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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便是你那朋友?”
费潜倚在车上,俯视着缩在路边角落的年轻乞丐。那乞丐与蠃年纪相仿,却显得瘦弱憔悴许多,满身脏乱,缩在街上行乞,可明显的异族特征让他在殷地不受待见,很难得到怜悯施舍,终日饱受饥寒交迫,冷眼相加,见了贵人车架,也不敢抬眼去看是何人物,只顾着战战兢兢往后爬,一只脚似有残疾,行动不便。
“大人,属下故友多在贵人府上为奴,若无一日光景沟通联络,难以相聚,只有这一人因伤病之故沦落至此,易于找寻。”
蠃对费潜说着,上前安抚搀扶那乞丐,叫他抬起头来看看自己,见来者是蠃,乞丐松了口气,可对后面牵马壮汉和坐在车架上的小贵人还是不敢直视,瞄了一眼,叩头不起。
“大人,此人虽进不得府邸,难以探听贵人家中秘闻,却也在这街头流落许久,知晓许多传闻,若大人有兴致,或可听来解闷……只盼大人垂怜,赏他个安身之处,为匠人添柴看火。”
蠃望向费潜的目光满含希冀,瞥着那乞丐的眼色里满含关切同情。费潜心下盘算,这小乞丐或者是与蠃沾亲带故,让他放不下,或是单纯因为被俘之后有些交情,蠃因怜悯其伤残而记在心上,但总之意味着可以用这乞丐来旁敲侧击一番,探探蠃的来头。
“既是蠃的故友,何必如此畏惧与我?我亦是他的友人,专为看望你而来,何妨起身一见?”
费潜如此与那乞丐说着,跳下车来,其间不动声色的朝街尾方向摆了摆手,一甩袖子。街尾拐角处隐伏窥探的几根脑袋见状,悄然退去。
“贵人尊容,卑贱之人如何能正视,大人切莫戏弄小的。”不知是不是因为正眼看了哪位人物,惨遭惩戒,这乞丐十分畏惧,把头扎进土里,死活不肯看费潜一眼。
“哎,虽出身有别,人无贵贱,我既不曾辱你,何必如此自贱?我小小年纪,如何被你惧之如虎?”费潜微笑道,上前伸手搀扶乞丐,丝毫不在意他褴褛衣裳满是灰尘。
小乞丐瑟缩地试探着抬头,看到了一双温和的眼睛,那是他被掳入殷之后的一年多日子,从没有见过的眼光,不由茫然地看着费潜,手足无措。
蠃也在看着费潜,神情复杂,这个小小年纪便军权在手的贵人已经给过他很多冲击,比如超乎常人的心智,喜怒无常地性情,但却都没有此刻费潜的一句话冲击一般大。
“出身有别,人无贵贱……这岂是他能说出的话,该说出的话……”
“还愣着作甚?上车,兄台行走不利,便与我同乘如何?”费潜见两人都痴呆似的看着他,浑身不自在,出言提醒。
“啊,啊,小的这便……不!小的卑贱之身,怎敢与贵人同乘!?公子莫要折煞小的!”那乞丐反应过来,紧张的又要跪下,说什么也不肯上车。
无奈之下,费潜只有由着他,让蠃搀扶着跟在车架一旁,缓缓回返家中。
这小乞丐走路不便,有些跛,据蠃所说,是在被掳来殷地的路上,脚踝摔断过。长得歪了,落下残缺,以至于为奴为婢也没人要,卖剩下,就扔到路边自生自灭了。
“遭际
如此,实在可怜,蠃,我便应允你所请之事,给他个安身之所,这几日先在家中,给铸造师傅们做些帮手,待到城外工坊落成,做个守门之人吧。”
听费潜如此发了慈悲,蠃大喜过望,连连拜谢,那小乞丐更是不停磕头。
便这样,一行人回了家中。费潜命蠃带着小乞丐去换身衣裳,吃些东西,两人应命而去,一路上不住传来小乞丐情不自禁的惊呼,被费府的富贵震撼不已。
这两人一走,夷带着几个弟兄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
“公,公子,因何又不,不擒拿那人了?”
“我改主意了,这小乞丐和蠃的关系或许不一般……若不能确认他只是同情恻隐,小乞丐并不知其底细,暂且不要动粗……这样,今日起,你挑选几名身手灵巧的兄弟,如此……”
……
此时已是午后时辰,家里用过饭了,还没吃饭的费潜揉揉肚皮,自去下房找了些饼子烤肉对付。正干噎着粗糙的饼子,却听阖府上下呼声渐起,脚步杂乱,出门一看,是仆役们正在急匆匆涌向正门。
“这是来了客人?是何人?”费潜探头看看,随手一揪,抓过一名女侍问道。
“公子,是少夫人回来了,还不快去迎接?”那女侍回过头来,竟是环儿,见了费潜,嘻嘻一笑,反来揪他的脸。
太阳!怎么这么巧,随手一抓把环儿给抓出来了!费潜连忙跳开,躲避环儿不规矩的手。
“哪个少夫人!?”
“自然是公子之妻,子宁啊?”环儿莫名其妙地反问,“听闻公子岳丈也登门拜访,如何还穿着如此随意,快去换,快去。”
是哦,既然说好了要定亲,叫夫人也没什么不对……可是一想到自己这个将满四十年的老光棍,有朝一日竟然有“夫人”了,心里又有些复杂,一时欣喜若狂,一时怦怦乱跳。
“换,这就换,等等!我先去洗把脸来!”费潜听闻老丈人来了,好生紧张,自己这一身太简朴不说,隐隐还有点臭,头脸上也全是灰尘油汗,哪有脸这么见老丈人去!
费潜撒腿就往房中跑,环儿嬉笑着紧随其后。虽然不愿意被这丫头捉弄,可那些郑重些的衣裳都太麻烦了……导致费潜至今还学不会一个人穿衣服,时间紧迫,也只得接受她的帮助,手忙脚乱的更衣梳洗。
而此时府门前已是一队军卒护卫着两乘车架而来,停住正门之前,费伯府中门大开,热情相迎。
“子疾兄,缘何今日大张旗鼓而来,也不曾言语,若是我因公离家,无人迎接,岂不是要被你传扬出去怠慢客人之名?”
费伯抄着手,站在中庭迎接,如今对公子疾也多了些笑脸,一来已经半推半就上了帝辛的船,不好与拱卫王室的军队主官没事掐架玩,二来两家儿女如今亲密无间,子宁也讨人喜欢,给子疾笑脸多半是给儿媳面子。
“兄不知我因何二来,莫非无疾尚不曾言明定亲之事?哈哈,怕不是要给你一个惊喜啊?”老丈人知道,亲爹不知道,这让子疾没来由得意起来,大大咧咧拍着费伯的肩膀哈哈笑,“无疾呢,佳儿怎不出来相见,莫非知我今日为何而来,
羞臊难当了?哈哈哈……”
笑个屁……费伯暗皱眉头,受不了这家伙的粗鲁,一点没有王室宗亲的风范,心里有些怪罪这么大的事竟然也没人跟他说一声,不过总归是件大喜事,欣慰之下,眉头稍稍舒展了。
“伯父,无疾迎接来迟,还请恕罪!”费潜疾行而来,拜见子疾。
子疾一看,眼前一亮,原本欢喜费无疾生的俊俏,却也还有点看轻他和费伯一个模子的白净单薄,如今却发觉这孩子绢布似的白净皮肉已经变成了小麦色,虽然还是看着瘦,却不显单薄了。
这家伙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拽开费潜领子,捏捏肩膀,拍拍后背,眼里越来越满意。
“好嘛,就是这般武人身架,才像是我家的女婿!”
你妹啊,有没有点礼数,就算是长辈也没有随便解别人衣服的吧?亏得自己还特意梳洗打扮了一番,结果人家压根没在意你穿了什么,反倒嫌麻烦,巴不得你光着膀子好来看个清楚,这他喵的……费潜脸色涨红,一半是羞恼地,一半是被拍打得疼了又不好出声,憋的。
“夫君!”“父亲!”
门外传来两声责备的呼唤,一声温婉成熟,一声清脆稚嫩,费潜扭头一看,却是子宁被一位三十岁模样的女子牵着手走入门来。
“如何这般无礼,结了亲也毕竟不同自家府邸,怎可像戏耍自家儿孙一样对待无疾?当心费伯将你打出门去!”那女子走过来,埋怨地推了子疾一把,子宁也跟着帮腔,一边帮费潜整理衣袍,一边数落自己老爸欺负她的小夫君。
“还没行过大礼,就一心向着自家丈夫,为父可真是白疼你这丫头了……呀呀,好了夫人,我收敛些,且莫动怒。”
原来这位妇人就是不曾谋面的丈母娘?费潜连忙上前拜见,而后坦然接受审视——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怎么看都喜欢,他才不怕被挑毛病。果然,丈母娘眼中尽是赞赏喜悦,对费潜的形容仪态十分满意。
而费潜也对自己的丈母娘很是欣赏——这位夫人不是什么天香国色,相貌平平,至多堪称清秀干净,然而却是凭着温婉端庄的气质,引人注目,十足动人,难怪能教育出子宁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儿来。
“费伯,你看,我一家来了,何时行礼?”子疾搓着手,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行礼?这……不曾卜过日子,如何匆匆行礼?”费伯一脸诡异,哪有这么猴急把自己闺女嫁出去的,你这老丈人当得有问题啊!
“嘿,我不急,赶明旁人来抢……咳,兄无需忧虑,我已命大巫卜筮,结果出奇一致,你看,我都给你带来了。”嘿嘿笑着,子疾从怀里掏出几片烧的龟裂的乌龟壳,牛肩胛骨之类。
商代最有名的龟甲占卜和甲骨文?费潜还从没亲眼见过,不由好奇地探头窥视,却发现上面乱七八糟刻着些字迹,与他学来的又有不同,根本读不出个意思来。
“竟然……全部是大吉?你卜何日行礼?”费伯看了两眼龟壳,一脸匪夷所思。
子疾瞄了费潜一脸,嘴角笑意莫名有点蔫坏。
“嘿嘿,明日过午,行结亲之礼,上上大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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