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孔齐东听到“尽力”两字，按在杜若胸门的双手似乎顿了一下，之后，突然变得用力，额头上泣出的汗珠接连往下掉。

齐姝再也无法冷静，眼中饱含眼水几步跨过去，蹲在杜若的躯体旁，大声叫唤：

“小若，我是姐姐，你快醒过来啊，不要睡，听话，好妹妹，你不要睡，”

不要睡啊。妹妹……”孔齐姝哭喊声中流露的悲痛不止击垮了自己，也触动了其他人的心弦。

林子谦跟着齐姝走上去，眼睛一秒钟也没有离开冰冷的地上平躺的那具身体。

天哪！他有多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梦。林子谦简直无法相信几十分钟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她的话语言犹在耳，为什么转眼间的功夫却已阴阳两隔？为什么命运对她要如此不公，在她终于脱离苦海，重新开启新的人生时，还要以如此绝然的方式来一场彻底毁灭，一步到位？

他可以不再爱她，不再逼她，不再打扰她，只要她好好地活着。

林子谦无暇再顾及其他，蹲下看着杜若苍白的脸蛋，情难再抑大声叫唤：

“小若！你快醒醒，醒过来啊！”

林子谦连续叫了好几声，可是杜若依然睡在那里，没有丝毫反应。

孔齐东又是按压，又是吹气，看他做的无用功，林子谦的怒火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知为何，他看孔齐东就像是在看一个杀人凶手，虽然孔齐东现在所做的是在救人，尽管如此，林子谦此时此刻就是十分仇恨他，甚至于他从来也没有如此深地愤恨。

“呕——”的一声，一口水突地从杜若口里喷射出来。

孔齐东怔了一下，一直压在杜若胸骨的双手终于放松了。他重重地喘着大气，眼见着杜若微微转醒，呼吸也开始逐渐开始减轻。

孔齐姝惊喜地凑过去，情不自禁搂住杜若的头，喜极而泣：

“小若，你吓死姐姐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刚才还以为以后都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姐姐。”杜若半明半昧，虚着双眼，气弱无力呢喃道。

孔家人皆围了过来，除了孔易行夫妇。

杜若眼睛微微睁开了些，发现所有家人都在身边，她隐隐知道自己从鬼门关又捡回了一条命，刚才她在水中拼命挣扎，仅存一点意识的一刻，忽然想到——如果就这么死了，她会有遗憾吗？

林子谦蹲在孔齐姝的左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好像看到杜若别有深意定了他一眼。

孔老太太非要亲自跟过来，任谁也拦不住，幸好杜若转危为安，她也算缓过了半条命。被孔易和夫妻两边搀扶着，望着刚捡回一条命的杜若，抹着老泪说：“小若，你要是再出什么事，你叫我以后可怎么见你爷爷啊”

“妈，不要这样说，你要好好的，小若也会好好的，我们孔家只会越来越好。”孔易和急言劝慰老母亲。

孔齐东在杜若得救后，精疲力竭瘫坐在地面上，垂头脸朝着地面舒缓着绷紧太久的神经。

保镖们递来了浴巾，李慧怡抢先接过，心疼地为儿子擦着湿漉的身体，心里却是燃起一股愤恨之气。她不动声色地斜了一眼地面上的杜若，心里不住埋怨：

又是你，为什么每次都是你，你是不是不出一点状况就过不了日子，那么深的水一旦出了什么差池，我的齐东，我的儿子就要被你这个扫把星害死。

方芷瑜拿着纸巾为孔齐东擦拭脸庞遗留的汗水，心里或许有些疙瘩，但她潜意识尚且能保持理性，毕竟人命关天，在这个节骨眼上不但不能跟孔齐东闹脾气，反而要摆出关怀备至的态度。为孔齐东擦干脸后，她略略侧过身正脸对着杜若，关切地问道：

“小若，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你刚才一直没醒来，我和齐东都快吓死了。”

这头孔齐姝也在给杜若擦头发，杜若靠着齐姝，听到方芷瑜如此说，用力勉强撑起正正身体，愧疚地说：

“对不起，是我让大家担心了。”

“你怎么会掉水里？”一个冰冷严峻的声音突地闯入，杜若条件反射似的一抖，不禁寻声望去，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是谁。

孔齐东的眼睛直直对峙杜若的眼睛，不移分毫，杜若想规避都无法，静默了几秒，说：

“我自己一不小心滑了一跤就滑下去了。”

“在哪滑的？”孔齐东紧追不舍接着问。

杜若额头上的碎发一缕缕湿湿的遮着眉眼，转了下眸子，细细声回道：“大概就在水岸附近，具体哪儿不太记得了。”

杜若说完，偷偷瞄了下孔齐东，见他已经转开了视线，想是应该相信了，其实在孔齐东问她的那一刻，天知道她有多想吐出某个名字，再狠狠地告上一状，只是脑子里猛地忆起一些东西，随之，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另一种样子了。

孔齐姝瞧杜若呆呆傻傻，以为她是吓坏了，复而再抱住杜若，轻抚杜若的头发，柔声安慰道：

“好了好了，现在没事了，姐姐在这里。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难受，不舒服？”孔齐姝看着杜若问。

“没有，我还好，没事了。”杜若全身虚弱，说起话也有点力不从心。

孔齐姝说：“你掉进那么深的水里，我们在水族馆展区正好看到，都快被吓死了，不过幸好，哥哥及时救了你。”

根本无需孔齐姝的提醒，对此，杜若完全心知肚明，那双唇瓣，那味熟谙的气息，只要她意识尚有一丝的清醒，即便是弱水三千，亦能瞬间识出那一瓢饮。

杜若内里一恸，看着孔齐东周身上下全部湿透，这都是被自己给连累的。

“谢谢你，哥哥。谢谢你救了我。”杜若的谢意万分真诚。

孔齐东没有说话，倒是孔老太太先开了口：

“傻孩子，谢什么，一家人啊，你哥哥救你是应该的。”

孔老太太话音刚落，李慧怡抿着嘴笑出了一声，继续擦着儿子的手臂，一头转向杜若，看着她正脸说：“是啊，小若，哪怕再危险，再深的水，齐东也得跳下去，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不然，他可要担上个见死不救的罪名咯？”

杜若心下一沉，孔齐姝心有灵犀似得稳住杜若的身体。

现场没有一人接话，倏忽静下来，不尴不尬。