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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见了款冬和麦冬，她温柔地看了她们一眼，笑着对圆脸双丫髻的矮个子侍女说：“你是款冬吧？”

款冬点点头，蹲身行了万福礼，嘴甜地问好：“奴婢是款冬，见过夫人，愿夫人吉祥安泰。奴婢看良媛容貌倾城，猜想不知是怎样的绝色佳人才能有这样的女儿。今日见到夫人，才知道良媛的模样和夫人有几分相似哩。”

这话逗得徐氏露出了笑，“看来天冬说的没错，款冬最是能说会道的。”

她把头上的银簪子拔下来一根，亲手插到了款冬的头上。

徐氏又转头看向鹅蛋脸双平髻的侍女，“那你就是麦冬了吧？”

麦冬抿嘴笑了笑，也福身道：“奴婢麦冬见过夫人。”

徐氏微笑颔首，也把发髻上的一支浮雕梅花银簪子插到麦冬头上。

两根簪子质地相同，只是雕刻的样式不一样。

麦冬连忙道：“夫人使不得，奴婢何德何能收下夫人如此贵重的东西？”

“你们就收下吧，不必推辞。妤儿进宫以来多得你们细心照顾才能平安无事，她能有今天，也是你们的功劳。今日出门匆忙，没带什么好东西，就把银簪子给你们当见面礼了。”

徐氏见她们面露犹豫，曼声说：“接下来这几天我和妧儿要在此住下，也要劳你们多加费心呢。”

“多谢夫人赏赐，奴婢必当恪尽职守，照顾主子。”两人齐声道。

徐氏和程妧又去拜见了太子妃，太子妃有礼有节地接待了她们。

徐氏两人来了之后，太子也过来见了她们一面。不过为了避嫌，只一道用了午膳就到前院去了，留时间给程妤几人聊天叙旧。

徐氏把程妤像小时候一样抱进怀里，疼惜地摸着她的头，低声问：“娘亲的小鱼，在宫里过得好不好？怀孕之后太子妃有没有为难你？”

程妤自从见到家里人，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她依恋地拱到母亲带着熟悉香气的柔软的怀里，乖巧交代：“太子妃虽然看不惯我，但是我也没怎么得罪她。所以还算是相安无事。”

“那就好。你在宫里过活不容易，万事要小心。我们家没什么势力，也帮不得你什么。”

徐氏愧疚地摸摸小女儿的脸，“你好好顾着你和孩子就好，多讨太子欢心，你在宫里靠的只有殿下的宠爱。用不着替我们在太子面前讨要什么，男人的前程由男人自己争取，免得他觉得你胳膊肘往外拐，疏远了你。”徐氏搂着程妤，耐心地把事事掰开来给她讲，絮絮低语里满满都是她的一腔爱女之情。

程妤蹭蹭母亲的温暖柔软的手掌，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和发自内心的安心。张口随意为太子多说几句好话：“娘亲放心，我不是小孩子啦，您说的孩儿都懂。殿下眼下对孩儿很好，很把孩儿放在心上。”

徐氏依然放不下心，她点点程妤的额头，“娘是过来人，还不清楚男人的心思？我担心他不过是因为你长得出挑才看重你几分。古人云以色事人，能得几时好？色衰而爱驰，爱驰而恩绝。你可别太认真，到时候受伤的就是你自己。”

程妧也颇为认可徐氏的男人重色论，尤其是这个男人拥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力。只要他想，将来还有可能得到全天下的女人。

她一本正经告诫恋爱脑的傻妹妹，恨铁不成钢：“小鱼你这个傻妹妹，你可别因为他对你有几分真心，就傻傻地奉上自己的全部真情，到时候若是他移情别恋了，你可怎么办？”

就算面对娘亲和姐姐的双重攻势，程妤也不动摇。

她脱离娘亲的怀抱，坐直身子，郑重地看着关心她的家人，目光里有动容，但更多的是坚定。

“只要他没有事先违背我们的约定，我也一定会全心全意对他。若是有一天他真的喜欢上别的女人，那……我就带着孩子好好过，绝不多加纠缠。”

她一字一句，艰难地说出后面的话，仿佛每个字都拖着一个沉重的铁块，让她轻易说不出口。

他喜欢上别的女人的可能，即使只是想一想，程妤也觉得心口空落落的，她的目光惆怅，带着并不明晰的哀愁和悲伤，但最终都化作了眉眼间的决绝和一往无前的勇敢。

看着小女儿坚毅的目光，徐氏明白，自己劝不动她。

她把程妤重新搂进怀里，叹了一口气，惆怅地笑了起来。“娘亲的小鱼也开窍了是吗？情之一字原本就最是伤人，何况是在坐拥天下的帝王之家。为娘只想你好好的，平安顺遂比什么都好。”

程妤见娘亲和姐姐都很低落，连忙笑着哄她们高兴。

她撅着嘴抗议道：“娘亲姐姐，难道你们就对我能抓住男人的心这么没信心吗？”斜着眼睛冲她们抛了一个媚眼，捧着脸刻意做了一个媚眼如丝的表情，捏着嗓子夸张地说：“要知道，我可是沉鱼落雁的大美人儿呀，哪个男人顶得住不动心？”她的表情生动搞怪，一时间徐氏和程妧都被她逗笑了。

程妧捏捏妹妹的鼻子，温婉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好似霞光冲破阴霾一样明亮。“妹妹长大了，要怎么做姐姐都支持你，只要你心里有数就好。”她们一起长大，自然对程妤的倔强脾气十分了解，既然劝不动她的死脑筋，程妧也愿意支持妹妹放手一搏。

程妤也笑了，拉着姐姐说是要让她看看自己的首饰。两个人就在梳妆台前不停地试首饰，简直乐此不疲。程妤见哪些适合姐姐，就把它都挑出来，放进一个檀木盒子里，好让姐姐回去时带回去。

程妧阻止她，“小鱼你自己留着就好了，这些东西你比我更用得上。”

程妤才不管她，把一大堆首饰放进首饰盒。“姐姐出嫁时我都没能给姐姐添什么妆，这一回姐姐有空专程过来，我要多给姐姐多点东西回去，不仅是首饰，还有布料。殿下送了不少进贡的好料子过来呢。”

说风就是雨，程妤忙不迭吩咐天冬打开库房，把料子搬出来让姐姐挑合适的。

她对程妧促狭地笑，“谁说姐姐用不上，姐姐也需要好好打扮，要不然怎么吸引姐夫的目光呢？”

程妧被程妤这么一打趣，想起了心心相印又体贴入微的夫君，秀美的脸上露出了幸福又羞涩的笑容。她掩饰地拍了程妤胳膊一下，“臭丫头，现在都敢打趣姐姐来了。”

有家人的陪伴，程妤果然开心了不少，太子因为程妤这两日临盆，实在放心不下，故此要天天过来看一眼程妤才能安心。

春日风光正好，碧草如烟，花园中梅钱才落，柳线初黄，软软浓浓，一园春色无边。程妤就在这样春光明媚的时候生产了。

这一天她刚和家里人用完早膳，正拿着徐氏做的牡丹卷吃得正香。突然间小腹传来一阵坠坠的疼痛，程妤一时间被这痛苦击中，红润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糕点也不吃了，连忙心慌意乱地大声喊起徐氏来。

“娘！娘！你快来！我肚子疼！”程妤慌慌张张，感觉自己可能就快要生了。

太子已经去上早朝了。

徐氏听到程妤的惊呼声连忙冲进房间，大声把侍女们叫进来。

几人急急忙忙把榻上哀哀叫唤的程妤送进已经准备好的产房，把程妤安顿好之后，徐氏又吩咐款冬和麦冬，一个去正院请太子妃，一个去

程妤躺在床上，满头冷汗，捧着肚子直喊：“娘，你别走！”

徐氏看见小女儿冷汗涔涔，面无血色，简直心如刀割。她急忙过去握着程妤冰凉的小手，“儿呀，亲眼看着你受苦，为娘要心疼死了！”

程妧也有孕在身，见到妹妹突然喊肚子痛，也隐隐约约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当下也有点慌张，无助地看向徐氏。徐氏担心程妧看着妹妹生产会留下阴影，不顾程妧的坚持，说她碍手碍脚，要程妧出去等着。

程妧拗不过满脸坚定的徐氏，被侍女扶着到院子里等着。

徐氏在这里陪着程妤，让忍冬快点去把产婆找来。

忍冬天冬都是未经人事的姑娘，看到主子的样子也有点害怕，听到徐氏吩咐，连忙风一样出去了。

程妤现在的声音已经没刚才那么慌张了，徐氏问她怎感觉么样，她懵懵懂懂地跟徐氏说肚子一会儿痛，一会儿又没那么痛。

徐氏生育了三个子女，听到这个话也知道程妤现在是阵痛了。

她安抚程妤说：“小鱼别怕，娘会在这里保护你的，谁也害不了你！”

程妤紧紧握住徐氏的手，白着脸点点头。

徐氏见程妤现在状况还比较稳定，让下人赶紧给程妤端进来一碗卧了鸡蛋的面，把程妤扶坐起来，亲自端着碗喂程妤吃东西，好补充体力，

等了好一会儿，去请产婆的忍冬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她满脸着急，头发都松了。

她径直走进产房，不敢惊动程妤，把徐氏急急忙忙拽了出来。

“夫人，不好了！两个产婆都出事啦！，一个突然得了风寒，一个说是花粉过敏了！”她声音渐渐低下去，颤抖的声音像是秋风扫落的枯叶，“说是——说是都来不了了！”

徐氏听到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灵，悚然一惊，心里都是不祥的预感。她的双目不由得睁大，用力抓着忍冬的肩膀，急声追问道：“你说什么？两个产婆都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