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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离心器 2

作者:袁念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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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元首却停了下来,用他特有的在过去岁月里沉淀过的大眼睛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奥美玛特娜不知道他会如何处理,所以也不敢进一步表达自己的想法,虽然她在府邸里有很高的地位,以致那些来这里拜访的高层都不得不在她微微发胖的身体前欠身施礼,她是个直率但又精明的妇女,知道如何在那些喜怒不定的政治家面前行动。从她长期观察总结的得来的结果来看,奥美玛特娜也知道薛理妮大概不会如自己所愿被从元首府里赶出去。

元首的回应却大大出乎她的意料,“娜姨,烦请您多担待一些,薛理妮是我请来的!”,他文质彬彬的话语使她愣在了那里,一直到元首离开后才恢复过来。

奥美玛特娜确信那是元首被欺骗了,虽然她不知到薛理妮以何种方法取得了元首的信任,但她相信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元首一定是上当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奥美玛特娜决定以不动声色的方式偷偷调查这个女人,并决心把她赶出元首府。到后来她从薛理妮的箱子里发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玩意和来自宙海地区最具影响力的豪放书刊,即使她已经上了年纪,仍然为薛理妮放荡不羁的傲慢行为感到无比愤怒,于是她把这件事直接报告给了元首,这是一次她事后平静下来感到后怕的举动。元首没有过激的反应,奥美玛特娜也没有达到她驱逐薛理妮的目的,元首甚至都没有提出任何具体的意见,她迷惑了。

也就是在昼温村再一次启动信号塔,莫开富抬头看着上面的雨滴落下来,以及再次想到那个下午从眼前飞过的银色子弹时,元首找到了薛理妮,他是偷偷来到薛理妮的房间找她的。他很不满意地对她说:“要知道你是宙海地区最有名的启蒙家,我想你用健康的方式使她成长起来,而不是那些下三滥的方式,那样对你也没有好处!”

元首说话的时候也像他平时发布文告一眼不温不火的,但是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从他嘴巴里说出来的话的分量。薛理妮收敛了她那放荡不羁的秉性,恭恭敬敬应答他,等到元首走出很远的地方后,薛理妮才把吸进去的一口气沉到肚子里。

她明面上答应了元首,背地里仍旧按照她自己的方式行事,她精确地算准了时间,在早上刚醒来的时候,或者是刚刚入夜的那段时间,她就悄悄来到廿四妹的房间里,先是和她聊一会家常,实际上廿四妹也没有什么可以和她聊的。为了获得廿四妹的信任,她常常在谈到儿子或者丈夫时泪流满面,她以为这样就能使廿四妹同情她,进而拉进两个人的距离。但她不知道那个女孩缺乏这种共情的能力,廿四妹哈哈大笑了起来,因为薛理妮流泪的表情太过滑稽,很多泪水是她拼尽力气挤出来的。薛理妮以为是自己的方式露馅了,便不再伪装,直接拿出准备好一些杂志还有相关的话语,廿四妹对这些东西似乎感到不解,她觉得那些杂志是如此的无聊,她说:“这些人不冷吗?”

“人多就不冷了!”薛理妮嘻嘻笑着说,这是她进行过的最难的一项事业,她曾在宙海地区使得一只看到公牛就跑的母牛动了情,但对眼前这个人却是一筹莫展。她觉得有必要增加物理疗法,于是从那口带着酒味和香水味的单开皮箱里拿出一套针灸用具,薛理妮相信这种古老的疗法会对廿四妹起作用。

在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薛理妮每隔两天就给廿四妹做一次针灸疗法,同时反复灌输成长的好处,廿四妹不为所动。她唯一感兴趣的是那些扎进去的针,有种麻麻的感觉,她做过针灸后就想睡觉,至于薛理妮夸夸其谈的知识,她一点也不感兴趣,到月底的时候薛理妮也打算放弃了,她原本想通过完全元首交给她的任务达到后半生无忧的目的,现在看来那个想法就像她初次来到永安时的激情一样消失殆尽。

那阵子莫开富已经把手稿研究了大半,虽然有很多内容他都是一知半解,到信号塔启动过后他对手稿剩下的四分之一已了然于心了,但是里面的数学模型和一些不可思议的名词耗费了他过多的精力,为了能像记住那些信息一样把他们变成知识,莫开富又开始钻研语言学和文学。

与此同时,另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在他的内心滋长起来,在热季的一个冷水澡后,他忽然想到了古老的地球时代的诗歌,于是从网上下载了一部地球诗歌总集。这囊括了中景三号出发时存储的所有关于诗歌的内容,后来其中也掺杂着一些无聊者和别有用心的人掺杂的伪作,一个叫李二狗的人把自己写的古英文诗歌附在《李太白全集》里面,但后来有人告诉他李白是不会用这种语言写格律诗的,李二狗感到非常气愤,他马上写了几十个g的论文驳斥提醒者的言论,并称他们并不懂诗歌,所以也没有权力在此批判,但事实上提醒者并没有点评诗歌的质量,而是指出那是一首伪作。李二狗自知理亏后只得把那首诗歌放在了附录里面,标上了存疑的标签,像一条狗尾巴一样在那里摇摇晃晃的。

莫开富接触诗歌后首先要做的就是清洗工作,那天洗了冷水澡后他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茉莉香味,他一片漆黑的头脑立刻变得灵光起来,他认为剩下的手稿内容和之前不明了的部分,一定只有用诗歌才可以解读。他之前的解读全都放在了自然科学上面,轻视了语言和文学在其中的作用,但是想到了这一点后,莫开富有了更大胆的想法,他认为季先觉存在于更广阔的线性时空中,因为里面的一个随机过程的数学模型在逼近这一事实。

他似乎已经接近了一个临界点,自从开始钻研诗歌后,莫开富陷入了时间的错觉之中,有时甚至摆脱了时间的恶习,那种单向的时间的狭隘令他难以忍受,他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被单向的时间限制着,毫无自由可言。人类的自由在哪里呢,只有时间的自由才是真正的自由。热季底邓玉明来到了莫开富在永安的住所,深陷对摇摆不定的过去的恐惧中的邓玉明也有同样的感受,但他有着更为深刻的见解,从他的观点来看,人类本是不生不死的,激进的生命延续主义者恰恰在认知上犯了这么一个大的错误,他们认为人类是自己走向死亡的,而事实的结果却是时间裹挟着生命走向死亡,最大的敌人就是时间。“我们却和这个婊子养的东西并肩同行!”邓玉明罕见地发泄了心中的怨气。

莫开富对此保持审慎的态度,他觉得在事情没有经过科学的验证前还是不要大放厥词,一向严谨的邓玉明却对这个看法不以为然。考虑到不能从莫开富那里取得认同,邓玉明没待多久就走了,他从莫开富那里离开后,在那个下午斑驳的阳光下,邓玉明踩着已经碎掉的建筑材料,秘密实验室旧址的钢铁框架上面已经长满了野草,红色蚂蚁在底下完成了它们王朝的第一期工作,微小的泥土颗粒被推到地面上,被风带到更广阔的远方。

就是在那个时候,邓玉明回忆起曾经看到过那些鼓胀着肚子的妇女,他认为这不是一种真实的感觉,或者这是他自己的真实感觉,但那不属于真实的一部分,它只是自己的类似梦呓的东西。这次回忆让他对肚子有深刻的见解,他认为那次奇怪的经历并非偶然,恰似智慧设计的结果。除了象征的意义以外他再也想不出其他更恰当的释义了,象征,这也是重启末日计算机的文档一个最容易让人忽视,却是极其重要的一部分,如果不能深刻的感同身受的理解象征的意义,宇宙的编码就如同一团乱码,整个负熵宇宙就有宕机的危险。

随着对那次诡异经历的深刻理解,他似乎看到广阔而混乱的秘密实验室旧址的地面上震荡起一层薄雾般的东西,这种幻雾有很强的吸引力,他被牵引到废弃的钢铁框架下,一种微观的宏伟展现在他的面前,在蚁巢的右侧,一个微小的王国有序地运行着。后来证实是极细的核聚变发动机发出的光芒像针尖一样出现在眼前,邓玉明急忙回到飞行车上,他回去带了放大镜后回到这里,但那些薄雾一般的震荡已经消失了,那个微小王国也不复存在,甚至都没有留下一些干涸后的水渍。

邓玉明确信他看到的不是幻觉,他为此事找到了杨千秋,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也不相信那是自然形成的,这显然是一种人为设计的结果。

杨千秋听了他的叙述后大为惊讶,随后果断地处理了这件事情,他吩咐警卫把邓玉明抓了起来,将他投到了一个四处无窗的监狱中,那里的黑暗正如邓玉明曾经历过的诡异场面。“对不起,得先对你检查一下,以确定你没有感染某些东西!”

那个面无表情的穿着白大褂的学者对他说出了这番话,仿佛为了增加这些话的可信性,他在最后还特意表明是杨千秋要他转达的。起初,邓玉明对黑暗的环境有一种本能的抵触,等到他的大脑习惯后,就闻到了地面上长的一种霉菌的味道,白大褂学者后来说的话他没有听进去,他已经被那种霉菌的气味深深地吸引了,正在贪婪地吸进鼻翼里,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黑雨所代表的象征意义。

正如那些古老的生命延续主义者曾做的那样,他们曾经想把人类设计成电子生命,但其中很重要的一环缺失了,人类的感官将从何而来,他们对痛苦,对爱情和死亡的感悟显然不是一两个所谓的字节可以表示的,后来那些人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傲慢之处。傲慢只能存在于幻想之中,对于现实而言傲慢是致命的,就如同一些无知而自以为是的人把感觉体验当成了对生命指导的工具书。在古老的地球时代存在过这样的事情,他们把文学、诗歌,音乐和绘画当成了现实的行动指南,并对那些努力活在现实中的人嗤之以鼻,事实上岁月也清洗不了他们的傲慢,也许只有自食恶果才能让这些人醒悟。

邓玉明对霉菌味道的贪婪进一步加剧,这终于导致了一种恶果,病痛像洪水般折磨着他,鼻翼似乎被一种真菌感染了,每时每刻都像是吃过芥末一样,脑袋也灼热难忍。负责对他身体进行监视的研究人员却不觉得这些反应有多严重,他们告诉他不用担心,因为从检测报告来看,这些状态恰恰是没有感染另一种可怕东西的证明。

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简单,在莫开富又一次看到信号塔启动,大荒盆地的居民感觉到叛舰要从地底下破土而出时,邓玉明病倒了。

几天后,杨十八带领一支队伍来到这里,当然所有人都没认出他来。整个队伍都身穿白色的防护服,他们把自己包裹成木乃伊一般,以致监狱的研究者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还没等研究者们有什么反应,他们就又像一支送丧的队伍飘走了。

邓玉明被送到最新的秘密实验室基地,另一伙人出现接管了装着邓玉明的棺材似的小型医疗室,他们从实验基地的长廊经过,在拐弯的地方磕到了墙壁,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邓玉明醒了过来,迷糊中他听到几个人的谈话。

有人毕恭毕敬地问:“那些人要处理掉吗!”

之后是长时间的安静,可怕的安静,巨兽在牢笼里挣扎的平静,那个声音同样平静,“都处理掉吧。”

就像随手丢掉一些无用的垃圾一样,在人类漫长的进化史中,一定也获得了类似的生存技能,整个社会恰如一个人体,在最关键的时候会把那些危害群体的细胞清理出去,但在群体看来这却是无法忍受的可怖行为。

那个像恶兽一样的眼睛早已看到醒来的邓玉明,把他搬运到这里的人似乎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楼下一阵骚乱,接着是枪支不明显的声音,大概是经过消音处理,枪声一声比一声沉闷,在那种声音的背景下混合着人体倒地的咔哒声。邓玉明推了一下小型医疗室的门,那是虚掩着的,他一下子从里面跳了出来,那些穿着防护服的人马上拥了过去。

他跑出才发现当时正值黑夜,他光着脚拼命跑出去很远,一路上看到堆积在地上的尸体,看起来像是刚刚发生了战争,有人在黑夜里痛苦地呻吟着,那种呻吟不是期盼着黎明,而是把一切都至于诅咒之中,好让一切都受到恶毒的伤害。

邓玉明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他已经没有了多少恐惧,只是觉得现在所经历的一切仿佛是上一次荒诞经历的继续,也有可能是陷入一种无法摆脱的怪圈里,关于大脑进化的秘密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那些关于原始生物波澜壮阔的进化史最终展现在人类这种智慧体面前,他们负责记忆了这一部分对于他们来说重要的东西。

天刚亮的时候他到达了永安西北郊区,对于大脑进化秘密的思考也随之终止了,他好像是从一片什么空间里走了出来。前方忽然出现的喧哗声让他震颤不已,邓玉明内心清楚意识到,现在出现的恐惧才是真实的,他把自己隐藏在小土堆之后,等到那阵恐惧从脑海消失的时候再出来,但是他周围存在的不真实的景象猛烈冲击着他的大脑,迷乱而荒诞的虚无甚至已经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大脑了,为了消除这种紧张感,他不得不把自己的头埋在土里,但是那种压迫一切的窒息还是紧紧地攫住他,让他无法脱逃,最终只能与荒谬的整体联系在一起,他又想到了关于硕大的肚子所带来的象征意义,但是在技术文档的全貌没有完全展露之前,所有的猜测都毫无意义,在伟大之上还有伟大的价值。

再者,技术文档除了重启的意义意外,任何过度的解读都是不必须的。

要不是莫开富一把将邓玉明从一个迷乱的时代里拉出来,他可能长眠在西北郊区了。莫开富是在一次信号塔的启动中得到启示的,虽然还没完全了解剩余部分手稿的意义,但已经能从里面预见到了一些东西,不知是哪次信号塔重启触碰到了他的领悟能力。那时他正带着一本电纸书检视着一首诗,检视这个词可以说是恰如其分的,他同时在面前调出好几本电纸书,让它们以投影的形式展现在面前,他在几分钟里就能检视完八到九本书籍,这种方法大大加快他解开手稿剩余部分的内容的速度。

那天莫开富站在同样的位置,在清晨的时候他就来了,那些值班的军官从他身边经过,他们中有人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他,对于他的急剧衰老感到震惊,向他致以怜悯的问候。莫开富心不在焉地回应着他们,在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士兵们在几个信号塔的塔身上留下卷曲的影子。莫开富微微仰起头,他知道信号塔在启动的时候会干扰到周围的天气,通常的情况是下起阵雨,雨量不大,有时候甚至就像碰到雾气一样。

这次信号塔启动的时候同样下起了阵雨,雨量较平时有所增加,莫开富的头发蒙上了雨珠,在重力的牵引下滴落到电纸书的屏幕上,这触发了电纸书的自我保护机制,莫开富猛然看到了电纸书合上之前雨珠滴落到的一句诗上面,那是唐朝诗人贾岛的诗。莫开富的忽然意识到什么,贾岛关于诗歌创作的一种心得体验暗含着什么,仿佛冥冥之中与季先觉的手稿联系起来。莫开富立刻联系到了杨千秋,请求他带些人去秘密实验室的旧址,杨千秋相信了他这种荒诞的体验,立刻派人赶往实验室旧址。在那个晨露还未褪尽的早上,莫开富跟上了他们的队伍,他们看到邓玉明的时候,他正把头埋到土里,不断往口中塞入碎石块,莫开富把他从土堆里拉了出来,邓玉明的嘴巴流满鲜血,门牙也掉了几颗。

“另一个秘密实验室!”邓玉明清醒过来后立刻说,“还有其他的实验室存在!”

然后他又详细叙述了自己的遭遇,莫开富联系到自己恍然大悟那件事,对那种感觉的真实来源仍然一无所知。

“实验室的事情我知道!”杨千秋回忆起最后一次人类战争之前的事情,人们问他具体是哪个时期,他却说岁月好像压缩了。然后也顿悟似的说:“人类历史不会德罗斯特化了吧,所以我们所经历的一切,我们以为的真理,我们的情感体验,全都是宇宙大爆炸时期的反复。”

“这样一来我想到了更可怕的事情。”莫开富从口袋里拿出电纸书,似乎想到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我们大概都知道了!”邓玉明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是说宇宙的德罗斯特化!”

他们一时无言,无数清晨的露珠映衬着他们的影子,这时众多欢腾的基本粒子也跳动着妖异的舞蹈。

直到军队更换信号塔设备时,邓玉明再次踏进昼温村,在此之前他也像莫开富一样沉迷于季先觉的手稿。莫开富致函把已解出的手稿内容发给他,邓玉明第二天就来到老街区的住所,杨千秋也住在附近,但他没有参与这次讨论,虽然杨千秋也对手稿十分感兴趣。

与莫开富想的不同,杨千秋认为季先觉曾出现在未来的某个地方,那些光线就是季先觉发出的。“也许是某种手电筒!”在他们从莫开富的房子离开后,杨千秋忍不住过去和他们攀谈起来,他的表情很严肃,他们也不觉得他是开玩笑,只是都不赞成他的见解。

邓玉明也对莫开富解开的内容表示怀疑,他认为手稿的正确解释不可能是一个,莫开富得出一个解释仍是没有摆脱人类习惯的结果。邓玉明告别了他们,一头扎进了书房里面。

军队去昼温村更换设备的前一天,邓玉明就从杨千秋那里获得了消息,他喝了一杯咖啡后就作出了决定。这时他发现自己的头发已经留得很长了,任其自然垂下来的时候几乎要盖住鼻孔,用手一篦也能刮下牛油一样的东西。当时全面进入热季的征候已经很明显,他还穿着一件很厚的布质羽绒,上面爬满了虱子,一粒粒像晶莹的红宝石点缀在发黑的表面。一开始他不明白中景三号起航时的人类是怎么想,竟然把这种他们极其讨厌的虫子带在身边,每到夜晚他研究手稿打瞌睡时,就明白了这些虫子的作用,它们常常能给他提神,直到喝光了几大杯茶和咖啡后,虱子的叮咬也不起任何作用了,邓玉明才像一尊倒下的雕像一样睡去。就如同是设定好的程序,每一处皮肤都显示着精准的结果,皮肤达到特定的敏感阈值时,虱子们又像早上呱呱的闹钟或者是生物钟把他叫醒。

邓玉明照例会在每天早上空腹喝一杯茶,这是另一种从地球带来的好东西,喝上一杯前一天熬好的浓茶后,他一上午都不再为打瞌睡懊恼了。然而他不会从床上下来,床只是很窄的一块钢板,他觉得睡着上面有助于保持清醒的意识。喝过一杯浓茶后,就双盘在钢板上,寒季的时候会在膝盖上盖一条宙海地区进口的毯子,上面绘制了宙海地区的区花尤兰菊,整体显示为红色。邓玉明不太喜欢这种颜色,但也不会太在意,当他拿出手稿后,一切就变得不重要,他和手稿之间建立了单线的联系,而把外界的其他事物暂时隔绝开来。

后来那条毯子也沾上了牛油一样的东西,整个变得黑乎乎的,只是那个时候他也不再注意到毯子的颜色了。有一天晚上,邓玉明在莫开富算出的结果上又得出了另一个解,他放下了手头的工作,暂时从书房里出来,抬头看到满天的星辰,他忽然想到了困扰人类几个世纪的光线,这其中可能就有它的来源,并且人们对于它的猜测,又将产生持续的影响。

就是在那天晚上邓玉明患上了偏头痛,他去理发店的时候那个年轻的妇女提议他回去后用柚子皮的水和柠檬汁混合起来冲洗一下,她拿着梳子慢慢帮他梳着,从上面刮下一层又一层的油脂。

“你没有稳定的恋爱关系吧?”女人帮他用清水洗过一次后问道,她让邓玉明躺在一张宙海地区运来的高档木床上,只露出一个脑袋,她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清理着他混乱不堪的长发。

邓玉明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他已经陷入梦呓之中,他看到季先觉在眼前向他招手,黑色的木桌上已经摆好了古老的象棋。他们一同谈论着关于手稿的内容,恰好当时邓玉明也面临着莫开富一样的境地,那些无解的内容与莫开富遇到的如出一辙,他询问关于这部分内容的解释,哪怕只是一点见解。季先觉沉默着,最后只是提醒他该剪头发了。

他豁然从梦呓中惊醒,女人却以为他是不愿过多谈论自己的私人话题,就主动说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情,她似乎相信这样就能使两个陌生的人变得不那么陌生。

她说:“自从最后一次人类战争以后,我就没有谈过恋爱了。”

“我也没有”邓玉明回答说,实际上他是回答季先觉消失前一秒的话,季先觉说自己也没有搞清楚那部分内容。

女人看着他刚清理出来的脸部轮廓,髭须上沾满了岁月痕迹,她也想到了过去岁月已经变得朦胧不清的一切,忽然涌起一股迫切寻觅现实的感觉。

邓玉明理发后感到不适应,偏头痛加剧了,他从一个古老的箱子里拿出满是霉灰的帽子戴上。那个帽子上有一个n的标志,这是开拓时期到永安地区勘察的时候带的防护帽,现在它的电子功能已经全部失效,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的核电池也已丢失。现在只有像残骸一样的微型量子电路板从仿真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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