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紧了紧肩上的布包，沿着过道贴墙而行。

尾楼一层布局简便，五尺宽的过道两侧分布着数间舱室。有的舱门紧闭，有的舱门半掩，传出呼噜声此起彼伏。

脚下运足内力，落脚无声，一间间细心探查过去，正当她贴耳在一扇紧闭的舱门上探听时，最里间的舱室门开了。

心弦骤然紧绷，情急之下，闪入旁边半掩的舱室。室内的夷人睡得死沉，呼噜俨如拉据之声，嘶呼嘶呼连绵不绝。

从门缝定睛望去，两扇大铁门中走出一个七尺高的夷人，反手将门关严，随后传来上锁的声音。

夷人嘴里哼着不知什么曲调，捏着一串钥匙，一步一步向献玉走来。

门后是什么？

献玉盯着夷人晃动的手，闪过无数个念头。眼见夷人快要走出舱室，她侧身而出，不及细想，网刀已捏在手上。

网刀是个好东西，短小锋利，水手船工人手一把，插在腰间，上桅割绳，下海叉鱼，船中收拾渔获，处处得心应手。初见之下便爱不释手，在她手上，网刀是防身利器。

几步跃起，寒光闪过，夷人闷哼一声高大的身形歪倒下来。

她熟练地扶住，卯足劲儿缓缓放下，未发出丁点儿声响。小心地取下他手中钥匙，依然发出细碎的金铁声，抬头机警四望，鼾声依旧。

三步并做两步，疾行至门前。一边警惕回望，一边试着开锁。昏暗中，钥匙一会儿插不进孔，一会儿拔不出来。细碎急促的叮当声，在暗夜中分外刺耳。额角冷汗细细密密地布着，内心暗道，快些，快些，再快些。

咔哒！锁开了。

她闪入房内，关上门。眼前的景象让她讶异，十来个漆黑的大铁柜子将舱室塞得满满当当，只余墙角摆了张木床，这不像是水柜，倒像个仓库。

献玉皱着脸，抹了一把汗，白忙活一场。

失望地登上架在铁柜上的梯子，推开死沉死沉的铁盖，擦亮火镰，闪烁的火光中她的嘴角咧到了后脑勺。

全是水，掬一捧入嘴，甚是清凉。这十柜水足够二百人喝上半个月，闪电号的存水顶多维持七日。若被困住，夷人不费一刀一枪，不损一兵一卒便能完胜。

她咂了咂嘴，解开布包，将牛皮层层包裹的粉末铺开，闪电号上所有的巴豆，皂角都在此处。为了将这些玩意儿弄成粉，兄弟们磨脱了几层皮。若是梁保那一半在就好了，至少能将将够。

只能出下下之策。

所有水阀齐开，须臾，舱内积水没了脚祼。

从门缝中流出、木板缝中渗下。巴豆皂角粉还没撒完，听得舱外叽里呱啦地喊声四起，一时间，灯火闪亮，咚咚咚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

她奋力推开最后一个铁盖。

铁门不知被何物撞得哐哐哐暴响，门栓在猛烈的撞击下越来越弯。

迅速将粉末连带牛皮纸塞入柜中，飞身跃下，直奔窗台。

门栓暴开，夷兵举枪涌入的刹那，她纵身跳下。

六十多尺高的距离，只消一瞬。她落入海中的刹那，枪弹如影而至。忽觉左腿生痛，怕是中弹，献玉咬牙游至舰底，摘下黑纱摸索着捆住伤口。

水面乱弹如林，她憋着气潜至舰底。水底冰凉刺骨，不知道会流多少血，也不知道还能否游回哨船上。还有，梁保逃出了吗？又身在何处？

恍惚间，似乎看到龙七冷寂的脸，静沉如水地揶揄，“你若逞能丢了性命，石络纬的下落该告诉谁？”

不错，络纬哥哥与婆婆的下落还未明，她如何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