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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发后改）

安静得可怕。

部曲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浓雾里确实安静得可怕，只有她的呼吸声。

该死，部曲竟然一直忽视这一点。

浓雾里她一直都只是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而小女孩是普普通通的人类。

人类不可能这么久不曾呼吸。

被部曲握住手的小女孩变得太过安静，根本不像是人类。

害怕变得具体。

部曲想看又不想看，不敢确认。

最后部曲还是下定决心凑到小女孩面前，仔细地看着她的脸。

绝没有如此近观察过小女孩的脸，无论是在浓雾外还是现在浓雾里面。

确实是小女孩的脸，部曲却从眼睛里看不出光彩。

空洞的虚假的黑色。

没有半点情绪，再精致也只不过是死物。

意识到这一点后，部曲看到小女孩的脸开始变化。

不在柔软，也不是红润。

坚硬的开裂的脸庞。

再次看去的时候，部曲发现小女孩的脸竟然如此空洞丑陋。

木头和类似甲壳的东西随意地拼凑，还能看到干瘪的蛆虫尸体，挂着眼眶里。

眼眶里也是空洞洞，没有眼睛。

小女孩还是没有动静，安静得可怕。

安静得可怕。

连呼吸都停止，部曲不知道该做什么。

谎言被无情戳破后，部曲反而更加担心，更加不知所措。

小女孩确实是失散了。

这种事实浮现到她脑海里，勾连起担忧与恐惧。

竟然不知不觉与小女孩失散，一直与这个丑陋的东西结伴而行。

感觉恶心。

只是个木偶一样的，毫无灵魂的空壳。

然后是愤怒。

部曲大声地质问道：“你是谁？”

没有回应。

空洞的死物又怎么会有回应。

恐惧，恶心，愤怒。

扬起手想要拍散眼前的木偶，手挥到半途又停下。

无能的宣泄只会显得更加无能。

部曲拍拍脸颊振奋精神，准备开始寻找小女孩下落。

左右看看，部曲又低头看木偶，却发现脸木偶也消失不见。

只是一瞬间，视线错开的一瞬间，部曲又孤身一人站在浓雾中。

最终什么都做不到。

要失去小女孩的恐惧紧紧攥住她的心脏，无法呼吸。

但也不需要呼吸。

再次意识到身为异类的事实，她开始恐惧。

孤独，悔恨占据满胸膛，部曲跪倒在地无法再站起。

偏偏这时候，她能感觉到右眼不安分，想要挣脱什么。

颤抖地手伸向右眼，果然眼罩也早已消失不见。

仅仅凭借着习惯紧闭着右眼。

习惯，可怕的习惯让她维持住封印。

痛苦。

疼痛。

想要大喊，却是喊不出声音，某种东西堵住喉咙，让她呼喊不得。

想哭，却是不能再流泪。

连流血都做不到的她，流泪已经是一份奢望。

冲动，难以抑制的冲动。

浓雾中，光芒逐渐暗淡，变得黑暗一些。

像是在光源处蒙上块布。

黑暗好像就快要吞噬这片地方。

突然想要睁开右眼将这一切看个清清楚楚，烧遍世界宣泄愤怒。

想要找回小女孩。

为什么小女孩这么重要，部曲不知道。

她是谁？

部曲也不知道。

可是不想要放弃，心里的某个声音说着，去找到她。

颤抖着站起来，部曲艰难地前行。

意志驱使身体，她也可以做到。

即使是右眼一直在干扰，部曲还是前行。

找到小女孩。

这种愿望，这种渴望折磨着她，让部曲想要不顾一切睁开眼睛。

可也是这份愿望，这份渴望鞭策着她，压榨出最后的体力，艰难前行。

人类就是如此复杂，一边埋怨又一边愿意努力前行。

世界与一个人，哪一边更加重要。

责任还是自私。

总觉得很久以前问过这个问题，当时是怎么决定的呢。

记忆感觉十分遥远，部曲已经记不太清楚。

或许是疼痛或许是右眼。

现在，她还能有勇气牺牲，有觉悟舍弃吗？

她不知道。

心中空荡荡一片，部曲找不到支撑身体前行的动力。

颤抖着，不甘地倒下。

部曲抱住身体蜷缩在地上。

可她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为什么呢。

不断地问，部曲还是没有得到答案。

明明只要睁开眼睛就能轻松了，只要把一切问题都交给祂，她就能轻松了。

可是为什么呢。

人类什么的，世界什么的，不过是重来一遍，部曲却又为什么如此不舍。

为什么呢。

短暂如烟火的人生，竟也想留下些什么吗？

放弃吧。

放弃吧。

放弃吧。

心中不断重复着，明明只要放弃就会轻松了。

可是，究竟是为什么呢。

疼痛。

心脏在疼痛。

身体像是燃烧一样，部曲痛得在地上打滚。

所有思绪都被痛楚打断，她连接不起任何意识，只能痛的惨号，痛的身体颤抖翻滚不停。

很快，她连翻滚的力气都是去，身体拒绝所有指定，瘫软躺在地上。

疼痛。

或许是渐渐适应疼痛，部曲感觉到几串不连贯的意识。

她是谁？

不知道。

过去多久，她不知道。

没有什么手段让部曲能判断时间。

灼烧般的疼痛远去，部曲感觉有了些力气，坐起来。

身体感觉产生什么变化，她连忙抚摸右眼，确认还是紧闭状态才略微放心。

铜镜与他都封印在里面，若是放出来世界必然毁灭。

至今她都能记得看到那个眼神的绝望，甚至都不是正视她，只是眼角余光。

那时部曲甚至能听到世界的悲鸣声，将要毁灭的预感。

疼痛。

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部曲的思考。

脖子开始疼痛。

身体的疼痛远去，竟然脖子又开始痛。

好在远远比不上身体灼烧的感觉，她还能行动且思考。

或许是那次极限疼痛后，部曲对疼痛的耐受程度提高很多。

脖子上有什么液体流下身体的感觉，

疑惑地摸上脖颈，部曲看到手掌上沾满鲜血。

灼热的血。

红色的血。

可是这怎么会？

她的血液早已停止流动，不再是人类，只是个异类。

可是疼痛，脖子上阵阵传来的剧痛。

还有血液。

似乎她又变成普通的，脆弱的人类。

虚弱又无力。

部曲能感觉眼角有液体流下来，两只眼睛都是。

左眼流下清澈的泪水，右眼则流下浓稠的血水。

缓慢流下，交汇在部曲光洁的下巴。

摇晃摇晃又坠下。

滴落到地面上，恍如水滴落入池塘，激起水波版荡漾。

可她没有看到这一幕。

疼痛越来越重，部曲感觉脑袋就要掉下来。

再一次。

人类可不能没有头颅，部曲连忙扶好头颅，想要用头发控制，却发现也控制不了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