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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酸味不知从何处涌来，瞬间冲上鼻尖，杜若强忍住将欲流出的眼泪，忍得声音都改变了音色:

“谢谢奶奶。”

孔老太太察觉出杜若极力忍耐的呜咽，心疼一收紧，一行老泪从深陷的眼窝里潸然落下。

杜若见孔老太太伤心地流出眼泪来，一紧张直接附手上去擦拭，口中安慰道:

“奶奶，您别哭啊，我脸上只是小伤而已，王医生也说了，这些没有大碍，很快就能好的。”

杜若的劝慰令孔老太太内疚感倍增，孔老太太饱经岁月的两手一左一右虚捧着杜若的两腮，仅仅一秒，突地仰头大哭:

“小若，我可怜的孙女，你从三岁来到我和你爷爷身边，我们一手把你带大的，却还让你吃那么多苦，奶奶对不起你啊，我到了地底下没面目去见你爷爷啊。”

孔老太太伤心欲绝的哭泣声震撼了每个人的心，一时间所有人的神情似乎都有所动容。孔老太太不住地摇头，哭个不停，忽然打个哽噎，一瞬间上气不接下气，脸色也开始转变，孔易和一觉气塞的苗头，赶紧按母亲坐下，按住孔老太太胸口:“全部散开。”

孔易和指令一发，众人速度散退，很快，孔老太太开始呼吸顺畅了。

孔老太太头枕着沙发顶，不断发出沉重的呼吸声，为了保持空气流通，大家都退开了一些距离。刚发病的一刻，杜若都快吓傻了，她想如果奶奶就因为这样而发生什么意外，那她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杜若心乱如麻，一时间无计可施，没有思忖明白，就突兀地一刹跪在地面上。

“孩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杜若膝盖着地，孔老太太第一时间就要起身去扶，这时孔齐东离得杜若最近，二话没说先人一步搀住杜若两胳膊，稍稍发力向上一提，没管杜若情不情愿硬生生把她给扯起了身。

谁想，杜若被拉起来后，待孔齐东一撤回手，杜若却还不死心地再度下跪。

孔齐东见状，脸上转为愠色:“你？”

孔齐东的声音清晰入耳，杜若虽然心里微微有一丝害怕，却毅然决然地看着前方的孔老太太。

“小若，快起来。”孔老太太急说。

孔易和一双眉毛揪起来:“小若，你先站起来。”

孔齐姝半蹲在杜若身旁，手扶上她的上臂摩挲:

“小若，有话我们起来好好说。”

杜若仍然不为所动，她的脸上又再次挂上了泪痕，眼睛里放出异常坚定的光芒:

“奶奶，我求您，不要再因为我的事情伤心难过了，也不要再去追究叔叔婶婶了，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就只能一直跪着不起来？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这孩子，快给我起来。”孔老太太屈身就要来拉杜若。孔易和连忙稳住母亲，但这次杜若早有准备，使劲抓紧地板，死死地抵住。她仰着头，两眼真诚地看着孔老太太:

“奶奶，请您听我把话说完，您身体不好还要为了我的事去找叔叔，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可是您刚才却还说您对不起我，您这样说真是折煞了我，如果没有您和爷爷收留我，我能不能平安长大都说不一定，您和爷爷对小若只有恩德。真的，请您千万不要乱想。”杜若声泪俱下地说完一席话，字字扣在孔老太太心上。

“傻孩子，你真是太傻了。”孔老太太又要开始落泪了。李慧怡开始规劝婆婆:

“妈妈，您看连小若都这么说。小若这么懂事孝顺，您要是为了她，弄得不开心，她才是最内疚的。你看她都跪下了，您要是一直无法宽心，孩子都不会起来了。”李慧怡只想尽快结束这煽情的一幕，她早已饥肠辘辘，碍于老人家连吃饭都顾不上就要率先处理这件事，无奈婆婆不上桌，她便只能作陪。

李慧怡取来纸巾，拿出其中几张轻为孔老太太拭干脸上的泪水，然后将手里剩余的一两张纸片儿给齐姝，向杜若方向晃了晃，孔齐姝立马会意接过，擦去杜若两颊的泪痕。

“孩子，快起来，奶奶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啊。”

孔老太太流着泪，一边点头，一边要把跪着的杜若拉了起来。

见孔老太太终于松了口，杜若这才依言站起了身。

全家共进晚餐，因为先头哭过一场，似乎还残留着一股悲伤的余味，孔易和想找个话题调节一下气氛，放下筷子，笑了一笑，对孔齐东说:

“启星旅游城项目已经正式完工了，董事会里有人提出在开业之前先公司大股东和董事们，还有一些社会名流，政府要员去正式参观一下。届时，我们一家人一起去，好好玩一玩。”

“旅游城已经竣工了吗？”李慧怡准备盛汤的手先停了下来问。

孔易和口中流露着重重的赞赏之味，说：“是啊。这个项目能这么进展得这么好，都是齐东用人的眼光独到啊！今早的董事会上，不少董事都对他赞不绝口。”李慧怡嘴巴抿成一条笑线，继续舀汤。

孔老太太听到自己最疼爱的孙子再出成绩，内心油然而生的自豪感将先前对小儿子的愤愤不平冲淡了不少，面上阴郁之色大大转晴：

“他们那是实话实说，我的孙子万里挑一，就是能干。”餐桌上所有人都不觉眼中含笑，其乐融融。

“谢谢奶奶，这是托您的福。”孔齐东从容地说。

“你这孩子，现在可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孔老太太笑容可掬地说。

听到这里，孔齐姝手里还夹着一筷子菜，却好像等不及似，脖子伸得长长得对孔齐东兴奋地问：

“我能干的哥哥，你们那个旅游城应该有不少好玩的东西吧？我有听说引进了很多最近刚出的新奇闯关项目。”

孔齐东抓起手边的餐巾在唇上擦了擦再放下，沉稳中带着优雅，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够你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