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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进行拙劣的恶作剧，特意挑选部曲最为虚弱的时候。

无情地挑衅，面对弱者肆意嘲笑。

似乎是认定此时的她无能为力，其附在部曲耳边肆意呼吸。

肆无忌惮。

强行从身体里压榨出最后丝毫体力，部曲奋力伸出手抓向耳边。

当然什么都没有。

一无所获。

可能是没料到部曲还能动弹，声音没有再出现。

恐惧是因为未知，或者更准确些是因为死亡。

人类会恐惧死亡。

可如今部曲被困于死亡门前。

距离死亡如此之近，她反而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恐惧。

彻底耗尽所有力气的部曲重重倒下，后背撞到地板发出沉闷的声响。

在大厅里回荡，声音却又没有再次出现。

虽然躺在坚硬硌骨的地板上，部曲却感觉比家中的沙发还要舒适。

很想要就此躺倒世界末日。

体力用尽很容易，恢复却是如此缓慢。

或许是因为身体的变化，或许是因为环境的变化。

体力恢复得比她之前要慢还是快，部曲不是很确定。

要判断事物发展需要经验，而部曲恰恰缺少此类经验。

陌生的环境，陌生的身体。

时间在她眼前流过。

体力只是积攒出薄薄一层，勉强铺满湖底。

未来一步步迫近。

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部曲还是挣扎着站起。

勉勉强强，颤抖着站起。

没有时间再去浪费。

注意到从身边滑落披散而下的金发，她发现帽子也是终于坚持不住崩散成尘土。

有点不习惯，但也就如此，部曲没有闲心再把头发绑好。

用手扶住木门，她开始思考需不需要动用些许力量。

太过危险，部曲摇摇头否决。

既然此路不通，她转身去找另一条路。

脚步声如影随形。

再一次出现的回声，紧紧跟在部曲身后。

匆匆赶路的部曲停下脚步，不是因为脚步声。

有灰色的雪落下，落在她肩上，她的眼前。

抬头，部曲看见雪簌簌而下，不知从何而来。

略带希冀地伸出手，她看到雪落到掌心。

没有融化，一如最初。

正如部曲所猜测，她的体温与周围同样冰凉。

如今的她，连融化冰雪都无法做到。

未来该如何，部曲不知道。

雪簌簌而下。

层层堆积直至覆没她的脚踝，贴紧肌肤。

即使这样，部曲还是感觉不到。

突然想要笑。

轻浅的笑声脱口而出。

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的部曲连忙闭上嘴用手捂住。

拼尽全力控制。

不能让情绪太过波动，尤其是以现在的身体情况。

若是让他跑出，部曲完全无法预料会发生什么失去。

但是笑声，阻挡不住笑声。

从嘴唇的缝隙，从指间的缝隙，断断续续地飘荡出去。

笑声回荡在房间里。

哈哈。哈。哈。

恍惚间部曲看到身旁出现另一个自己。

金色长发，一双碧蓝色眼瞳充满担忧。

个子要高一些，身体也更加成熟。

不是部曲。

熟悉又陌生的身影再次出现，部曲却没有感觉喜悦。

情况就要失控。

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再看到她，部曲不应该能看到她。

科罗娜·科诺。

她出现在这里只说明一件事情，他就要脱困而出。

情况开始失控。

部曲不能让他跑出来，至少是现在不能。

努力，拼尽全力抑制，但笑声还是不断漏出来。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回声。

恼人回声再次出现，挑选部曲最薄弱的时刻。

不仅仅是笑出声，还在耳边听到回声。

情况恶劣到极点，必须趁着还有些许控制力的时候做出决断。

即使是冒险，她也要借用自己的力量，不能再让情况这样恶化下去。

每耽误一点时间，事态就更加恶化，直至最后彻底无法挽回。

下定决心，部曲闭上眼睛，再次微微睁开。

右眼。

眯成一条缝隙。

仅仅只是这样就已经足够。

眼瞳里跳动着充盈到满溢而出的火焰，银色火焰就像炸开一样高高昂起。

瞬间腾飞，几乎要漫过头顶。

触碰到火焰的一瞬，回声发出凄厉惨叫声后消失不见。

没有回声添乱，部曲恢复些许控制力。

不过时间还是不够，能持续的时间比之预料中短得太多太多。

几乎只有一瞬间，部曲就要控制自己闭上眼睛，不然肯定会失控。

但是一瞬间就已经足够。

借用火焰控制住笑声，部曲甚至还有时间观察。

只是一瞬间，部曲看透周围一切，洞彻所有迷妄。

出路尽在眼中，她还看到屋外苦苦挣扎的女仆。

只是看不到警察和厨师，甚至连尸体都找寻不见。

既然找不到，部曲也没有浪费时间。

闭上眼睛，再站在身旁的科罗娜消失不见。

意志力主宰躯体，部曲无视痛苦闭上眼睛。

这并不容易。

如同炸开的消防栓前，有一个小孩天真地想要用手堵住缺口。

喷涌而出的水流能轻易击退小孩，却没有击退部曲。

水流被单薄的双手堵住。

不可思议。

在这汹涌的水流面前，任何抵抗都该是徒劳无功才是。

本应该就是如此。

蚂蚁怎么可能撼动大树，螳螂又怎么可能拦得住疾行的列车。

但大树被连根拔起，列车脱轨飞出。

就是这样不可思议的事情。

耗尽所有力量打造的枷锁再一次顽强的发挥作用，将不甘的火焰牢牢锁住。

于是渺小人类再次胜利，一如从前。

下一次不会如此幸运，部曲深知这一点。

闭上眼睛的部曲稍微放松，想要坐下却突然感觉到疼痛。

火焰不肯善罢甘休，在牢笼中左冲右撞。

好不容易从沉眠中苏醒，不想再次沉眠。

高昂的火焰迫不及待地想要寻出一个出口。

去宣泄，去破坏。

脖颈伸出血液，部曲痛苦地跪倒在地上。

缝合的黑线像是要断裂崩开，皮肤鼓荡波动。

疼痛。

像是不断吹气的气球，部曲的身体已经濒临极限。

本就伤痕累累破破烂烂的身体很是脆弱，她感觉身体快要炸开。

疼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痛。

跪倒在地的部曲甚至无法思考。

痛苦压垮她的理智，头像是要掉下来。

疼痛。

不是夸张的形容，头是真的是快要掉落到地上，黑线根根崩解裂开。

但就算是这样，部曲也没有选择睁开眼睛。

意识逐渐朦胧。

仅仅只是紧闭着眼睛这件事都耗尽她所有残存的意志。

她紧闭着眼睛。

鲜血从右眼流下滴落到灰色雪上，烧融出一大片空洞。

如此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