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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番布置完毕,离英吉利前船又近了一里。
一说要与夷人干战,梁保、李富贵争相跳出来。
梁保当下正是血热,新到闪电号,正愁无处建功,有此机缘自然不会放过。
李富贵则是血仇,去岁亲弟弟一家十几口坐了贩卖生丝的商船前去安南投靠,在半路被英吉利海盗血洗,连半岁的小侄女都不放过,他拼死也要去。
她是铁了心去的。缘由有三,一则主意是她出的,必然得去历验历验可行与否。二则,她水猴似的,说一气儿在海里窜出二里地是有点吹牛,一里地妥妥的。三则,她是个姑娘,夷人见了更易相信是去投诚的。其实吧,还有四,还未曾与西夷一较高下,不打未免徒留遗憾。
只是这一点私心,她并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并了秦大、黑胡子二位水性极好的汉子,一行五人,依计各撑一条小舢板行事。
闪电号上,龙七举着千里镜紧盯着五条舢板,暗自计算着距离。他清楚,英吉利的火炮射程比本朝远,威力也要厉害数倍。但和闪电号比起来,却占不着什么便宜,闪电号的这批火炮也来自西夷法兰西。
两船相距五里时,龙七的心纠了起来,握着千里镜的手微微地抖动,他忽地不那么淡定,甚至怀疑他并没那么高明,倘若夷敌识破,那是五条人命。
梁保肥壮的身形在小舢板上很扎眼,他把船桨丢在一边,双手举着白旗,大力挥舞。
四里。英吉利商船甲板上人头绰绰。献玉的心卟嗵卟嗵狂跳。
三里。李富贵背插白旗,黑着红脸,两臂青筋直暴,桨叶翻滚,舢板如飞。
二里。献玉回头望望,闪电号约在渐渐驶入炮程,强稳住心绪,撮口轻啸,点燃脚边火绳。火绳遇风燃得极快,焰口通红。
她暗叫不妙,千算万算,算漏了天风。若不加快船速,舢板未至夷船,水雷已炸掉,那必是满盘皆输。当下运桨如飞,一举越过李富贵,冲至最前。李富贵满是惊异之余,紧随其后。
西南风呼啸,须臾间,夷船在望。甲板上的夷人三五成群,凭栏柱枪,指指点点。此刻夷船开火,献玉等人必死无疑。龙七一动不动地瞧着,嗓子眼发紧,手心黏腻。
一里。献玉瞥一眼火绳引信已燃至近半,时机已至,她长啸一声,众人闻信翻身潜入海中。说时迟,那时快,闪电号船首火炮隆隆,一连多发炮弹近着夷船,炮火连着巨浪溅起百尺高的水雾,掀得夷船上漂下荡。
夷船上吼叫怒骂声不止,冒着滚滚黑烟即时开火还击。闪电号一击得中,趁着装弹的间隙,扭舵驶离,躲开了夷船的一排横面炮口。
夷船数发炮弹空落,炸得海面巨浪滔天。深潜入水的献玉被震得耳膜轰鸣,疼痛难忍,只得浮出海面,刚冒出头,巨浪泼天砸下,海水闷头灌入。仅这一瞬,瞥见了浮出海面的秦大头中流弹,鲜血直流。
甲板上的夷人已知中计,迎着黑烟,举枪一顿乱射。未及靠近,一条舢板中枪引爆。此时,闪电号占着纵向航行的灵活,炮火又发。一时间,海上矢弹横飞,炮声隆隆。
献玉再冒出头,瞅准时机,浮上一个浪头,翻出海面。
轰!轰!舢板撞上夷船,炸得粉碎,熊熊烈火自底舱燃起。被炸出几个大洞的夷船失了平衡,船体倾斜,后桅倾倒,海水自破开处倒灌。风卷着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汹涌的海浪卷起,拍打在木壳船体上,发出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如万马奔腾,响彻云端。
夷船乱如沸粥。
暴风雨中,龙七伫立船头,眉如远山,对敌人心存善念,只会令自身毁灭。一挥手,船头炮火再起。
这一炮神准,正中夷船前部的大架椼梁,破出一个大洞,倾刻间,夷船截截没入海中。
献玉梁保四人被捞回闪电号,龙七下至舷梯相迎,解下外衣将湿透的献玉裹上,见她只擦伤额角,再看李富贵被铁弹射中左腿,他的亲信黑胡子伤了左耳,梁保倒无碍。
“秦兄弟没了。”献玉语调低沉,垂下头眼中噙泪。
龙七拍了拍她的肩膀,扬声激越众人:“今日之战,事关我等存亡。若能再胜,有功者重赏。生者例银翻倍,死难者厚恤。秦兄弟英勇,除却青竹帮恤银,星虹记再添一份,父母星虹记奉养至终,小儿照扶成人。”
此言一出,梁保红着眼高呼,“杀夷匪,护星虹!”
备受鼓舞的众人振臂同呼,声彻宇内,气势更盛。
初夏的风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雨后残阳如血,一道彩虹悬跨桅索,西南风渐弱,吹动桅索上的水滴,散发着七彩晶莹的光。
闪电号击沉英吉利前船后,断后的英吉利巨舰张开三组大帆、十五片小帆,全然不顾偏离航道之危,如一头发怒的恶龙疯狂追来。
献玉头裹白纱赶至甲板,龙七正与于大发等头目筹谋迎敌之计。
“我若没看走眼,此船十有八九是夷国水师之战舰。照此航速,不出半个时辰,便能追上闪电号。”龙七面色沉重,“夷人战舰不比商船,兵士训练有素,火器精良至极。于堂主,再无良策,我等必死无疑。”
“原以为改走白骨礁便能令其知难而退。我等只消谨慎行船,度过此劫。夷舰想必怒极,要杀我等报仇。”于大发说罢展开一张海图,指着粗笔标出的一圈道:“唯今之计,只能进入白骨礁深处。此处暗礁众多,绵延数里,若能安然行船,钻入礁盘环绕的泻湖,依着数十里宽的泻湖,或有回旋余地。”
自那次捡回性命,于大发常回此处向妈祖献祭,几番来去,何处有暗礁、礁盘几许,何处洋流回旋、回旋何方,皆摸了个八九成。泻湖中渔类丰饶,于大发私以为妈祖再赐,除去一二亲信,从不与人言。
“入了泻湖岂不是由人打靶,死路一条。”李富贵的嗓门粗厚如钟。
“正中下怀。”于大发显得深思熟虑,“若论平日,此计必不能行。今儿十四,涨潮之日,暗礁中的水道闪电号将将可过。夷舰体大,吃水太深,随行必搁浅。若不随行,多半触礁。”
“你就吹吧!吹死算逑。”李富贵不信,偏看不上他故弄玄乎的道道,嘲弄道,“仅有一条水道,夷舰把入口堵了,插翅难飞。”
“于堂主,闯入泻湖你有几分把握?”献玉插话。
“七分。”于大发勾出食指,不敢托大。
“有劳于堂主掌舵。”龙七当机立断,现下半刻也不能耽误,再有半个时辰,夜幕降临,行船风险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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