,就已经转身离开了,心中不由得一笑,想着这世间也就是符离,能够做的这么张狂。

[南济,内廷]

天界冰雪封,舫内玉生香。

从内廷里特意派出来接她的暖轿,稳稳的停在了雪令阁前面的高高的阶梯下面,牧也隔着轿帘处垂下的薄纱,在外层厚重的锦缎质的轿帘掀起的半边空间里,看着轿夫不紧不慢的将横驾着的沉重的实木杆,换成了轻便的竹质杆。然后,这一顶华丽丽的四人抬的锦缎面的暖轿,也就被换成了两人抬的小轿。

轿夫脚步轻快的走上了高高的台阶,向着符离的殿堂走了过去。

牧也则是继续从那半掀着的帘子下面露出来的空间,望着外面的世界,顺着轿夫稳重有力的脚步,天界之间的瑞雪冰封,更是被隔离在了外面。

进入眼帘的植被也从冬天里一贯生长的松柏换成了四季长青的大叶植物,直至最后看见的,竟是只有在很暖和的春天才能够看到的杨柳。

乘坐着上下起伏,颠簸不断的暖轿,终于是在一处停住了,牧也一面感慨于自己在这样的折腾之中竟然还能够平安的落在地上,一面继续欣赏着符离复制的奇艺的殿堂。

暖轿停泊的地方已经是全然没有了冬天的气息,琼花碧叶交替掩映在池塘的旁边,层层涟漪之中映照下来的是杨柳垂荫之中的几处房舍,微风轻抚之间,影影绰绰的柳条,就像是不知道是从哪里突然飘身出来的女子,美腻的容颜隐藏在面纱之下,两者之间的不同,就是一个是静谧的神秘而另一个则是掩匿在平淡之下的热烈的诱惑。

牧也却不觉得稀奇,心下里一笑,想着自己第一次到南济的时候就已经隐藏在了她们之中,做了符离殿前的琵琶女。

依旧是高高的台阶,设在平地之上,凌驾于池塘,盘旋消失在垂柳荡荡之间,应该是通向几处房舍的通道。

自然是有姑娘从队列之中走出来,引导着牧也上了停泊在池塘边上的小船,长长的竹篙轻轻一点池水,歌起苇荡,这一样望过去,眼中竟然只剩下了天的蓝,湖、草相应的绿,除此之外,再无它色。

穿过那层由茂盛生长的芦苇结成的屏障,便是一处大湖,湖上停着一艘画舫,那先前隐隐约约能够听到的丝竹的声音,就是从这里穿出来的。

从坐着的暖轿的帘子向外望去的时候,牧也对这里的大湖已经是有了思想上的预测,然而这个时候真切的看见的时候,即使是不说心灵上带来的震撼,心中对符离的认知也是有了另一个程度上的深入。

他不是那个传言之中狠绝手腕不顾苍生的帝王,他胸中的丘壑,很可能是四国之中的人所不能比得上的。

乘坐的小船这个时候已经行驶到了画舫的前面,那个引她过来的姑娘扬声道:“王,少翊殿下到了。”

没有和她说话,牧也自觉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姑娘的声音清脆,就像是夜莺歌唱,但将这种唱调用在平常的交谈之中,牧也只觉得是说不出来的奇怪。

在她的声音顺利的传到了画舫上面之后,终于有人放下了长长的梯子,直接搭在了她们乘坐的小船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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