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羲闻言莞尔，没想到这老头还挺可爱，但这些并不重要，他更加在意那张传音符箓。

“风真人，您找弟子何事？”林羲毕恭毕敬，虽然隐约猜到此行目的，但礼数却不能丢。

风无向满眼骄傲，得意的问道：“刚才那传音符，感觉如何？”说完还时不时偷瞄林羲，期待着对方的反应。

“那道符箓，竟能如此距离凌空而成，着实要比炼丹制器有趣几分。”

风无向怎会听不出林羲的马屁，但拍的甚是开心，风无向满意的捋着胡须，朗声道：

“跟我来。”

林羲跟着进了房间，看陈设更像是书房，笔墨纸砚倒也有些书香之气，和这倔老头不太般配。

“写两个字瞧瞧。”风无向拿出宣纸笔墨，催促林羲展示一下书法。

林羲自幼从医，为了避免开方露怯，专门练了一手好字，接过毛笔随手写了个“一”字。

常言道，物极必反，这“一”字笔画最少，却是最难写的，看似随手一笔，实则尽显笔力，清新飘逸，风度翩翩。

谁知风无向突然催促道：“愣着作甚，接着写啊！”

林羲满脸黑线，结巴道：“写，写完了……”感情着，风无向根本不懂书法，就是单纯的让自己写个字罢了。

林羲琢磨要不要再这一个，风无向突然叹气道：“唉，算了，你写自己的名字好了，以后有时间多练练字儿……”

没等风无向说完，林羲已然写好“羲”字，风无向端详一番，称赞道：

“这不写的挺好吗？笔画真多！”

林羲无奈，施礼回应风无向的夸奖，并且有些着急，究竟何时开始传授符箓之术。

风无向又拿出一张宣纸，命令道：

“再写一遍，这次把煞气掺入笔墨之中。”

林羲也不问缘由，聚气凝神提笔便写，然而这一次却没了潇洒，只觉笔锋重叠之处异常的钝涩，若不是炼丹时学会了身心同调，这“羲”字怕是走了样子。

写完“羲”字，风无向又命令林羲不蘸墨汁，以煞气为墨，最后甚至弃了毛笔，以指书写。

这个过程，毫无半分指导，风无向仅是提醒“记住这种感觉”，便开始另一道指令，等林羲完成以后，风无向剑指一划，“羲”字便凌空而立。

林羲看得清楚，这字出现的一刻，并未有任何过程，就这样凭空出现。

风无向淡淡道：“我能看出，你对自己的书法很有信心，我虽不懂，却能看出只要错了一笔，你便难以继续。”

“所谓符箓，并非循序渐进，而是记住它的样子，一笔而书之，心灵为笔，煞气为墨，无需纸笔，更无需道理。”

风无向只言片语，道出符箓至理，灵魂为主煞气为辅，无需载体，写在天地即是。

说是绘制，不如说凭空变出，符箓犹如模板一样刻入心灵，驭动煞气将凹槽瞬间填满，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便是符箓之术。

林羲仔细品味，不禁感叹，不愧为至简至艰之术，大道至简，却又难如登天，灵魂之力，又岂是随意掌控，更别说极致精准。

风无向丢出本无名小册，轻声道：“把第一道符箓记牢……”

林羲接过小册，第一道符仅有三

笔，随手翻去，十二页符箓均为三笔。

“传音符……”林羲喃喃道，原来这道符箓竟是最初一道。

半晌过后，风无向询问：“记下了？”

“记下了！”林羲放下小册。

“写吧。”风无向点头道。

林羲掌作剑指，驭动煞气凝于指间，随后洁白的极寒之力轻缓缠绕。

“怎么办？写不出！”林羲心中焦急，无论如何找不出原因，传音符的三笔，哪怕角度都深记于心，为何总在关键之时，溃散一团。

终于，指间煞气轰然溃散，林羲顿觉一阵头晕目眩，人的灵魂脆弱至极，如此阻塞，难以言喻的痛楚油然而生。

“失败了……”由于灵魂之力受损，林羲竟生出颓然之感，一时间对自己无比失望。

“你确定记住了？”风无向看似责怪，实则有些担心，担心林羲真的一笔便成，有模有样的着实吓他一跳。

第一次见林羲天赋，风无向同样啧啧称奇，虽仅是口头传教，却已然理解“心灵为笔，煞气为墨”的含义。

如今差的，只是出笔的勇气。

林羲忍着灵魂的不适，一次、两次……无数次失败后，依然擎出剑指。

风无向见时机已到，缓缓向林羲天灵穴点去，一道清凉之气瞬间渗入灵魂。

“这是……风真人的感知？”林羲暗自念叨。

随后顺着风无向的助力，在灵魂深处将符箓重新刻画，虽然顺畅却依然无法绘制符箓。

见林羲似是有所感悟，风无向撤回手指，想要出声劝阻：“今日就到……”

未等话毕，一道白茫悄然而至，风无向盯着林羲指尖的符箓，内心无比震撼，此子为何能有如此遭人嫉妒的天赋。

其实林羲在风无向的帮助下依然不能成符，刚要放弃，却突发奇想的，将传音符刻在伏羲八卦之上。

符箓便这样就成了，绘制成功以后，林羲顿觉意识涣散，还是风无向及时出手，才不至于晕厥。

八卦阵图，险些将灵魂之力抽空，若没有风无向在，这一晕，怕是躺上两天也无法醒来。

风无向回过心神后，散去了满眼的震惊，淡淡道：“对着它吼一声，越大越好。”

林羲不明所以，木讷的照做吼去，只见风无向手臂一挥，传音符便不知飞往何处。

与此同时，文武堂的顶层，云牙子正专心研究丹方，背后却突然传来林羲的吼声。

然而云牙子并未受到惊吓，仅是欣慰的笑道：“这个臭小子……”对于林羲的天赋，已是见怪不怪。

林羲突然打个喷嚏，幽怨的望着风无向，只觉倍感心痛，好不容易画出的符箓，还没仔细看上一眼，便被用了，顿时又虚弱了几分。

风无向瞥了林羲一眼，干咳一声：“咳！符册你带回去，什么时候能画出所有初阶符箓，什么时候再来找我。”

林羲调整一番气息，便离开了破御堂，风无向抬头望着满天星辰，露出了一抹微笑。

“走了个琴生，又来个林羲，老东西，你命真好……”

林羲回到宅院，一边修炼一边回忆今日所得，忽然间，心有所感，命宫之中传来一股玄妙的感觉。

心念微动，八卦阵图飞速

旋转，天地间的煞气犹如共鸣一般，疯狂的坠入煞印之中。

“天璇境中期，成了？”虽然难以置信，却还是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炼丹、炼器、符箓，这一天下来，让他对煞气的感知和控制有了新的理解，在质变的过程中，居然破了壁垒。

……

翌日，林羲趴在桌子上，有些闷闷不乐。

老师清晨给了份“清心丹”的方子，就走了，鼓弄一上午也没有头绪，这清心丹和昨日的止咳药丸不同，是正儿八经的一星丹。

丹炉里的药渣，林羲自己看了都觉得心疼，老师说了，以后每失败一次，罚一枚星石。

虽说继承人每月有一百枚下品星石的福利，比寻常弟子高出三倍不止，但也不能这么挥霍啊，一上午就让自己玩没了三枚。

好在林羲有伏羲八卦，不需要下品星石辅佐修行，不会显得过于拮据。

为了避免“穷困潦倒”，林羲则趁着恢复煞气的时间，仔细的想一下，问题出在哪里。

恢复了七七八八，正准备继续“败家”的时候，一位师兄走上前来：“林羲师兄，殿前弟子，屠敏然求见。”

林羲赶紧示意放行，半晌后，屠敏然愁眉不展的坐在林羲对面，淡淡道：

“林杰说你找我？”

林羲点了点头，心想这是怎么了，才一天就闷闷不乐的，于是好奇问道：

“心情不好吗？”

屠敏然托着下巴，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殿前弟子归楚玄奕执事监管，可他每天就知道围着周洋转，而我们这些普通弟子，整天就是不停的对着空气，释放神术直到煞气耗尽，恢复煞气再循环往复。”

林羲一听忍不住笑了，原来这是心里不平衡了。

“周洋毕竟是执事亲传弟子，必然全心栽培，不过他对你们的要求也没错，不停的突破极限，还可以让神术更加熟练。”

屠敏然叹了口气：“唉……这些我都知道，就是太枯燥了，怕自己坚持不下来。”

不等林羲安慰，屠敏然抬眼看着林羲，似乎是想起了金簪之事，顿时冷着脸淡淡道：

“找我什么事？闲聊的话就算了，我还要回去练习。”

林羲摇头轻笑，暗道，这姑娘还在生自己的气，不过算了，等护指做好再道歉吧。

“我这里有个香囊，一个朋友托我转交给，灵殿某位不知姓名的亲传弟子，我在这文武堂无法出走，希望你能挂于腰间，引得此人相认。”

屠敏然本以为这香囊是送给自己，还有些喜悦和害羞，然而听了事情原委后，顿时更加生气，冷声道：

“太丑了，我不要！”

林羲早已料到对方拒绝，从怀中拿出一本手抄册，正是在《针灸甲乙经》上抄录的穴位详解。

“这本书记载着人体三十六处死穴，对于你的箭术会有很大的帮助。”

屠敏然接过“台阶”，随意瞥了一眼，拿着香囊转身离去，林羲苦笑一声，回到丹炉前继续炼制丹药。

就这样，每天晨丹暮器夜符箓，外加平时做文武堂的内务，每一天都过的极其紧凑与充实。

直到冬日将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