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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过整个寒冷的冬季，假期结束，回到学校。

整个三年级学生都在严备最后的毕业考试，豪情壮志地复习，复习，复习。

鱼戏言一面准备考试，一面又因为考试结束后要离开这座城市心烦意乱。即使心烦，但也迫使自己全心全意投入学习。

在冬季最后的告别前，已经和傅文槿好好的道别，下一次见面，可能会是毕业典礼了。保留着那么一点期待，各自努力。

接近考试日期，心跟着慌乱起来。越是慌乱越是没有理由不去学习。

考场上不仅有两名监考老师，还有临时摄像头，营造紧张有序的考试氛围。

祁卷拿着笔，认真读题。

顾西阳抓了抓头发，仔细想了想，往试卷上写下答案。

杨羊羊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觉，好像自我放弃地等着结束。

傅文槿和叶小溪仍旧一脸严肃地写，字迹工整，每道题都写得认真。

等着考试结束，等着别离的离愁笼罩着所有人。学校里静得死沉。

一如往日的下课铃打响。

沸腾起来的热闹校舍涌出脱掉校服的人，疯狂的，欢呼的，潇洒的。

有人笑了，有人哭了。

傅文槿和祁卷趴在教室外面的阳台，向下望着下面热闹的人群。

今天，三年级的学长学姐就要说再见了，和同学说，和老师说，和牵挂的人说。

“希望同学们今后的生活一帆风顺！”

“希望老师工作顺利！”

“别忘了我们哟！”

“常回来看看！老师一直等你们。

”

各种声音，各种心绪涌上心头，傅文槿静静看着他们，眼眶的泪水湿润了睫毛。

祁卷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抬手一巴掌拍到她的肩膀，“你在这干嘛？快去找他啊！”

“找谁啊？”傅文槿伸手揉了揉肩膀，明知故问。

“还不去？”祁卷抬起手向她示意。

傅文槿眯着眼睛笑起来，转过身从楼梯跑上去。

教室里面和外面到处都是人，每个人差不多的心情，差不多的开心，差不多的，就快要分离。

傅文槿的眼神在周围梦游般巡回了一圈。

“学妹。”江隘年和另一个男生朝她走过来，“找鱼仔吗？”

傅文槿点点头，又摇摇头，简单又尴尬地说了句：“学长，毕业快乐。”

“谢谢。”江隘年笑着回应。

旁边的男同学好奇地问了句，“这是鱼仔女朋友啊？”

“鱼仔！”江隘年回过头朝教室里喊了一声，然后按着旁边男生的头笑着走开了。

鱼戏言走出来了。

“学长，恭喜你毕业了。”她说。

“谢谢。”

他回应的不多，便没有说下去。

“学长。”

“不用叫我学长了，毕业了就不是学长了。”鱼戏言的话像没有温度的白水。

傅文槿看着他，慢慢点了点头。看到她失落的反应，鱼戏言笑起来说：“你的理想是什么？还是悠闲的下午茶吗？”

“那学长你呢？”

“稳定的工作，平静的生活。”这个理想又低调又奢侈。

鱼戏言走到走廊边往下看，傅文槿走到他的身边，静静地看着他的侧脸，藏不住眼睛里的笑意。

“我这么好笑吗？”他突然问。

傅文槿摇了摇头，“学长，我怕我再不说，真的就没有机会了。”

“说什么？”

“我喜欢学长。”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特别动听，像新生花蕊，像微风和煦。

“你终于说了啊。”鱼戏言毫不意外地转过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和你认识真的很开心，但是对不起，我对你的感觉并不是喜欢。”

“好好努力，希望你……”鱼戏言伸出手停在傅文槿的头顶，没有像之前一样温柔地摸她的头发，而是收回手放下。

“小白兔，再见。”鱼戏言认真的说，凝视着她眼睛里闪过的光，眨一下眼睛，依然清澈明亮。

“再见。”

好像一切都被一声“再见”打断，所有的“再见”都不像一句美好的话，立竿见影的悲伤，慢慢学会微笑着，微笑着说出同样的话。

等说完“再见”“再见”后，过去的第几年，在距离那天告别后的多少时间，才会回望曾经说过的“再见”。

第一年。再见。

总是没法阻挡离别，既然要相遇，离别总是在快乐之后。

温润的风吹走了最后一朵凋零的花瓣，世界依然如此，四季一如往昔。

偶尔下雨，偶尔天晴。下雨天站在楼梯口，拿出备好的雨伞，晴天在阳光下奔跑嬉笑。

事实上没有那么不可想象的未来，但确实一直没有特别的回忆。

上学路上的电瓶车，学校食堂的饭菜，老师一次又一次的摸底考试，偶尔旷课的刺激，图书馆的温暖平静，路过的流浪猫会赠予小鱼罐头。

他们都在全然不知的情况下，成为美好的回忆。

原来我们什么都战胜不了，之前是命运，之后是回忆。

原来只有我们经历过的事情，我们才会刻骨铭心。

“小葛，毕业了不准不联系我！”

“笨蛋，我不联系你，把你丢了怎么办。”

“文博，加油考上大学。”

“三羊，祁哥，不能忘了我，不然我变成厉鬼来找你们。”

大概是有装作轻松开玩笑的说，全当笑话，然后在最后的的的那个路口，一个一个地走散，熟悉的人越来越少。

高中三年，应当这样的结束。成熟的天真，傻气的骄傲，仓促地从稚嫩推向长大。可就是在一片暮色下，顺着人群，孤单地走回家。

停在人行道前等候红绿灯，三秒，两秒，一秒后绿灯亮了。祁卷直直地朝前走出一步，忽然被人抓起一只手，往后一拉。

杨羊羊歪着脑袋，没什么表情。

祁卷回过头看着他，他的手指上好像还有楼梯上停在指节上的蝴蝶。

“你不看车的吗？”他的语气听起来严肃，不像责备。

祁卷转过去看着从斑马线上开过右转的汽车。

“谢谢。”

“嗯。”杨羊羊松开手，顺着揣进裤兜，转过身走向另一边的人行道。他没有对她说“蠢货”“麻烦”这样的词语，他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祁卷微微笑起来，笑着走过绿灯最后剩余的几秒。

蒲公英的种子轻飘飘地飞走，明年又要发芽。

曾经以为很远很远的夏天，不仅来得一如继往，甚至很快就要离开。

我们两手空空地，看着它离开。

然后和第二年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