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洞底居然别有洞天，罗蒙禹听到微弱的呼唤，用手机往里照了照，洞底向右居然还延伸进去了三四米的距离，尽头正蜷缩着一个瘦弱的身影，那个身影整个儿团在一起，早已看不出昔日的阳光俊朗。

“卢广哲，是不是你？”罗蒙禹小心翼翼地询问，然后向前移了两步，将沈孟榆挡在身后。

“罗老师……”依旧是微不可闻的喘息声。

罗蒙禹知道前方那蜷成一团的身影就是他们寻找多日的卢广哲。他转头轻拍沈孟榆的手臂，示意她就在原地不动，然后他匍匐下身子往前爬了好几步，这才发现自己的一条腿早已失去知觉，就这样匍匐着前进，直到那个男生身边。

尽管已经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他依然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卢广哲身上只剩了秋衣和一件残破不堪的薄毛衣，外裤已经不见，只有左脚还穿着一只满是污泥的运动鞋。他的嘴唇热脸颊都已经没有一点血色，蜷在一起恍若无骨，脸上和摊开的手掌上到处都是刮伤和已经干涸得血迹，让人触目惊心。

“卢广哲，你别害怕，我是罗老师，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罗蒙禹试图先唤醒他的意识。

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束，罗蒙禹能看见卢广哲一张一翕的嘴唇。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双眼却空洞无神，连眼珠都不见转动一下。却深深盯进罗蒙禹的眼睛里，罗蒙禹心中一惊，那双眼睛里满是悲戚和浓浓的求生欲。

“卢广哲！”罗蒙禹的身后，沈孟榆清亮的声音响起，“你不用害怕，警察已经知道我们在这里，谢谢你的不放弃，让我们拥有时间找到你。”

“放心吧，我会带你们出去！”罗蒙禹的声音依然有力，像在自信地分析一道数学题，更像在庄重地做出什么承诺。

卢广哲似乎终于有了安全感，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低声啜泣起来。那声音里满是惊慌失措和恐惧恐慌。

沈孟榆和罗蒙禹对视了几秒，罗蒙禹摇了摇头，沈孟榆便换了个姿势靠在身后的墙壁下不再动弹。

罗蒙禹上前，紧紧握住卢广哲的手，轻声安抚，“放心吧，一切都会好起来，你的父母、同学和老师都在等着你回去，未来也还在等你！”面前的人终于不再啜泣，而是静静等待着什么。

“哎呀！”沈孟榆突然惊呼了一声。罗蒙禹循声望去，无数的黄土落下，甚至还能依稀听到洞口外面什么东西铲土的声音。“糟了，陈晓墨要填洞！”罗蒙禹再拿出手机，刚才的地位依然没有发出去，手机这次是真的没有信号了。

黄土还在纷纷扬扬落下来，扬起的尘埃呛得沈孟榆不停地咳嗽。罗蒙禹又从卢广哲身边匍匐出来，脱下外套，用手撑着挡在沈孟榆头上，然后又想了想，轻声问道，“你能动吗？洞口的尘土一直落下来，我们还是往里面一点的好。”

沈孟榆凝眉点头，试着移动自己，可是方才移动一点，两条腿就穿来剧烈的疼痛，疼得她紧紧咬住下唇，然后再次尝试，再次失败，只能朝罗蒙禹摇了摇头。

罗蒙禹只能又匍匐到沈孟榆身后，用外套将自己和沈孟榆掩在下面，任黄土不断落下。很快，黄土便没过两人的腿，罗蒙禹试图抱起沈孟榆，可是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又掏出手机，依然没有信号。

沈孟榆的意识有些模糊起来，只能不断地往喉咙里吞咽口水。倒是洞口的黄土停止了下落，罗蒙禹猜测陈晓墨应该是累了，毕竟这个洞还是很大的，仅凭他一己之力填到明天也不一定填的满，而且上面到底有没有足够的土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时间，罗蒙禹早已经麻木的手臂重重地垂下，他稍稍动了动手臂，好不容易恢复了知觉。然后他轻轻地将沈孟榆搂了过来，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

沈孟榆的脸早已失了颜色，她的嘴唇紧紧闭着，额头上密布着因疼痛而起的细密的汗珠。罗蒙禹看了看依然蜷在那里的卢广哲，又看了看已经昏迷的沈孟榆，突然觉得一切都还好，不是最坏的结果。他抬头，已经月上中天，远远得，警笛已经拉响，这是生的声音，划破了夜的寂寥。

“呵……”罗蒙禹淡淡一笑，低头望着肩上的人儿，“孟孟，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怀中的人儿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嘴角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