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妍惊坐起，发现自己还在帐篷里。

小萝莉在她怀中睡得正熟。

小女孩靠坐在角落，头歪向一边，已经断气多时。

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现实却不允许顾妍多想。

帐篷顶部挂满的捕梦网乍然焚烧起来，瞬息将帐篷与尸体付之一炬。

顾妍没有再作停留，抱着小萝莉径直朝营地奔去。

安置好小萝莉后，顾妍直接掀开了师父的帐门。

“师……”

顾妍两眼一黑，倒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对我做了什么？”

顾妍又重新回到了全黑世界。

“我保不住它了。所以都给了你。”

小女孩双目空洞无神。

“它？”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小女孩身形逐渐透明，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耳边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顾妍才发现自己已经成为了旁观者，身处在一段过往里。

帐篷内，女巫们沉浸在新生儿降临的喜悦中，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一丝黑死气钻入了女婴体内。

女婴渐渐长大，除了偶尔喜欢对着空气说话外，与常人无异。

直到有一天，小女孩半夜醒来，看见母亲喉咙被割破在痛苦抽搐。

顾妍不忍心看小女孩的反应，出了帐篷，却发现所有女巫都横死在睡梦中。

待顾妍重新回到帐篷内，小女孩已经昏了过去，母亲颈部依旧鲜血淋漓，致命切口却完全消失不见。

那日后，小女孩拥有了掌控生死的能力。

一颗种子在她手中，能一息经历发芽、开花、枯萎的全部过程，也能再从枯萎重新变回一颗种子。

母女二人烧了已经没有活人的女巫村，在西域黑市开了个小店，做占卜生意。

小女孩经常蹲在帐篷角落，不吃不喝地着迷于塔罗牌。

顾妍走近一看，发现无论小女孩占卜多少次，预示未来的那张牌都是一样的。

上万次后，小女孩喝下毒药，进行了最后一次占卜。

小女孩刚抽出未来牌，就被及时发现的母亲灌下解药。

未来牌掉落，结果并没有改变。

小女孩没有死，因为毒药失去了双腿。

母亲不再允许小女孩碰塔罗牌，甚至不再教她巫术。

小女孩开始整日整日地发呆，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某处，时不时对着空气说话。

终于有一天，母亲忍不住了，通过巫术看见了小女孩看见的东西。

母亲双眸中倒映出顾妍的身影。

顾妍死死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尖叫出声。

原来，她就是那个空气，小女孩一直在与她说话。

“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别走！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快看快看！我可以让果树天天结满果子！我和妈妈再也不用挨饿了！”

“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未来牌都是这张吗？你存在一定有原因的吧？不要再看啦，说话呀你。”

“不！别救我！不！我不信！未来是可以变的！未来是可以变的！”

“有人要夺走它，我不能不给，这是我的宿命。妈妈是我的锁，妈妈也是它的锁。你也有锁吧，记得藏好。”

“时间快到了，你会陪我吗。陪我走到最后。”

画面开始快进，刺客，女巫，鲜血，尸体，大火。

顾妍再次置身于黑暗，被金色异语层层环绕。

字逐个逐个烙入顾妍体内，几近要将她摧毁。

快了……

就快好了。

师父还在等我回去。

顾妍蹲下，默默蜷缩成了一团。

会结束的。

师父还在等我。

我们还有十三年。

“三天了，这怎么回事！”

西域王急了，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吉满也满面愁容。

“三天了。于公子在帐篷里呆了三天，小公主和男侍也在帐篷外守了三天。”

“娜兰不会把于公子打了吧。”

西域王很敢猜。

“非也非也。”

吉满开始装起了范，

“你没有发现少了个人吗？”

“对啊，少了于公子啊。”

“是女徒！女徒弟！”

吉满被气得一秒破功。

西域王一惊，

“你的意思是……”

吉满狂点头，疯狂暗示。

“娜兰打了于公子的女徒！”

吉满：“……”

吉满被气走了。

西域王撇撇嘴，屁颠屁颠地跑去找宝贝女儿束娜兰。

“娜……”

西域王刚张嘴，就被士兵捂住口鼻拖走了。

直到百米开外，西域王才被放开。

西域王怒了！

“造反啊你们！”

士兵一本正经，

“王，公主有令，将胆敢打扰她的人赶出百米外。”

“可我是你们的王！”

“公主拥有我们的最高指挥权。”

西域王：“……”

西域王涨红了脸。

他想起来了，他前段日子跟娜兰玩牌输掉了最高指挥权……

“娜兰从小就聪明，说不定日后我的王位就是她篡……继承了。”

西域王自我安慰着走了。

“姐姐，我明白了。珍惜眼前，活在当下。”

束娜兰抱住自己，在帐门前喃喃自语。

“我不会再复活哥哥了。不会了……”

“拉钩哦。”

一个小拇指怼到了束娜兰面前。

“还有，发生的事情要保密。”

顾妍凑到束娜兰耳边悄声说道。

束娜兰余光扫了眼正掀开帐门的于奕，跑了。

顾妍：“……”

事情有些不对……

跟着束娜兰一起跑的，还有方圆几百里的所有人类。

至于竹安？

他没跑，他走的。

顾妍眨眨眼。

她没记错的话，师父帐篷后方是一座山啊，怎么变成了平原？

顾妍：“……”

懂了懂了。

后来顾妍才知道，束娜兰一把鼻涕一把泪招供忏悔的时候，师父摸了下山，它就没了……

顾妍低头看鞋，内心忐忑不安极了。

她现在一哭二跪三忏悔还来得及吗？

“唔。”

顾妍猝不及防地被摁入胸膛。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师父的心跳声。

顾妍声音闷闷的。

“师父，对不起。”

于奕没说话。

顾妍自顾自继续说了下去。

“我不该乱跑。我不该乱拿别人东西。我不该让你担心。我不该瞒着你。我不该……师父？”

顾妍抬头，发现师父已经靠在她身上睡着了……

顾妍鼻头一酸，硬是忍住没让眼泪落下。

站着吧。

师父靠一辈子不动她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