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说得有点怪，但也没错，秦鸢看他一眼，没说话。

沈云涣低下头躲开她的视线，自己心里也感觉稍稍有些出格。

不过两人都没有挑明。

沈云涣适时挑起新的话题：“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秦鸢：“越快越好。”

这个说法太模糊，沈云涣逼问：“什么时候算快？”

秦鸢想了想：“明天。”

沈云涣：“……确实够快的。”

秦鸢歪了下头：“咱们两人也没有东西需要收拾，换身衣服就能走，唯一麻烦的是怎么和村里人告别，咱们在这里住了大半个月，也不好不告而别。”

“确实，”沈云涣点点头，“不过我觉得没有必要和每个村民都告别，你不记得在中原基地那会儿咱们离开时的场景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秦鸢记得清楚得很，至今一想起来都让她浑身不舒坦。

并不是反感大家的热情，而是他们无法消受大家的热情，如果能够悄然离开是最好的了，也不用面对对方的伤感。

秦鸢思索片刻，说道：“那就过完今天吧，明天早上和陈裕裴延巍说一声，我觉得邓季宜和洲洲现在也没心思见别人了，让他们两人代我们转告村民们，这样就行了。”

“南陵和大雪中的情况我们都不熟悉，所以一定要万分小心，”她正色道，“你跟在我身边，我也会适应你的速度，我们要保证万一出现危险时，随时能给予支援和掩护。”

沈云涣安静地听她说完，突然露出一个十分满意的微笑：“你现在也学会考虑不同情况下的解决方法了，不错。”

秦鸢瞪他一眼，那一眼中全是威胁：“你是说我以前都没脑子？”

完了，他就不该提这茬儿。

沈云涣讪讪地笑，说：“我的意思是你变得像个人类了，以前的你根本不会想这些，或许是因为对你来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危险。”

她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我只是觉得现在的条件不一样了，不允许我再肆意妄行，你以前的一些规划思路比较适合现在的情况。”

她抱起双臂，“哼”了一声：“以前的敌人只有不成气候的基地和丧尸而已，根本无法对我造成有效的伤害，所以我才会比较大胆；可南陵里的人和事根本不是我能一手掌控的，我当然要多想一些。”

“我才不是那种四肢发达的莽夫。”最后，她又重重地强调了一句，让沈云涣忍不住发笑。

秦鸢下意识怼他：“你再笑？”

沈云涣憋住笑意，夹了一块红烧排骨放进她碗中，哄她：“我是笑你用的形容词……好了好了，我不笑，你快吃饭啊，我做了很久的，你不是很喜欢吃这个吗？再不吃就要凉了。”

秦鸢被他哄得通体舒畅，虽然表情还没从刚才的佯怒转换过来，但她的手已经十分诚实地端起碗，把他夹过来的排骨吃掉。

她吃了一会儿，感觉对面很久没有传来声音了，她疑惑地抬眼看去，却正好看到沈云涣正微笑着注视自己。

她吓了一跳，也把沈云涣吓了一跳。

视线交汇的瞬间，两人同时向后撤开。秦鸢掩饰地问道：“你、你怎么不吃饭。”

沈云涣看了一眼自己的空碗，说：“我吃完了啊……”

“哦……”秦鸢几下把碗里的米拨入口中，“嘭”一下放在桌子上，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似乎太大了，小声说：“我也吃完了。”

她低着头，没看见沈云涣也在飘忽的眼神，和他放在桌子下面来回揉捏的双手。他从嗓子里发出不明意义的两声“嗯”，收拾碗筷去洗了。

他站在水池前背对着她，秦鸢抬起头，神色有些复杂地注视他的背影。

水流的声音掩盖住她的叹息。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和他面对面的时候，就会出现这种让他们两人都无力招架的场景，总是会下意识地躲避对方的眼神。她也不再像以前一样，能够毫无波动地说出那些含有挑逗意味的话语。

究竟是哪里改变了呢？她想不起来，也说不清楚原因。

她默默地离开客厅，回到她的房间。

直到楼上传来房门关闭的声音，沈云涣才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背也放松下来。

还真是……什么时候，他也变得这么狼狈了。

……

沈云涣和秦鸢起得很早。

既然打定主意要躲开村民们秘密离开，那就趁着大家还没起床的时候走。

此时正是裴延巍站岗巡逻的时间，两人找到他说明来意，裴延巍表示理解。他沉吟片刻，说：“不过二位走之前还是再见一下村长吧，他或许会有些话想对你们说。”

三人悄悄走到陈裕和邓季宜居住的房屋后面，秦鸢和沈云涣轻手轻脚地撬开了窗户，没想到只发出了轻微的声响，陈裕就被惊醒。

看到窗边的三张人脸，他先是被吓得浑身一激灵，转头给邓季宜和洲洲掖好被子，随后示意他们到屋外说话。

陈裕揉着眼睛走出来，口齿不清地问：“这么早，到底怎么了。”

裴延巍不知该怎么开口，秦鸢直接了当地说道：“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陈裕一下愣住，好半天才缓过来：“哦……哦，你们要离开了啊……”

“是，我们在此已经打扰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虽然大雪还没有停，但我们不能再等了。”沈云涣说。

“原来已经八月了。”陈裕抹掉粘在脸上的雪花，有些惆怅地笑了笑：“在南陵生活久了，很容易忘记时间还在流逝。”

秦鸢笑了笑：“南陵是一条拔地而起的山脉，山脚下就是平原，有险峰阻挡丧尸根本无法进入南陵，存活下来的人类在这里隐居，确实很安全。”

“只不过，”她轻蹙眉头，语气也变得有些凝重：“南陵中的其他人类似乎并不那么友好，你们要多加小心。”。

裴延巍点点头，但他的神情也并不轻松。听到秦鸢的话，陈裕沉默许久才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其他的村民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你，你想知道的那些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