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冲过来一吐为快，结果被对方两个字就吓焉了，站在那里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说话啊？嘶——你不会是闲出病来了吧？”霁坐在椅子上微微俯身抬头看他。这个角度看他，显得有些俏皮，但是他眼里揶揄的笑意让人欣赏不来。

“你这个点怎么还在家里？”秦朗顿了一下反问。

“累了，下午再去看看朕的江山。”霁回答，一下子靠在椅子上，盯着秦朗，似乎在等他说什么。

秦朗憋了半天，只吐出来一句：“霉点点呢？”

霁拍了拍手，没一会儿一只大狗就莽撞着从秦朗背后冲了过来，秦朗要是不躲的话，它一定会把人扑倒然后按在地上舔。

“除了它呢？没有其他事？”霁一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我就是要你自己说出来”的表情。

秦朗估摸着他也知道自己要说啥，把大狗按着屁股按到地上坐着然后才说：“我们要一直待在这里了吗？”

“不喜欢？”霁反问，“你不是一直都想过这种日子吗？”

“……现在，呃，不是很想了。”秦朗道。

“啧啧，朗呀，说全了。”

秦朗转头看他，霁也正盯着他，明亮有神的眼里全是期待，似乎一直都在等着秦朗这句话，秦朗被他看得哑口无言，一时间觉得好像说出来之后，会有什么非常严重的后果。

“你心里看来还不是这么想的，那我们就继续待着吧，总比在外面被人欺负好。”霁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

他的手指很好看骨节分明，细长，有时候指尖末端还带着点粉红色，看起来轻盈透明。根本看不出来是每天干活的手，似乎从来不会磨损一样。

“我想出去，这里……太无聊了。”秦朗连忙道。

霁听到了，笑了起来：“我等很久了。”

秦朗不解，霁摇头：“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再过几天，我们出去。”

“不对，是送你出去，”霁站起来走到秦朗面前，旁边的霉点点看他过来立刻摇起了尾巴，“不要让我失望，这是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我送你出去。你要是再回来的话，我可再也不放你走了。”

“什么……”意思。

这句话还没说完，外面天一下子就黑了，天上开始打雷，这是百年都没有见过的景象，秦朗却隐隐觉得兴奋，因为出现了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

村民们都还害怕地大声叫唤着，跟膜拜小龙一样，膜拜着突然改变的天气。

空着漂浮着的大型的半透明生物也都浮浮沉沉被狂风吹得到处飘。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出现这么大的天气波动，就算是下雨也都是一阵一阵的，一会儿就不下了。

现在天阴黑了起来，本来出去找食物的人们也全都跑回来了。

霁站到他身后：“来得挺快的，那就，保重。”

秦朗转过身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暗了下来，什么都没有，他身处一片黑暗，霁也消失不见了。

本来好好地站在原地却突然有了失重的感觉，像是在往下面掉。

速度越来越快，周围越来越冷，秦朗伸手向前想要抓住点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只能感受到自己在往下不停地坠落。

然后，“嘣”的一声，他落地了。

四肢像是被摔裂开了一样剧烈的疼痛，但是也没有疼太久，他睁开了眼睛。周围不亮，但是眼睛却像是被刺了一下一样，疼了起来。

“嗯哼哼，大坏蛋！”女孩的声音出现在耳边，秦朗却早已经不记得这是谁了。

他已经在那里待了一百多年了。

狗子用肉垫拍了拍秦朗的脸：“还好我厉害，跟着进来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秦朗莫名地觉得有点烦躁，把坐在他旁边的小猫咪一下拍开。

狗子躲开，以为他起床气犯了，坐远了一点，而后又站起来琥珀般的大眼睛往外面看了看，似乎在紧张什么。

“快起来，我们快点走啦！”狗子看秦朗在地上扭了半天还不起来，过去抓了抓他的衣服。

秦朗这个时候才终于清醒过来，一下子坐起来，身体回归的沉重感让他极其不适应，抬了抬手，握拳又松开之后才有点感觉了。

狗子坐在旁边，歪头看他。

秦朗也盯着它，思考半天好像才对面前的猫有了那么一丢丢印象。他好像认识？好像是自己的猫吧？

环境陌生而寒冷，秦朗左右看了看他在一个铁笼子里，气脉似乎被封印起来了，机器不通顺，光是从地上爬起来都让他的腿麻了好久。

外面的灯光充足，可以看到周围也有很多个笼子，笼子里也都睡着妖怪。

狗子看秦朗眼神清亮起来，也就扭着屁股，竖着尾巴从铁笼子的缝隙挤了出去。

实际上这铁笼子是由特殊的材料做成的，就算是比狗子还小的妖怪也难以出去。

“我去给你找钥匙。”狗子喵了一声。

秦朗不吭声地点了点头。

狗子没去多久，回来化成小小的女孩子把笼门打开了。

秦朗离开笼子之后，整只狼都舒服了，立刻运行了一遍气脉，什么都舒畅起来。

“这里是哪里？”秦朗一边往外面走，一边问尝试着跳上他肩头的猫猫。

狗子发现这死直男越来越不体贴了，至少站着把自己抱着走嘛！

“云起，云起的万象殿。”狗子回答。

秦朗脚步一停。

云起？他们在云起？！为什么！？？？

秦朗努力回忆最开始他到底怎么回去的，但是早就已经忘了事情的始末，心头只有那段漫长宁静而无趣的岁月。

现在的他听到云起两个字，不再是畏惧，而是隐隐有些激动和兴奋。

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害死自己，但是这总比一直待在一个地方，隐世不出要好。

狗子以为秦朗知道之后一定会非常害怕，顺带感动一下自己居然进来了这里来救他。

但是秦朗的反应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秦朗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外面走。

狗子抗议：“你又不认得路，走这么快干什么？”

秦朗嘴角一勾：“谁说我不认得？”

这地方结构确实复杂，但是人不多，只要气息预判正确，秦朗可以走出去的同时，一个人也遇不上。

他也确实这么做到了，他们下到了一楼，但是大门紧闭，带着结界根本不能出去。

秦朗问狗子是怎么进来的，狗子表示跟着运秦朗进来的车车进来的。

秦朗：“……”

所以你什么都没想就进来了？

秦朗找了个没什么人气的房间思考一下对策。

他问了狗子好多事情才渐渐回想起以前的一些事情。同时他也知道，按照君上的尿性，他肯定不会因为秦朗一个妖怪而带人来救他们的。

只能靠他们两个走出去。

自己好歹算点攻击力，至于狗子这只软乎乎的小猫咪……

不对啊，秦朗把趴在旁边揣手手的猫一把捞起来，狗子挣扎了两下就让他抱了。

眼看对方的脸越来越近，狗子把爪子往秦朗嘴上一按：“虽然我很可爱，但是不接受亲亲。”

秦朗却冷笑一声：“别装了，你可比我厉害多了。”

狗子眨了眨大眼睛，似乎不能理解秦朗在说什么。

秦朗心头也有点打鼓，但是还是面上绷住：“云起高手如云，你说你直接就混进来了，别骗我了。”

“可是我真的就是这么进来的嘛……你怎么这么凶啊？”狗子委屈巴巴地说，感觉到秦朗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秦朗掐了一下猫，惹得狗子嘶叫了一声，外面还正好传来了脚步声，往这边急急地跑了过来。

秦朗反应极快，把猫当围巾一样往脖子上一套，然后蹲到门后。

等门打开之后，外面的两个白衣人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不罢休地走了进来。

狗子正怂着呢，踩着的肩膀却很勇地直接上前一步把走在前面的一个往后面一拖，自己闪开，那人后脑勺一下子磕在墙上，直接溅出血来。可见用力之大，直接把狗子看呆了。

另外一个还没进门，秦朗反手就给了他胸口一肘击，闷闷的一声咚，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那人也倒下了。秦朗把人扶住，轻轻地拖了进来，然后把打开的门又给关上了。

狗子默默地从背上跳了下来，真的不是感觉他哪里变了，他就是哪里变了。

变得可怕起来了。

狗子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在梦里。

她本来就会入梦之术，之前秦朗回去拿戒指的时候，就是她让秦朗和踏雪峰上的越海相见的。

狗子知道，一个人的性格大部分是后天决定的。你经历过的事情决定了你的性格和做出的决定。

狗子也可以利用梦境让别人像是经历过什么不可以接受的事情那样，从而从精神层面摧毁一个人。

不战而胜方为最上乘的战略。

而去秦朗性情大变一定也是有什么原因，但是云起的做法，不可能让他变成一个危险人物啊。云起一贯的行事方式实际上也是在找一个方法可以让妖怪自己变好，让它们为人类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