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眉心有盏月光灯能看得见眼前的情况，可闻着弥漫在鼻息间的血腥味、听着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似乎又有一种未知的危险。

过不过去呢

死了这么多次，再如何淡定那也不是什么好体验，毕竟周围闻不到李启源的气息。

可是那一声声“快来快来”，又觉得那面肯定有人需要她的帮助。

不过思考片刻，狐小末就循着血腥味向前走去。

不管前面是什么人，能够在这里出现，能够让自己遇到，一定是个有缘人。

眉心的月光能照耀的范围并不远，好在狐小末鼻子极好，摸索着走了一段路，那呼吸声越来越重了。

看来真是受伤了，那这人肯定伤不了自己的，真是单纯的帮忙了。

这样一想，狐小末立刻挺起胸膛做出一副“我很厉害、你不要害怕”的模样，虽然她自己其实有些害怕的。

月光往下一照，狐小末傻眼了，这怎么是只鸟儿呢

这鸟儿是挺漂亮的，浑身火红，可也还是只鸟啊。

狐小末蹲下身子，伸手捅咕了一下垮成一滩的鸟儿，“是你吗是你在叫我吗”

呼吸声更重了，但它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狐小末浑身上下摸了摸，这才一声惨叫“啊”

明明自己刚刚从黑暗中醒过来，身上也没摸到什么伤痛，那就是说在“乾坤变”的过程中没出什么意外。

不管有没有到自己想去的地方，至少人是安全的。

就是笃定自己身有涅槃，哪怕变成了凤尾花钿，那也是蛰伏状态的涅槃啊，关键时刻还能保住性命的。

然后发现凤尾花钿没了，但月牙还在，狐小末也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还在担心李启源呢。

这会儿一摸自己身上，居然有种空荡荡、轻飘飘的感觉，似乎自己变成了一缕轻烟。

这感觉太不好了，实在很不好，比死一次还糟糕呢。

难道自己死在青丘，灵魂过来了

不可能啊，媚姐姐守着自己呢，就算死，也该尸体灵魂都在青丘才对啊，哪儿会有灵魂过来了，尸体在青丘的道理

狐小末暂时顾不得救地上这只鸟儿了，得先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才行啊。

灵魂状态也能点月牙灯的

为了证明自己的猜测，狐小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还煞有介事地默念“熄灯”，也不知道她“熄灯”些什么。

就算这月牙灯真的是盏灯，至少也得给人家一点基本的尊重啊。

默了一会儿，眉心的月牙真的熄灭了。

狐小末又给吓了一跳，“啊这是什么意思”

叫得两声，地上的鸟儿“扑腾”了一声，更把狐小末吓得后退一丈远，“你是谁”

那鸟儿没再给狐小末发出信息，看来伤得很严重啊。

狐小末郁闷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接受现实了，毕竟在幻境中驱动“乾坤变”，这个法术的风险级别太高了，出现什么后果都有可能的。

“亮灯”也许是淡定下来了，或者说狐小末心太大了，反正已经到了这里，只要自己灵魂还在，那就想办法去找自己尸体好了。

虽然不知道灵魂状态为什么要有灯，但是有灯总比没灯的好啊。

月牙灯又亮了起来，地上的火红鸟儿继续瘫成一滩，挺好，没有更吓人的举动。

狐小末的心大就大在，即使是最糟糕的情况下她都能让自己放松下来，比如现在。

“咦，居然不用聚气凝神了，这倒是个好处呢。熄灯”

眉心的月牙灯又灭了，狐小末很高兴，“咦，这个法子好。亮灯”

月牙灯又亮了。

“哈哈哈，真好玩啊。别的不说，至少这盏月牙灯倒是可以继续保持的。熄灯”

月牙灯又熄了，眼前黑漆漆的反而开心得很，“哈哈哈，真听话。亮灯”

这个来救人至少是救鸟的小狐狸，哪怕自己都成灵魂状态了，发现月牙灯听从自己的号令后，居然不忙着救鸟，也不忙着想想自己怎么寻回尸体，就在这儿玩起来了。

月牙灯又亮了，不过这一次，似乎有些能量不足了，闪了两下才勉强亮堂起来。

“咦，难道因为我是灵魂状态所以才会这样，这是能量不足了吧熄灯”

还玩呢。

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不耐烦的声音，“找死呢灯灭你就灰飞烟灭，还玩”

月牙灯灭了。

狐小末“噗通”一声跌倒在地上，难道是月牙灯在跟自己说话

这是什么世界啊

凤尾没了，月牙灯会说话

等我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应该琢磨月牙灯为什么会说话的，可黑漆漆的实在不想琢磨

，“亮灯”

这一次月牙灯没亮，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狐小末玩心再重，被警告这么一句也吓着了，灵魂不要紧，只要能回到青丘找到自己的尸体，还是有可能走出幻境的。

若是灵魂在这里灰飞烟灭了，那可真的死翘翘了，就算九尾狐转世也得死翘翘。

“月牙灯亮灯啊”狐小末声音里再没刚才的顽劣了，带着哀求的口气劝月牙灯呢。

还是没亮。

“哎呀，我不灰飞烟灭啊，我还要去找我的尸体呢，我还要回到青丘呢，我还要找我夫君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狐生还有好多遗憾，怎么就能不明不白地因为月牙灯灭了就死掉呢

光死掉也就算了，反正身为狡猾的九尾狐转世，一定会想办法给自己留下各种生路的，这些生路会在关键时刻出来救自己的。

可是月牙灯说的话，应该是真的，若是灯灭了，自己说不定真的灰飞烟灭了。

到时候就算足智多谋有先见之明的九尾狐为自己留下多少生路，估计也没机会用到了。

狐小末没发现，她一点自己就是九尾狐的自觉性都没有，反而把九尾狐预先留下的生路当成自己关键时刻保命的后盾，用得挺欢畅的。

涅槃凤尾是、月牙灯肯定也是，至于这两样东西怎么来的不知道，反正能用就行。

眼前晃了两下，狐小末几乎要感动得两眼飙泪了，“月牙灯，你一定要撑住啊，等我找到我的尸体，咱们就安全了。”

又晃了两下，月牙灯终于亮了。

不知道是不是狐小末的错觉，月牙灯似乎比方才黯淡了些。

她不敢再玩，月牙灯能亮起来就谢天谢地了。

可她不想月牙灯，还是会想别的，到底是个心大的。

既然是灵魂状态，为什么我是躺在床上的呢虽然那床一眨眼就消失了，到底也是张床啊。

还有，既然我是灵魂状态，为什么我摔倒在地上居然会有声音

这真是一个生命的难题啊。

虽然狐小末抱着一颗救人的仁心过来的，可发现自己是灵魂状态和月牙灯居然可以沟通后，她也顾不得救地上那只鸟儿了。

她也不想想，自己眉心的凤尾没了，莫名其妙地出现一只火红的鸟儿，还是一只奄奄一息的火红鸟儿，难道会跟她没关系吗

瘫在地上的火红鸟儿大概是用生命在给她传递信息了，说实话，这只火红的鸟儿能找到狐小末，肯定不是因为狐小末心够大，而是当年的九尾狐够聪明，不然早就死了。

火红鸟儿等了许久，翅膀又无力地扑腾了一声，这一下可不比刚才那下动静大了，看来也是快死翘翘了。

狐小末思考了一下，确定自己想不出月牙灯代表了什么、更想不出一个灵魂状态为什么会如此特殊，睡在床上、倒地有声

但是火红鸟儿无力扑腾的这一下终于让她清醒过来了，对啊，我是来救人的。

没人可救，救鸟儿也行啊。

蹭了过去，还捅咕一下火红鸟儿，“你哪里受伤了我身上没有伤药，救不了你啊。”

如果有得选择，火红鸟儿一定不会选择跟狐小末合作，她真的太能气人了。

可是，狐小末疑似九尾狐转世，凭她身后的尾巴可以看得出来。

更不要说曾经出现在她身上的涅槃，完全不是因为她有天赋，她的天赋估计隐藏得太深了，一时半会儿看不出来。

只能是性命攸关的时刻，忽然灵光乍现那么一下。

火红鸟儿但凡能够自己救自己或者有其他选择，她也不想向狐小末求救的。

可是她已经在这里等了许多天了，奄奄一息地等待许多天，来的是谁就是

等了一会儿见火红鸟儿没回答自己，狐小末终于将火红鸟儿抱了起来，至少给她检查一下身体吧。

狐小末刚一抱起火红鸟儿，自己又惊诧起来，“为什么我能抱得起你来呢我是灵魂啊”

月牙灯闪了一下，不知道是没能量了，还是被狐小末给惊诧到了。

火红鸟儿呼吸有些紊乱了，看来伤得很严重。

狐小末在她身上一摸，黏黏糊糊的满手血，“糟了，你伤得太重了，可我怎么救你呢”

月牙灯又闪了一下，看来是没能量了，估计是撑着最后的能量在给狐小末照亮呢。

抱了一会儿，狐小末感觉到火红鸟儿身上的血液将自己浸透了，不光满手是血，满身也是血。

她倒是不嫌火红鸟儿满身是血，只是觉得有点伤心，自己能在这里遇到她，居然救不了她。

“我救不了你，你有什么遗愿尚未完成的，你说出来我一定想办法帮你完成。”

这也不怪狐小末，毕竟她是个连半瓶子都称不上的转世九尾狐，她的法术能不能成功，完全不取决于她，只取决于她是不是命垂一线。

虽然现在是灵魂状态，可现在奄奄一息的是火红鸟儿，不是她。

大概是感受到狐小末的无能，火红鸟儿在她怀里又扑腾了一下。

这一下倒是挺有力量的，居然将狐小末扇得向后一倒，“有什么法子可以救你的，你跟我说一说啊”

话还没说完，火红鸟儿身上燃起一团烈焰，从翅膀开始，渐渐向身上蔓延过来。

狐小末就算有心救人救鸟，也不想自己被烧死，顺手一丢丢不出去。

“啊我是好心啊，我是好心”

狐小末像跟火红鸟儿紧紧捆在一起一样，想甩甩不掉，想逃站不起来，眼睁睁看着火红鸟儿身上的烈焰从翅膀燃烧过来，烧到自己身上。

“我不想被烧死啊”

不管她如何喊，火红鸟儿带来的这股热浪还是牢牢将狐小末困在其中。

这都什么事啊，自己真的是好心想救人啊。

狐小末还没来得及想出自己为什么没有烧化掉她就是这么虎，只要这火没将她烧痛，她就能胡思乱想。

毕竟涅槃不在她身上了，烈焰真的能烧死她的。

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痛，“原来灵魂状态还有这个好处啊啊”

卷着烈焰的火红鸟儿向狐小末挤过来，穿过狐小末的身体，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狐小末眼前一白，正想晕过去，听到一个虚弱的嫌弃声音，“这只狐狸为什么这么弱难道我认错人了”

这不是月牙灯的声音，而是刚才引导自己来救她的那个“快来快来”声。

“我”狐小末想给自己辩解两句，可自己确实挺弱的，“其实我是九尾狐转世”

“哐当”一声，狐小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腾起一团浓烈的火焰，“你是九尾狐九尾狐像你这么弱”

还是这个嫌弃的声音，但是居然不弱了，不仅不弱，听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的诧异。

“这个”

“你连血契都无法完成，白白害我浪费了这么多血，你说你是九尾狐”

狐小末不十分肯定自己是不是九尾狐，只是目前来看，高度疑似。

“转世转世不是九尾狐本狐”狐小末赶紧声明一下，毕竟九尾狐听起来就是很厉害的，为什么自己这么弱，实在有些说不过去的。

“就算是转世也太弱鸡了吧九尾狐从哪儿转的世啊中间到底丢了什么啊怎么就剩这样了”

满满的嫌弃啊，毫不掩饰。

狐小末想了想，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九尾狐要挑自己做她的转世，按照火红鸟儿的说法，九尾狐应当相当厉害的了，为什么挑自己做她的转世呢

火红鸟儿继续嫌弃狐小末，“本来咱俩都是奄奄一息回光返照”

“其实我并没有回光返照我只是剩了个灵魂，丢了尸体而已”

“九尾狐转世，本来咱来都是垂死状态，应该是你使用血祭结成生死之盟的唉”

“那你现在死了吗”

火红鸟儿给噎着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世我觉得你相当不聪明，我不清楚九尾狐为什么会转成这样，但是我必须要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得听我的。”

“你是谁”

火红鸟儿又噎着了，过了许久许久才一字一句地说，“你觉得你的涅槃哪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